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王》
第十一回老少逗乐游园惊梦
家庭和睦，儿孙绕膝，老孩儿，小孩儿，老少乐，乐翻天。
上回说到彭晓珍“急病”乱投医，疑神疑鬼，被连骗带吓，接连三次中招，钱财损失不算，还差点送了性命。
痛定思痛，彭晓珍彻底相信了医生的话，不胡思乱想，注意休息，甚至连牌也不打了。过了些日子，觉得“心脏病”不治自愈，夜里也没人掐脖子了，一觉睡到自然醒，脸色也渐丰润了，早晨梳洗时，镜子里的自己，显得神采奕奕。
王振喜嘿嘿一笑：你呀，返老还童啦，去掉一泡鸡屎，精准三斤三两海棠花公鸡鸡心是白吃的？
彭晓珍恼了，起身操起“家法”，鸡毛掸高高扬起，根根鸡毛雄纠纠地竖起，
王振喜吓得连连后退，只是求饶。彭晓珍手下留情，鸣金收兵，恨恨地将“家法”扔在一边，王振喜趁彭晓珍转身照镜子，将“家法”藏过一边，刚才斗志昂扬的鸡毛也纷纷偃旗息鼓，垂头丧气。
王振喜一本正经地说：你呀，前些日子是无事生非，心理负担过重，现在心理障碍消除了，也注意休息了，正如医生说的，你的心脏一点事都没有。
彭晓珍：是那个留学德国的海归洪医生治好了我的心病。
彭晓珍没有了兵器，王振喜胆子也大了，说着说着，煞有介事地低声叨咕：洪医生固然要感谢，其实你更对不住一个人。
彭晓珍：对不住一个人？我什么时候做下对不住人的事？
王振喜：嘿嘿，对不住你干妈呀，这么久也不去看望她老人家，忤逆。
彭晓珍恍然大悟：干妈？噢，王八蛋，你嘲笑我没打牌呀？
王振喜见彭晓珍又跳起来四处寻找“家法”，哈哈大笑：河中鱼儿乱咂嘴，手中无叉怎得手？
彭晓珍寻“家法”无着只得作罢，狠狠地剜了一眼，恨恨地说：王八蛋，你以为藏过了“家法”我就没招了？记着，以后一起算总账！
彭晓珍坐在那里生闷气，王振喜走过去安抚：逗你呢，还真生气呀，今天你可以重操旧业，这么好的牌技荒疏了太可惜。
彭晓珍：从今以后不打麻将了。
王振喜慢悠悠地说：说不打就不打了？唱歌的三天不唱嗓子痒，打麻将的三天不打手痒。据我观察，凡是认识的打麻将的，有几个说话算数的？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忙炒股，炒股也是赌博嘛。
彭晓珍：说那么难听干什么？
王振喜：喔，我是说，现在大家生活安定了，找点乐子，小打小闹小刺激，奖励智者，不算赌。你呢，尽管去，只要开心就中。
彭晓珍：我说话算数。
王振喜：别意气用事嘛，麻将还是要打的，只是要有所节制，身体要紧。
彭晓珍：就不能换个玩法？
王振喜：诶，没几天又要开学了，忠忠要回去了，明天带恬恬忠忠到动物园去玩怎么样？
彭晓珍：嗯，这主意好。
彭晓珍话刚说完，楼下就有人喊：彭阿姨，饭吃好了没有哇？赶紧下来呀，三缺一呐。
彭晓珍一个激灵，顿时两眼放光，可是瞥见王八蛋在嘿嘿嘿地笑，又颓然坐下，她不能让王八蛋看笑话。
王振喜：干妈生气啦，自己找上门来了。
彭晓珍没好声气地斥喝：你是叫花子死了嘴不闭呀，穷话未尽！
王振喜早已看出彭晓珍心里着实痒痒，只是碍着面子，不能出尔反尔呀，总不能刚说出的话就反悔吧？他得想法子让彭晓珍排除尴尬，高高兴兴去打牌。
王振喜故意说，不想打就不打吧。走到窗前，对着下面说：李大妈，彭晓珍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你们另找人凑班子吧。
李大妈急了：啊？大妹子身体不舒服？咋的啦？今天早上还上菜场呢，不是好好的？
王振喜只是不住地打手势噘嘴，李大妈心领神会，微微一笑，点点头，嘀咕一句：明白了，明白了。
王振喜所有举动，都被恬恬忠忠看在眼里，二人觉得好奇，就跑过来往楼下看，李大妈看见两颗小脑袋探出来，笑着说：两个毛鬼头看什么呀？
恬恬：李奶奶，你跟爷爷打哑谜呀？
忠忠：不对，外公跟李奶奶演大灰狼喜洋洋呐。
王振喜驱赶，走走，别处玩儿去，大人的事小孩别管，我跟李奶奶说话呢。
忠忠：不对吧，你们是传送情报。
恬恬：当心，被小鬼子发现了，统统刺拉刺拉。
王振喜笑骂，兔崽子胡说八道，我揍你！二人咯咯咯笑着跑回屋里。
彭晓珍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只是，王八蛋已经说了，她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怎能出来？不是让王八蛋下不了台么？见恬恬忠忠咯咯咯笑着跑回屋里，急忙把二人招呼到面前。两个兔崽子抢着把看到的说了出来，彭晓珍晓得王八蛋又在捣鬼了，暂且隐忍着，看看王八蛋下面演什么戏，并关照兔崽子不要多嘴。
王振喜回到屋里，漫不经心地说，李大妈不放心，说不定要上楼来看望你，你赶紧躺床上去。
彭晓珍瞥一眼：嘁，躺床上干嘛，我本没病，硬要装神弄鬼的，累不累呀。
二人正说着话，李大妈敲门，彭晓珍将门打开，李大妈故作惊讶：哟，大妹子，你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不好好躺下休息呀？
彭晓珍：你听谁说的？我身体不是好好的?
