第十二节
韦兴元的一声“老伙计”,使二人似乎回到了数十年前风华正茂的时光,两个热血青年﹙正确地说是四人﹚,同时进了海洲机床厂,脱下学生装,换上工作服,投身到祖国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火红的年代,青春的朝气,四人比亲兄弟姐妹还亲,难怪门房张佬儿总是笑眯了眼说,“双胞胎姐妹嫁给双胞胎兄弟,你们可是天生的的两对儿哪。”
“老伙计”,这声亲切招呼等了几十年喽,久违啦。二人都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都想握住对方伸来的手,久久握住,让时间在一刻停留!注意,是握住对方伸来的手,而不是伸出手去握住对方的手。
为了这一黄金时刻早日到来,金瑛多次有心栽花花却不发,此情此景,无意插柳却可成荫哩。只要有一人先伸出手,那,几十年的恩恩怨怨顷刻之间即可化为乌有,双方的天空上阴霾散尽洒满阳光。“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横亘在双方间的看似不可逾越的大山会轰然倒塌,感情闸门一旦开启,满腔激情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可惜了,柳树并没有成荫,双方的天空上阴霾阴魂未散,横亘在双方间的大山依然矗立。没有谁先伸出手,双方都没有勇气走出第一步,第二次握手的机会稍纵即逝,双方脸上都写满了失意、沮丧,怨谁呢!
韦兴元看看彭晓珍的脚已无大碍,也长吁了一口气。何玲主动提出,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里陪彭晓珍说说话。
这是一个多好的提议!可惜彭晓珍一时反应不过来,觉得已经麻烦人家了,再耽误人家游览更不好意思啦,就婉拒了何玲的好意。彭晓珍为汤志刚和郭芳牵线,在情侣咔啡馆说过,“谈恋爱谈恋爱,就是要多谈,年轻人谈谈就爱上了,老年人谈谈也能对上眼”,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对反目成仇的老朋友,能有机会坐在一起谈谈,不也可以勾起昔日的回忆,言归于好么?
彭晓珍呀彭晓珍,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呐。
韦兴元临走撂下一句看似随意却颇有咬嚼的话,“我在网上看到这样一段话,朋友之间由于各种原因,可以不常来往,或许多年不见面,但是,在一方最需要时,另一方会及时出现在身边。”
王振喜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感慨万千。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应了韦兴元的话,他们遇到蛇,我王振喜奋不顾身帮着打,彭晓珍崴了脚,他们及时赶到,敷药按摩,这不就是“在一方最需要时,另一方会及时出现在身边”?是的,他和韦兴元“由于各种原因”不来往,直至“多年不见面”,但是,难道不是真挚的朋友吗?
一声“老伙计”,概括了多少千言万语,蕴涵了多少复杂感情?只有王振喜才能说得清。
彭晓珍抚摸着何玲帮她贴上的膏药,何玲的“埋怨”还在耳际回响,她只觉得心中暖暖的,脚踝似乎也不疼了。诶,还真是朋友多了春常留哩。
不知是膏药的奇效,还是心灵的慰藉,彭晓珍的脚踝竟然奇迹地好了,一会儿的工夫,能跟平时一样走路了。王振喜悟不透其中究竟有没有玄机,没来由的说了句“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游览继续,经过了这场有惊无险的变故,二人走路格外小心,走累了,索性进了一座凉亭歇脚。野风掠过,不远处一片枫树林,枫叶随风起舞,飒飒作响,似一团跳动的火焰。
王振喜触景生情,眼前这景象,使他想起了唐代诗人杜牧的《山行》,随口吟诵起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彭晓珍平时也喜欢翻翻《唐诗三百首》,前年他和王振喜随夕阳红旅游团到HNHB玩了一圈,伟人故乡行是必选科目,还登上岳麓山,游览了“嶽麓书院”,特地在“爱晚亭”里亲身体验“停车坐看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场景,此时跟王振喜一样触景生情,赞叹道:这首诗好哇,诗中有画哩。
王振喜一时兴起,站起身指点江山般:可不是么,诗里将一片枫林秋景展现在我们面前。你看,在秋阳映照下,枫叶流丹,层林尽染,灿若朝霞,艳如织锦,岂不比二月春花还要美艳!透过这片红色,我觉得秋天有春天一般的魅力,确实令人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彭晓珍也陶醉了:秋天好哇,春华秋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人生的秋天更值得珍惜哩。这里的景色迷人,到处都让你心旷神怡流连忘返哩,走吧,再到别处看看。
二人转悠了一阵,走累了,就近的石凳上坐下,一阵秋风吹过,下起了雨。
雨点毫不留情地打在身上天空骤然间乌云密布,一场大雨势所难免。彭晓珍焦虑不安地嘀咕,这荒郊野外到哪里避雨?
王振喜看见前面有个假山洞,拉住彭晓珍钻了进去。王振喜从来不缺逗乐的兴致,故意大喊“有蛇!”
彭晓珍吓得双脚跳起,“哎哟,我的妈哎!”一声惊叫,一下子扑到王身上,王哈哈大笑,趁机亲一口,彭晓珍发现上当,狠搥王一下嗔骂“老不正经!”
王振喜咂咂嘴:嘿嘿,激情是年轻人的专利呀?老年人的激情要么不发,骤然迸发,年轻人吓煞。
洞内洞外黑漆漆一片,雨越下越大。
王振喜:糟糕,同来的人要被雨淋了。
彭晓珍:挑了好日子,赶不上好天,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
王振喜:天有不测风云,可是我吉人自有天相。你看,这天生一个仙人洞,为我们遮风挡雨,嘿嘿,当年秦始皇巡游天下,登临泰山时,也是天降大雨,他躲到一棵松树下,免遭雨淋。秦始皇认为这棵松树护驾有功,传旨冊封它为“五大夫松”,这是泰山的一个著名景点呢。
彭晓珍:咯咯,你的那点心事我还看不出?陛下,你想册封这个洞何种爵位呀?
王振喜哈哈大笑:嗯,正合朕意,传旨下去,朕赐名这个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