李大妈：咦，怪了，刚才老王还说了……
彭晓珍：王振喜，过来，你刚才对李大妈说什么了？
王振喜：你不是不想去打牌么，我怕你牌友说你架子大，就推脱说你身子不舒服。过去在厂里有个人叫彭晓明，还记得吧？
彭晓珍：彭晓明？喔，机修车间的，他不是经常装病请假吗？
王振喜：嘿嘿，彭晓珍，彭晓明，姐弟俩呐，都一个脾气，装病。
彭晓珍：胡说八道。
李大妈：咯咯，明白了，大妹子，你是装病哪。不怪你，不怪你，是老王强加的，既然没病，吃过饭就跟我下去打牌。
彭晓珍看了看王振喜，憋住气说不去。
李大妈忍住笑说：就去！老王越是不想让你去，你偏要去，咱老姐妹们找乐子去。
王振喜对李大妈使眼色：李大妈，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不想去，就不要勉强了吧。
李大妈：对对，我不勉强了。
李大妈起身便走，王振喜拉住：李大妈，别生气，彭晓珍，你还真架子大呀，即便是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也不能拂了李大妈的面子呀。
李大妈：就是嘛。
彭晓珍看了看二人，终于憋不住了：王振喜，你是刀切豆腐两面光，老姐姐，你们俩也别唱双簧了，刚才你们在阳台上又是递眼色又是打手势的，以为我不知道？
王振喜：嗯？喔，明白了，是兔崽子告的密。
彭晓珍：哎呀，也难为你们了，老姐姐，我吃了饭就去。
李大妈走后，王振喜拿出一堆好吃的，分发给两个兔崽子，趁他们吃得津津有味时问道：你们说，我在阳台上没有跟李奶奶打手势挤眼睛吧？
恬恬：我们看到的，还有假？爷爷腐败，给我们行贿，让我们说谎。
忠忠：外公，你给我们吃东西是让我们说谎？老师说了，说谎的孩子是坏孩子，外公让我们做坏孩子。
恬恬：忠忠，这些东西我们不吃了。
二人将手中的东西扔到桌上，忠忠嘴里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姐姐，我嘴里的巧克力都化了，要不要吐出来？
恬恬：这是糖衣炮弹，赶紧吐出来。
忠忠连吐带呕直翻白眼，彭晓珍赶紧端来水，忠忠连嗽带喝，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彭晓珍边收拾边责怪：你有完没完？从哪里翻腾出这些东西，也不晓得有毒没毒，看你把孩子折腾成这样！
王义：妈，爸能把有毒的东西给他们吃吗？
恬恬：爸，你说糖衣炮弹有毒没毒？
王义语塞，忠忠嘟起嘴：外公坏，不跟你玩儿了！
王振喜哈哈大笑：你们错怪爷爷了，来，我告诉你们秘密。
王振喜与两个兔崽子耳语一番，小家伙嗷地一声跳了起来：啊，外公想办法让外婆去高高兴兴打牌呀。……爷爷太棒了，外婆中计啦。
两个兔崽子叽叽喳喳对彭晓珍一说，彭晓珍也开心地笑了：咯咯咯，其实你爷爷玩的这出把戏，我早就看穿了。
忠忠：姐姐，外婆比外公更棒，她早就看出是外公在玩把戏呐。
…………
王义、李凤下班回来了，王振喜嘿嘿笑着说：恬恬忠忠，我们一起慰劳下班回家的人。
恬恬忙着递热茶，忠忠递上毛巾，笑得露出一对小虎：舅舅舅妈，你们辛苦了。
两个小家伙正与王义、李凤亲热，彭晓珍打完牌回到家，王振喜赶紧端上热茶：嘿嘿，你也辛苦啦，赶紧坐下，喝口热茶。
忠忠：外公，外婆又没有上班，辛苦什么呀？
王振喜：嘿嘿，你不晓得呀，外婆搬了半天砖头啦，可是体力活，比你舅舅舅妈上班还辛苦呐，你们说要不要好好慰劳呀？
恬恬忠忠争先恐后地喊“慰劳搬砖头的奶奶！”，乐得彭晓珍笑眯了眼。
忠忠：外婆，搬砖头累吗？我给你捶捶腿。
恬恬：傻瓜，搬砖头就是打麻将。
忠忠：我能不懂吗？我是逗外婆呐。
王振喜乐呵呵地端上饭菜，全家人欢欢喜喜吃完晚饭，李凤抢着收拾饭桌，恬恬忠忠帮着擦桌扫地，彭晓珍不舍得孩子跟着忙，上前阻止，两个小家伙却把她推坐在沙发上。
王振喜捧着茶杯踱步，嘿嘿一笑说：你劳动了一下午了，就歇着吧，劳动人民被人尊敬，连恬恬忠忠都懂。
彭晓珍：什么话到你嘴里就变了味，打麻将也是劳动？污蔑劳动人民。
恬恬、忠忠忙完，缠着彭晓珍讲故事。
恬恬：奶奶，讲故事。
忠忠：外婆讲的故事可有意思了。
彭晓珍摸摸忠忠毛茸茸的头：你呀，嘴上抹了蜜，专会拍外婆的马屁。
王振喜：嘿嘿，这鬼东西，贼精，孩子们高兴，你就讲点故事给他们听听。
恬恬：哎呀，爷爷别打岔，奶奶快讲嘛。
忠忠：聋子爱打岔，结巴子爱说话。
彭晓珍：咦喂，俏皮话还不少，跟谁学的？
忠忠：跟外公学的。
彭晓珍：就学了这一句？
忠忠：不，好多好多呢。
恬恬：我也学了好多好多呢。
忠忠：咱俩试试？
恬恬：试试就试试，谁怕谁呀。
王义打开房门，探头往外看，房门口挂着的饰件帘子荡了起来。
王义：你们俩试什么呢？
忠忠：狗掀门帘，全凭一张嘴。
王义：啊？
忠忠噘起嘴，模仿拱门的样子：舅舅刚才掀门帘，就像狗拱门。
王义：兔崽子，我揍你。
忠忠逃，一下子撞在王振喜身上，王振喜乘机掩住忠忠的眼睛。
忠忠：你是什么人？
恬恬：毛驴儿碰门，来的不是人。
一家人乐翻天。
彭晓珍：咯咯咯，这两个小王八蛋，倒得到老王八蛋的真传了。
王振喜哈哈大笑：恬恬、忠忠真聪明，昨天刚教的歇后语，今天倒用上了，诶，用得还确如其分，哎呀，幽默王后继有人啦。
李凤：嘻嘻，一个把爷爷比作毛驴儿，一个把舅舅比作狗，你们父子俩还乐成这样子，少见。
王振喜：嘿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王义：爸爸是老小孩，李凤，还记得吧，有一次爸爸的几个老朋友在家里聚会，两箱啤酒喝个精光，还是不尽兴，你不声不响又买来一箱，爸爸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哎呀，来得好，媳妇最懂公公的心。
爆笑，李凤羞红了脸，啐王义：你又来了，爸那天说酒话，臊得人躲在房里半天不敢出来。
王振喜：嘿嘿，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李凤：那天爸爸喝得醉眼朦胧，拍着你的肩头说，哥们，咱再来三杯，嘿嘿，一杯两杯不醉，三步四步不累……
彭晓珍：你爸爸的几个狐朋狗友，跟着起哄，差点把房子掀翻。
王振喜：嘿嘿，人生难得几回醉，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忠忠、恬恬不耐烦了。
忠忠：外婆，我们不要喝酒，要你讲故事。
恬恬：奶奶，你跟爷爷有说有笑的，怎么不理我们了？
彭晓珍：外婆讲的故事你们又不爱听。
王振喜：恬恬忠忠，来，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忠忠：外公，你的秘密怎么这样多呀。
彭晓珍：当心你外公又在逗你们了。
忠忠：外公，你又想逗我们了？
恬恬：忠忠别怕，我们来戳穿爷爷的把戏。
王振喜在恬恬忠忠耳边嘀咕了几句，两个人嗷地一声，一下子扑到彭晓珍怀里撒娇：外婆坏，每天夜里给外公讲故事，讲好多好多故事，却不给我们讲。
恬恬：哼，奶奶欺人。
忠忠：是呀，外婆重男轻女，外公是男的，就给他讲故事，我也是男子汉呀，为什么不给我讲？
王振喜只是嘿嘿嘿嘿地笑，彭晓珍瞪一眼：你还笑，你是唯恐天下不乱，专出馊主意，挑唆兔崽子跟我闹，你躲在一边看笑话。
王振喜：能者多劳，你的故事多，就给孩子们讲讲嘛，给孩子讲故事是一种福气，有的人想给孩子讲，还没人愿意听哩，是不是呀，恬恬忠忠？
恬恬忠忠一迭连声说爷爷好。
王振喜：哈哈哈，一会说我坏，一会又说我好，红黑变脸。
彭晓珍被缠不过，轻声讲了起来：从前哪……
恬恬掩耳朵：又是从前从前的，不听。
彭晓珍：奶奶再换一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忠忠：不听，你都讲了好多遍了。
王振喜：你给孩子讲讲有教育意义的故事。
彭晓珍：你这过时的工会主席，忘不了教育人，你以为是作政治服告呀。讲故事嘛，就是逗乐子，只要孩子高兴就中。
恬恬：奶奶，别听爷爷的。
忠忠：外公不要捣乱，走。外婆，你再换一个。
彭晓珍：咯咯咯，好，重换一个……嗯，森林里头住着许多动物，有……
忠忠抢着说：有老虎，有猴子，有大象……
王振喜：好了，好了，这些故事孩子们都能背得出来了，百闻不如一见，明天带他们到动物园玩去。
两小孩嗷地一声蹦了起来，王振喜躲闪不及，手上的茶杯被撞掉地上，叭一下碎了，地上一片狼藉，两个小傢伙傻了眼。
王振喜：两个惹祸精！把爷爷的好茶杯打碎啦。
王义闻声从房里奔出来：哪个又闯祸啦？
两个小傢伙低头不语，王振喜将王义拉过一边，小声说：干嘛呢，孩子正在兴头上，看看你，凶神恶煞似的，别吓着了孩子，多大的事呀？
彭晓珍一边收拾，一边嘟嘟囔囔：水缸里的菩萨，不定神。走走，没你的事，小孩子家，打碎一个傢伙闯一关，岁岁（碎碎）平安。
王义：爸、妈，不能这样宠惯孩子。
李凤：再这样宠惯下去，后果……
彭晓珍：后果？什么后果？将来上房揭瓦？你看看现在，哪个人家爷爷、奶奶不把孙子当宝贝疙瘩，捧着、掖着？
王振喜：有的人家惯孩子，专门买好多碗让孩子摔，还专挑景德镇的磁器，细腻呀，敲起来叮当脆响呀，摔起来有品位呀，呯呯叭叭，叮叮当当，越摔越闯关，越摔越平安，哈哈哈……
彭晓珍：你放屁。
王义，李凤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两个小傢伙也破涕为笑。
王振喜：哈哈，我说了明儿个带他们上动物园，他们一高兴，就跳啊蹦的，叭一下，鸣炮奏乐啰。
忠忠：外公，你以后不要买烟花给我们了，就买碗给我们摔着玩吧。
恬恬：傻瓜，外公是逗你呢。
李凤：嘻嘻，爷爷奶奶总是护着，没治喽。
王义：你们爷孙几个去鸣炮奏乐吧，我还要上网查资料呢。
李凤：东席不管西席事，你们爷孙几个闹腾去吧。
恬恬小声嘀咕：爸爸没有爷爷好，爷爷还带我们去动物园玩儿呢。
忠忠：我爸爸也不好，老是对我瞪眼睛，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哪像爷爷，我们打碎了茶杯，爷爷还笑呐。
恬恬：爷爷总是说，你们哪，是小孩儿，爷爷呢，是老孩儿，咱们一起逗乐儿。
王振喜：嘿嘿，学得像。
彭晓珍：嘻嘻，什么苍蝇撒什么籽，这两个小王八蛋，就像王义、王蕙小时候的样子。
王振喜：嘿嘿，哪一家的人马！
恬恬忠忠闹着要跟爷爷捉迷藏。
王振喜：家里就这点地方，往哪里藏呀？
恬恬：爷爷，你不是会钻床底下吗？
李凤：你还想像上次那样，把爷爷从床底下揪出来，捉拿归案哪。
王振喜：爷爷不做傻事了，上次弄得我灰头土脸，还差点别了腰。
彭晓珍：恬恬、忠忠，别闹了，准备睡觉，明儿个早点起来。
忠忠：外婆，你带我睡。
恬恬：奶奶，我也要跟你睡。
彭晓珍：四个人挤一床，怎么睡呀？
王振喜：去去，睡你们的小床去。
忠忠：外公不好，两样心，只带外婆睡，只惯外婆，不惯我们了，哼！
王振喜：嗬，小兔崽子。
彭晓珍：好了，快去洗脸、洗脚、刷牙，跟外婆上床！
忠忠雀跃：好嘞！
忠忠欢叫着跳起来搂住彭，叭地亲一口：还是外婆好。
彭晓珍：咯咯咯，小马屁精，喷了我一脸臭口水。
恬恬坐在一边憋气：奶奶欺侮人，为什么带他睡不带我睡？
李凤：恬恬别闹，你还睡到小房间里去。
恬恬：唔，我不嘛，爷爷奶奶重男轻女。
王振喜：嗬，给爷爷奶奶上纲上线扣帽子了。
彭晓珍：这两个小财神，都不是东西，一个看上个，哪个都不肯让档。
李凤：恬恬听话，啊，你一个人睡多舒服，干嘛非要挤到一起去呢？
王振喜：恬恬，你喜欢睡上舖还是睡下舖？
忠忠：我睡上舖！
恬恬：我睡上舖！咦，爷爷，上舖在哪儿呀？
彭晓珍：你爷爷是睡觉打呼噜，尽说梦话，家里哪有上下舖啊？
李凤：嘻嘻，爸爸会变戏法？
王振喜：嘿嘿，我说有就有，你们先出去，一会变给你们看。
彭晓珍暗暗拉住李凤，小声说：我们就盯在这里，看他怎么变？
王振喜笑呵呵地说：我来把床改造一下，整出上下铺。
彭晓珍不允：好好的床，你瞎折腾什么？
王振喜坚持：嘿嘿，不破不立嘛，四个床角上钉上四根柱，铺上铺板，整出上下铺，以后忠忠回来就睡得舒服了。
彭晓珍哭笑不得：这成什么样子？
王振喜：嘿嘿，你不是说过，借天不借地么？
彭晓珍：有你这样改造么？
王振喜：这是有科学依据的，你说现在为什么楼房越砌越高？借天不借地嘛，把有限的平面积，改造成三维空间，发挥出更大的功能。
彭晓珍气得一屁股坐在床上，扭过头气恨恨地说：我不管，反正不许你乱折腾！
李凤：爸，要不这样，你也别忙活了，将就点，在我们房里搁张小床，让忠忠睡在那里，正好跟他说说话，我和王义挺喜欢他哩。
王振喜对李凤噘噘嘴，嘿嘿嘿地笑，李凤恍然大悟，哦，是老俩口逗乐哩。李凤拉起彭晓珍劝说：妈，让爸折腾去，我们去看电视。
彭晓珍的倔强劲上来，任谁也劝不住，数次被拉起又坐下，只是狠狠地盯着王振喜。王振喜见二人不肯离去，哗里哗啦翻找出鎯头、弓锯等一应木匠工具，忠忠、恬恬听见响声，跑过来看。王振喜笑着对两个小傢伙说：爷爷当木匠，给你们整上下铺，忠忠、恬恬，你们俩给我打下手。
两个小傢伙哇地一声，抢着拿起工具玩，王振喜喝令：先放下，这是门技术活，要保密，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恬恬：奶奶和妈妈也不能看？
王振喜：当然，她们不走，我们就不开工了。
忠忠：其他的人统统出去，我们要开工了。
忠忠、恬恬连拖带拽，将彭晓珍和李凤赶走，忠忠叭地将门关上，催促外公开工。
王振喜小声对两个小傢伙叮嘱一番，三人合力将席子铺在地上，王振喜捧出被褥垫好，三人惬意地坐在地铺上嗑瓜子。
彭晓珍被逐出门，李凤陪她看电视，彭晓珍哪有心思看？几次要起身离去，都被李凤笑着拉住，她甚至恼怒地责怪李凤，眼看着你爸乱折腾，要把好好的一张床糟蹋，还拦住我别管，我能不管吗？还笑！
那张床可是她和王八蛋挑了好几个家具店最中意的床，价格不菲，三千块呐。她过日子谨慎惯了，一下子能舍得拿出这笔“巨款？倒是王八蛋劝她，既然中意就买了吧，人一生中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床上度过哩。
她犹豫再三，还是拉着王八蛋出了门，临走还留恋地看了看那张床。
要说呢，王八蛋倒是善解人意，难得地自作主张，将她重新拉回，对营业员喊一声，买！
回到家，她言不由衷地埋怨王八蛋，王八蛋嘿嘿一乐说：要论睡，什么样的地方不能睡？红军长征二万五，天当被，地当床，不照样过来了？我不是对你进行革命传统教育，而是说，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我们不能比那些大款，只要力所能及，就不能享受享受？
彭晓珍：三千块呐。
王振喜：你整夜捧着三千块能当床睡？
去掉旧床换新床，晚上睡在新床上，她感慨地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比起那张旧床舒服多了。
王八蛋还是嘿嘿一乐说：那张床还是我们成亲时买的，老掉牙喽，往上面一坐，就叽哩咕噜发牢骚，人往上一躺，就像是掉进了渔网，越是动弹，越往下坠，两个人坠到一起，想不亲热都不行。
彭晓珍：亲你个魂！
这张床已经用了几年，她当心肝宝贝似的，经常擦得锃光瓦亮，不知为什么王八蛋心血来潮，竟想改造它！她能答应么？
彭晓珍侧耳听听隔壁动静，却什么也听不见，电视上亢长的插曲唱得她心烦意乱，干脆站起身，偷偷踱到隔壁门口，房里只有轻微的噼卟声，她不禁狐疑，王八蛋跟两个兔崽子在搞什么名堂？隔着门缝观察里面动静，不料脚下碰到一只易拉罐，那是兔崽子喝旺旺牛奶扔下的。
王振喜听到门外一声响，对两个兔崽子耳语一番。两个兔崽子嘻嘻笑着跳起身，三人拿起木匠工具，砰砰叭叭一阵乱敲，王振喜还吆喝：再拿根钉子来！……这里再锯掉点！
彭晓珍在门外急得只是跺脚，拼命捶门大声喝斥，王义赶紧披衣趿鞋，被李凤按住，让他别管闲事。王义也急了，说外面乱成这样，我能不管吗？李凤嘻嘻笑着说明原委，王义也笑了：老小孩小顽童，由他们闹去吧。
房里祖孙三个只是咕咕地笑，王振喜似乐队指挥般手一举，两个兔崽子停止敲击，房里安静下来。王振喜小声嘀咕几句，忠忠悄悄地将门锁拉开。
彭晓珍听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更加忐忑不安，也不晓得床被老少三个折腾成什么样子了，难不成王八蛋被我骂怕了，停止折腾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撞也要把门撞开，彭晓珍提气刚要撞门，却发现房门已经开了一条缝，顺手一推，房门洞开，看看大床依旧，这才放下心来。
彭晓珍终于明白，自己被耍了，虽说没有折腾床，但祖孙仨串通起来搞恶作剧，情节恶劣，必须惩罚。王八蛋是“首恶”无疑，两个兔崽子是胁从，本着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原则，她要办理王八蛋，以解心头之恨。
王八蛋看着彭晓珍瞪着眼睛逼向自己，情知不妙，对两个小兔崽子一眨眼，三人一起拍手唱：拉锯呀拉锯呀用力拉呀，拉锯呀拉锯呀用力拉呀，咳嗬……
王八蛋王振喜对彭晓珍嘿嘿一笑，招招手：来，参加我们的少儿夏令营。
忠忠、恬恬似撒欢的兔子跳起身，一左一右，将彭晓珍拉了过来坐下，热情地捧出瓜子，奶奶、外婆的叫个不歇。
彭晓珍被叫得眉开眼笑，此时也顾不上“首恶必办，胁从不问”的原则了，何况“首恶”向她发出了友好邀请，“认罪”态度尚可，“胁从”兔崽子也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悔过”之意，都宽大处理吧。
王振喜见彭晓珍脸色稍缓，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他是担心万一彭晓珍不管不顾祭起“家法”，自己的面子往哪搁？以后说不准还会被小兔崽子取笑。
王振喜得了便宜卖乖，对彭晓珍笑笑：你看看，我把上下铺都整好了，为了这两个兔崽子，我们就委屈一下，睡地上。
王振喜乐呵呵地往床上一坐，晃晃：恬恬、忠忠，你们都睡这上舖。
恬恬、忠忠嗷地一声，蹿上床嬉闹。
彭晓珍：哎呀，两个小祖宗哎，快把鞋子脱掉！
王振喜哈哈大笑：两个细狗日的。
彭晓珍：还笑呢，都是你这老疯子闹的。
………
房间里亮着节能灯，时钟指向十一点。
忠忠睁开眼睛，抬头看了看，推醒恬恬：姐姐，几点了？好起来啦。
恬恬被推醒，揉揉眼睛，抬起头看了钟：才半夜十一点呢。
忠忠：姐姐，动画片《半夜鸡叫》看过吗？可有意思了。喔喔喔……
恬恬一下来了精神，跟着学：喔喔哦……
忠忠：喔喔哦……咯咯打……咯咯咯打……
王、彭被吵醒，翻身坐起。
王振喜：咳咳，干什么？干什么？
忠忠：外公，鸡都叫了，该起来啦！
恬恬用被角掩住嘴乐。
王振喜：嘿嘿，这是什么鸡呀？怎么半夜就叫啦？
忠忠：是周扒皮家的鸡，溜到这里来啦。
王振喜：噢，逮住它，明天宰了煨汤。
恬恬：爷爷，这鸡有禽流感，不能吃。
王振喜对彭晓珍悄悄说：恬恬说了，三斤三两海棠花鸡冠公鸡有禽流感，不能吃。
彭晓珍恼：屁话！
恬恬：奶奶骂人！
忠忠：外婆，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说过，千滚无毒，搁锅里多煨一会儿就成。
王振喜：喔，忠忠说了，千滚无毒，搁锅里多煨一会儿就成……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咕噜噜……
忠忠：外婆，什么东西在咕噜噜，咕噜噜呀？
彭晓珍：你外公在煨猪头。
忠忠：喔，怪不得刚才我听见呼噜噜，呼噜噜响呢，是外公煨猪头呀。
恬恬：笨蛋，那是煨猪头吗？是爷爷睡觉打呼噜。
王振喜：咳，都睡觉，都睡觉。
忠忠：外公，你能不打呼噜吗？都吵得我睡不着觉喽。
王振喜：小兔崽子，不晓得是谁吵醒谁呢。
恬恬：你们俩个都不对，打扰别人休息是不文明行为，听话，赶紧睡觉。
彭晓珍：恬恬说了，听话，赶紧睡觉。
卧室内重新恢复平静，王振喜轻微的鼾声响起，渐渐地，呼噜声越来越大。彭晓珍轻推王振喜：嗳嗳，你能不能轻点打呼噜？我倒无所谓，千万不能把孩子们吵醒。
王振喜梦呓一句，复翻身又沉沉睡去，呼噜声重新响起。彭晓珍急了，使劲推醒王振喜。王振喜睡眼惺忪，咕哝：深更半夜的折腾什么？
彭晓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王振喜回应一声，不久，又涛声依旧。彭晓珍无柰，转身用被角掩耳睡去。
床上又有了动静。
忠忠：姐姐，外公每天夜里都这样呼噜吗？
恬恬：可不是吗，有一次，呼噜声太响了，吓得我爸爸赶紧起来，使劲敲爷爷的房门。
忠忠：外公醒了吗？
恬恬：爷爷没醒，倒是奶奶醒了，迷迷糊糊打开房门，问我爸爸，汶川又闹地震啦？
忠忠：哈哈，外公外婆两个马大哈。
恬恬：还有更好玩的呢。
忠忠：姐姐快说。
恬恬：呼噜声突然停了，爷爷躺在床上说话了。
忠忠：啊，说梦话呀？
恬恬模仿爷爷的腔调：猪头煨不烂，添柴再加炭哪。
二人拍手打掌笑，被子被蹬散。
王振喜、彭晓珍被吵醒。
王振喜：小兔崽子，还让不让人睡呀？
恬恬：爷爷，你的呼噜声太响了，我们睡不着。
王振喜：这么多年了，你奶奶从来不嫌弃我打呼噜，还说，听不到呼噜声就睡不着觉。
忠忠：外婆，是真的吗？
彭晓珍：别听你外公胡说八道，外婆能不嫌吗？这猪头老是煨不烂，有什么办法？
忠忠：不要紧，外公说过猪头煨不烂，添柴再加炭哪。
王振喜：哈哈哈……
王义在隔壁喊：嗳嗳嗳，深更半夜的，闹腾什么哩？
忠忠：是外公在笑，都把我们吵醒了。
恬恬：是呀，爷爷半夜三更笑什么哩。
王义：恬恬、忠忠，你们倒会告刁状，再闹就把你们拎到小房间里去。
两个小家伙噤声，卧室里归于平静。
时钟指向两点，床上又有了动静。
忠忠抬起毛茸茸的头，向地铺上看了一眼。
忠忠：姐姐，外公、外婆还没醒呢，两个大懒虫。
恬恬抬头看钟：哎呀，才两点，离天亮远着哩。
忠忠：姐姐，这里的动物园几点钟开门呀？
恬恬：半夜两点钟。
忠忠：啊？外公外婆，动物园开门啦！
恬恬：笨蛋，动物园有半夜开门的？跟你闹着玩儿呢。
忠忠：姐姐忽悠我呀。
二人嬉闹。
地铺上的两个人同时翻身坐起，王振喜只是嘿嘿嘿嘿地笑，彭晓珍恼：笑笑笑，弥勒佛转世呀，没看到两个冰雹神把被子拱翻了？
彭晓珍赶紧爬起身，替二人掖好被子，顺手在忠忠小屁股上拍了一下：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哎，快拱被窝，可别受凉！好好儿睡，不许胡闹。
王振喜：好好睡，明儿个才有精神玩。
门外响起王义的声音：嗳，怎么回事？半夜里鸡鸣狗叫的，闹腾什么？
恬恬：爸爸，我们睡不着。
王义：太兴奋了，好好睡，离天亮还早呢。
王振喜：你们好好睡，明儿先上动物园，晚上去吃肯德鸡。
忠忠：真的？骗人是小狗。
王振喜：外公什么时候骗过人？
恬恬：可是吃周扒皮家的鸡呀？
王振喜、彭晓珍哈哈大笑。
忠忠：外公，一个人吃几只呀？
王振喜：嗤，人小心大，尽你吃个够。
彭晓珍：咯咯咯，恨命穷，快睡！
…………
秋天的早晨姗姗来迟，时钟指向近六点，天才蒙蒙亮。
彭晓珍早已起来烧早饭，王振喜还在酣睡，呼噜声声震屋顶。
恬恬被爷爷的呼噜声吵醒，推醒忠忠：忠忠，爷爷老打呼噜，把我都吵醒了。
忠忠揉揉眼睛：嗯，真是的，象打雷一样，哎，姐姐，你说爷爷打呼噜象什么？
恬恬：像叮当猫。
忠忠：不，像嘟嘟猪！
恬恬：叮当猫！
忠忠：嘟嘟猪！姐姐，别争了，快起来，天都亮啦。
恬恬：急什么呀，爷爷还睡着呢。
忠忠哧溜一下跳下床：我去叫醒他。
恬恬一把拦住，在忠忠耳边嘀咕几句，二人开心地捂着嘴笑。
忠忠轻手轻脚捏住外公的鼻子，王振喜被憋得喘不过气，猛地打了个喷嚏，忠忠吓得连滚带爬，猫似的溜上床，两个小家伙用被子遮住头，嗤嗤地笑。过了一会，二人探出头，看看床下没有动静，又小声商量起来。
忠忠：姐姐，外公老不醒，怎么办？
恬恬：爷爷不是说过，猪头煨不烂，添柴再加炭吗？
忠忠：还真用火烧呀？
恬恬：笨蛋，能用火烧吗？我们来这个。
忠忠见姐姐用手做成喇叭状，一下子明白了，清清嗓子：大嘀大，大嘀大，大嘀大大大……
恬恬：嘻嘻，小朋友们，早上好，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王振喜忽地坐起，见忠忠象猫一样跳下床，与恬恬一齐手舞脚蹬，开心地拍手大笑，无可奈何地咂咂嘴，打了个哈欠。
彭晓珍急急忙忙进来，一边用围裙擦手，一边轻声呵斥：哎呀，两个小祖宗哎，还让不让人睡觉哇？
彭晓珍在二人屁股上拍打一阵，替二人盖好被子，笑骂：让你们烦！让你们闹！
王振喜：咳，有这两个蛆子拱着，休想睡安稳，干脆，都起来！
两个小傢伙掀开被子，一跃而起。忠忠迅速穿好衣服，趿着鞋，嗵嗵嗵地敲王义的房门。
王义：哪个？
忠忠：舅舅，舅妈，两个大懒虫，还不起来呀？
房间里传出王义、李凤的笑声。
忠忠：我是牧羊犬，你们俩是灰太狼、喜羊羊，都给我起来。
房间里传出王义、李凤的争执声：灰太狼，好起来了。……我是喜羊羊，你才是灰太狼呢。
忠忠：嗷嗷，灰太狼、喜羊羊打起来喽。
忠忠得意地使劲拍门，王义披衣趿着鞋打开门笑骂：你这个鬼傢伙，折腾得我一夜没睡好，我揍你。
李凤：你呀，不是冰糖也是烦﹙矾﹚。
忠忠咯咯咯地笑着，躲进卫生间，李凤推开卫生间的门：看你往哪里跑？
忠忠：出去！出去！舅妈流氓！
李凤笑着，关上卫生间的门：小小毛鬼头也晓得害羞。
王义：还是只小肉雀儿呢。
恬恬：奶奶，你的牙刷都象刺猬啦。
彭晓珍：哦，先凑合着用，快点，都来吃早饭。
彭晓珍忙着端上热腾腾的早饭
王振喜：忠忠，快点，屙完了就来吃。
忠忠：爷爷没出息，让人又屙又吃。
一家人大笑。
………
在恬恬连声催促下，好不容易等到忠忠屙好了吃好了，两个兔崽子迫不及待地拉起爷爷、奶奶出发。
李凤帮着彭晓珍忙着收拾东西，面包蛋糕牛奶、保温水壶、纸巾、苹果、桔子等满满当当装了一大包，王振喜拎起来试试，哟，不轻哩。
彭晓珍：出门在外，多带盘缠少置货。
王振喜：就去动物园玩一天，值得这样煞有介事么。
恬恬急了：奶奶，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多累，到外面买点吃吃不行么？
忠忠掬起鼻子：外婆太抠，不舍得到外面买东西给我们吃。
彭晓珍：这么多东西不够你们吃？还想吃什么？
忠忠：我要吃烧烤。
恬恬：我要吃糖葫芦。
王振喜：行行，只要你们高兴就成。
彭晓珍：多嘴，这些东西能吃吗？多不卫生。
王振喜：咳嗳，难得吃一次，不碍事。
忠忠：外公说了，难得吃一次，不碍事。哼，还是外公好，外婆不好。
恬恬：忠忠，奶奶不买给我们吃，我们就不去动物园玩了。
王振喜：咦喂，还勒马打车了，嘿嘿，大王好见，小鬼难缠呐。
彭晓珍白一眼王振喜：你还笑？你是专做好人，让我当恶人。
恬恬忠忠不依不饶，彭晓珍被缠不过，只得服输：好好，我的小祖宗，我买，我买还不行吗？
王振喜：这就对喽，嗳，许了愿就得还愿呐。
彭晓珍：不还愿能饶得过我吗？宁欠大王债，不差小鬼钱哪。
忠忠咯咯咯笑起来：还是外婆好呀。
王振喜：小兔崽子，没有主见毫无原则。
彭晓珍：你那个原则算个狗屁。嗳，跟你们俩个说好了，今天不许乱跑，一切行动听指挥。
祖孙双方达成狗屁原则共识，王振喜喊一声“起轿喽”，恬恬忠忠跟着喊“起轿喽”，四人兴冲冲地出发。
………
公交站台，一辆车缓缓进站，候车的人一窝蜂涌上前，驾驶员招呼：嗳嗳，请排队文明乘车，照顾老人和小孩。
一个“小胡子”嘴里喊着“不要拥挤，文明乘车”，却抢先往车上挤，忠忠被挤在一边，急得直喊：外公，那个胡子叔叔推我。
王振喜一把拉住“小胡子”忍不住吼了声，嗳嗳，有钱就任性，有力气也任性哪？
“小胡子”瞪眼耍横，王振喜怒眼相向，其他乘客纷纷指责“小胡子”，给恬恬忠忠让开一条路，王振喜、彭晓珍连声道谢，带着恬恬、忠忠上了车。
“小胡子”随后上了车，见车上有一个空座位，嗖一下，抢前一步，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众乘客皱眉，投过去不屑的眼光。
王振喜、彭晓珍摇摇头，招呼恬恬、忠忠站好，一女青年站了起来，拉过忠忠坐下。
忠忠：谢谢阿姨，外婆，你来坐。
彭晓珍：忠忠坐，外婆不累，姑娘，谢你了。
女青年笑笑，摸摸忠忠毛茸茸的头。
又一个小伙站起来让座，恬恬谢过，刚坐下又站起来招呼爷爷坐，王振喜将恬恬按坐下，对让座的小伙子和女青年赞许地点点头。
女青年点点头笑笑，指指抢座位的小伙子：啊，啊，啊……
女青年用手势括脸，车上的乘客笑了，投过去赞许的目光，交头接耳：是个哑巴？……两个青年两重天。……
王振喜路见不平一声吼，他对“小胡子”太感冒了，不光是为了替恬恬忠忠讨回公道，也是为其他乘客讨回公道。沉默就是纵容，他不能沉默，可是在公共场所不适宜吼喊哪。幽默是他的强项，对，用冷幽默再次教训这种不顾社会公德的害群之马。
王振喜问忠忠，刚才你不是被“维持秩序”的人推搡吗，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忠忠一时懵了：外公，你说什么？
恬恬提醒：笨蛋，你不是被那个小胡子推搡吗？
忠忠：喔，那个小胡子叔叔喊不要拥挤，文明乘车，自己硬往车上挤，把我一下推出老远，要不是那些叔叔阿姨，我还上不了车哩。
车上的人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小胡子”，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小胡子”一下子蔫了，低下了头。
王振喜：嘿嘿，这就是叫手电筒照人不照自己，忠忠，看看手电筒丢了没有？
忠忠一下子明白了外公的意思，大声说：外公，这种手电筒是垃圾，丢了好。
车内响起掌声，乘客情绪被调动起来，议论纷纷：有些人就是不讲社会公德，那位大伯说得好，有钱就任性，有力气也任性了。……文明乘车不是嘴上喊，要从我做起。……有些人还不如小孩子懂事。……
忠忠也受到鼓舞，趁兴说：外公，那个叔叔不懂规矩，让他再上幼儿园。
轰笑，驾驶员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忠忠，微微一笑。
车急刹，王振喜一个踉跄，赶紧抓住扶手。
女青年挪到抢座位的小伙子面前，拍拍他的肩膀，指指座位顶上的告示，“老弱病残孕专座”，只是啊啊啊地叫喊，见男青年不理睬，气得涨红了脸，竖起小拇指，摇摇头。
男青年佯装打呼噜，众乘客纷纷挤兑、挖苦、指责，司机也发声：请照顾老人。
接连两个乘客站起来让座，王振喜、彭晓珍谦让后坐下。
忠忠：外公，这个叔叔怎么一下子就睡着了？呼噜噜，呼噜噜，比你还呼噜噜呢，就象嘟嘟猪。
恬恬：不，象叮当猫！
一车人被逗笑。
王振喜鄙夷地看了看抢座位的小伙子：嘿嘿，难得糊涂，小孩子不懂，年纪大的人瞌睡多，年纪越大，越呼噜。
车上笑声又起。
忠忠：外公，这个叔叔有你年纪大吗？
王振喜：他比我年纪大多了。
忠忠：噢，是老太爷呀！
车上终于爆发一阵大笑，小伙子停止了呼噜，埋着头，如坐针毡，车一靠站，终于撑不住了，涨红着脸，匆匆忙忙跳下车。
忠忠对小伙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大声招呼：老太爷，慢走啊！
乘客哄然大笑，女青年摸摸忠忠毛茸茸、圆滚滚的头，“啊，啊”地叫着，笑着，竖起大拇指。
………
动物园大门口，热闹非凡。
公交车在终点站停下，乘客纷纷下车，忠忠挺有礼貌地与女青年说阿姨再见，女青年笑着与忠忠恬恬挥手道别。
忠忠、恬恬似两匹脱缰的野马，向前直奔，彭晓珍怎么喝都喝不住，急得喊：
不得了喽，笼头松啦。
王振喜：嘿嘿，急什么，让他们撒野去，我去买门票，你盯住这两匹野马。
彭晓珍背着保温水壶、食品袋，累累赘赘，叮叮当当地跟在二人身后追赶，怎么也追不上，气喘吁吁地喊：哎，哎，慢，慢点跑……哎哟，我的小祖宗哎……
忠忠回过头嘻嘻一笑：外婆像唐老鸭，追不上喽。
………
游客兴致勃勃，熙熙攘攘，小朋友嬉闹着，欢蹦乱跳，在一个个动物展区撒欢，大人们被牵得晕头转向，却仍然乐此不疲，笑嘻嘻地充当小天使的陪护和木偶。王振喜与彭晓珍乐呵呵地紧随恬恬、忠忠，不敢拉下一步。
王振喜：这两个小兔崽子，闹腾了一夜，精气神还是这么足。
彭晓珍：小孩子家，就是好玩，再加上你这个疯老头子领着，还不疯个够。
王振喜：哎哟喂，咱俩谁跟谁呀？是金瓜配银瓜，两个疯疯傻傻，你这个疯婆子，今天可见不上干妈了。
彭晓珍：啐！把我真当二百五哇？我打麻将怎么啦?我明天还去打，以后天天打。
王振喜：嘿嘿，打吧，打吧，打上个七七四十九天不停歇。嘁，昨天还信誓旦旦说从此不打麻将，结果怎样？我一个激将法，卟嗤就去了，溜得脚后跟打到屁股。我说过，打麻将的人说话不算数，从你开始。
彭晓珍：你别挤眉弄眼的，你嘴一张，我就晓得你要放什么屁。嘁，哪一天不放两个臭屁，王家的祖坟就要冒青烟了。
王振喜哈哈大笑：祖坟？早就刨平盖楼房了，有烟也冒不出来了。
彭晓珍：小点声，老现世宝，也不怕人家笑话！只管仰着头傻笑，嘴张得象缽子，动物园里雀儿多，小心雀儿尿。
忠忠和恬恬溜了过来。
忠忠：外公，外婆，有个梅花鹿溜出来了。
王振喜：胡说。
恬恬：真的，身上长了一块一块的斑，就跟刚才看的梅花鹿一样。嘘，来了。
一中年人，头戴别出心裁的广告帽，衣服上也缀满各式广告，身上挎着的电喇叭播放着流行歌曲，从面前走过：“走四方，路迢迢，水沧沧……”
彭晓珍：咯咯咯，这是梅花鹿吗？
恬恬和忠忠一起拍手大笑：奶奶，我们蒙你们呢。
忠忠：嗷，外婆上鬼的当喽！
彭晓珍：咯咯，人上鬼当。
王振喜：嘿嘿，你们晓得刚才走过去的是什么吗？
忠忠：是什么呀？
恬恬：我晓得，是外星人。
王振喜：这叫活体广告，流动的牛皮癣，是怪物。
彭晓珍：这种乱七八糟的广告，到处乱贴乱涂还不够，倒想出这种馊主意来，没治了。
王振喜：污染环境，妈的，只要能赚钱，武大郎舍出潘金莲。
忠忠：快看，大猩猩又溜出来了！
恬恬：奶奶，我们绕过去吧，看着瘮人。
王振喜：嘿嘿，别动，站这儿看热闹，长长见识。
一个青年人，穿着花格子衣裳，满脸胡须，扎着马尾辫子，吹着口哨，晃晃悠悠地从面前走过。
彭晓珍看着那人远去，再也忍不住笑：咯咯咯，假猩猩，假惺惺，哎呀，现在真是真假难辨了。
恬恬：难看死了！
王振喜哈哈大笑：这又是怪物人！
彭晓珍慨叹：咳哎，这就是“新新人类”吗？我越看越不懂了。
忠忠：外公，什么叫怪物人呀？
王振喜：呃，怪物人嘛……就是人不象人，鬼不象鬼，自己以为时尚，别人看着作呕的怪人。
恬恬：爷爷，哪来的怪物人呀？
王振喜：树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哇，别理它，我们看猴去。
忠忠：外公，这不是鸟儿。
恬恬：爷爷是打个比方，笨蛋。
忠忠：姐姐笨蛋。
彭晓珍：喏，喏，又斗嘴了，小朋友要友好相处。
忠忠：外婆，我们是闹着玩呢，就像你跟外公吵嘴一样，吵着吵着还笑呢。
王振喜：嘿嘿嘿……
………
恬恬和忠忠挤进人丛，兴致勃勃地看猴。有的小朋友扔东西给猴吃，两人也急忙从彭晓珍手里要过食品袋子，嘻嘻哈哈，争着往下面扔面包、火腿肠。
彭晓珍：哎哎，少扔点，扔光了你们中午得饿肚子啦。
王振喜：嘿嘿，孩子们高兴，随他们去闹。
众猴争食，吱吱哇哇地叫着，腾挪跳跃，孩子们一阵欢呼。
恬恬边扔边喊：吃呀，吃呀，给你们送礼来啦！
忠忠越扔越起劲，兴奋得脸蛋通红，学电视广告大声唱：今年过节不收礼呀！
好几个小孩不约而同地接唱：要收就收脑白金，脑白金！
更多的小朋友加入进来，齐声有节奏地高唱：今年过节不收礼呀，要收就收脑白金！……今年过节不收礼呀，要收就收脑白金，脑白金！
大人们开心地大笑，孩子们更加得意，拍手、跺脚、喊着、叫着、笑着。
王振喜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
彭晓珍笑得直喘气：咯咯咯……哎哟……哎哟……
更多的人涌向猴山，猴山沸腾了。
………
王振喜等四人行走在动物园内路径上，恬恬、忠忠还沉浸在刚才的欢乐里，眉飞色舞地说着笑着。
恬恬：刚才真有意思，那猴还真以为送礼给它呢。
忠忠：外公，猴吃了脑白金，真的能聪明吗？
王振喜：嘿嘿，怎么说呢。
路边的椅子空着，王振喜、彭晓珍招呼二人坐下休息。
彭晓珍给两个“小祖宗”擦汗：恬恬忠忠，看你们俩一头的汗，成了大花脸了。
忠忠：外婆，我饿了。
恬恬：奶奶，我也饿了。
彭晓珍：疯了半天，能不饿吗？谁让你们把那么多好吃的东西都扔给猴子呢？
王振喜点起烟，悠闲地架起二郎腿，看着憨态可掬的两个孩子，微微笑着说：你们今天得饿肚子了，东西都喂了猴子啦。
忠忠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外公，你不是有很多很多朋友吗？那些猴子跟我们也是好朋友哇。
恬恬：对，老师说过，动物是人类的朋友，大家都要爱护动物。
王振喜：对，要爱护动物，保护环境。
忠忠：那，送东西给朋友吃，不对吗？你怎么也请朋友到我们家吃的?
王、彭被噎住，只是干瞪眼。
恬恬：是呀，总不能看着朋友挨饿吧？你不是说过要关心朋友，先人后己吗？
彭晓珍：咯咯，小小年纪，倒会扳理。
王振喜：嘿嘿，他们说得不错，我倒没词儿了。
忠忠掬起鼻子：哼，还外公呐，这点道理都不懂！
忠忠趁外公不注意，上前刮了外公一个鼻子：刮个鼻子，长点记性。
忠忠转身就溜，王振喜又好气又好笑：呃，呃，你这兔崽子！
王振喜佯装去追，忠忠站得远远的，得意地逗外公：外公，我是小兔崽子，跑得快，你是老兔崽子，追不上我，来呀！
彭晓珍：你外公是老牧羊犬了，跑不动喽。
恬恬：嗷，爷爷输喽！
彭晓珍：好啦，别闹啦，咯咯，老疯子，小疯子，走哇，吃饭去。
王振喜：哎呀，外公老了，追不上兔崽子喽，恬恬，忠忠，吃饭去，把你们饿坏了，你们的猴子朋友要提意见呢。
彭晓珍打开保温水壶：来，先喝点水，软饱软饱。
恬恬边喝水边问：奶奶，什么叫软饱呀？
王振喜：咳，过去的事，又提它干什么，说了，他们也不懂。
忠忠眼睛睁得大大的：外婆，你说嘛。
彭晓珍：唔，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闹饥荒，大家都饿着肚子，就拚命喝水，把肚子撑得大大的，看起来就象吃饱了一样，这就叫“软饱”……咳，不谈了。
忠忠：干嘛要喝水呢，喝可乐不行么？
恬恬：花生牛奶也行呀。
彭晓珍：喝这些要上火。
忠忠：怕上火，喝和其正。
王振喜：嘿嘿，太天真了，走哇，吃饭去。
恬恬、忠忠嗷嗷叫着，往前直奔。
彭晓珍：嗳嗳，跑反了，往那边去。
王振喜：嘿嘿，两匹野马。
………
动物园长椅上，王振喜悠闲地抽烟。
王振喜：饭后一支烟，快活如神仙。
彭晓珍：你抽烟，我们来吃苹果，吃过饭，再吃一只苹果，帮助消化。
忠忠：先给姐姐。
恬恬：忠忠先吃。
忠忠：外公先吃。
王振喜：唔，多懂事，忠忠先吃，外公抽烟呢。
恬恬：爷爷，香烟头可不许乱扔。老师说过，人人都要讲文明，讲究环境卫生。
王振喜：唔，恬恬说得对，爷爷不乱扔烟头。
忠忠：唔，唔，爷爷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王振喜咕嗞一笑，被呛了一口烟，咳着，笑着，脸都憋红了：小……小王八蛋。
彭晓珍：咯咯咯，小老相……唷，不好。
恬恬：奶奶，手划破了？唔，还好。
忠忠：以后呀，要小心点儿，把刀给我，省得小孩子家闯祸。
彭晓珍：小老人头。
忠忠：噢，外婆同意喽！
恬恬：奶奶，苹果皮也不能乱扔。
彭晓珍：看到没？苹果皮我用马夹袋子兜着哩，等会儿连苹果核一起扔进垃圾箱。
恬恬：唔，这就对了。
王振喜：哟嗬，哟嗬，我们今天接受小鬼把戏的再教育啦。
恬恬：别看我们年纪小，懂的事可多了。
忠忠：比有的大人懂得多。
彭晓珍：咯咯咯，小小年纪就这样懂事，爷爷奶奶能不高兴吗？
一中年游客走过，随手将烟蒂往地上一扔，昂首阔步离去。忠忠追上去拦住：叔叔，不能随地扔烟头。
中年游客不屑：这里哪有垃圾筒？
恬恬赶上来：喏，垃圾筒就在路边，请你把烟头捡起来，扔垃圾筒。
中年游客：哟嗬，遇上儿童团站岗放哨啦，抓坏人呀？我可不是坏人呀。
恬恬：你不是坏人，可做了坏事。
王振喜走上前来：小孩说得对，烟头是不能随便扔，你捡起来扔到垃圾筒里难么？
中年游客：哟嗬，扔个把烟头多大的事呀，不就是罚款么？说，罚多少，大爷认了。
中年游客翘起中指捋头发，一枚粗大的戒指闪着金黄灿灿的光，睥眯着王振喜。
王振喜：大爷。
忠忠：外公，他比你小多了，你怎么叫他大爷？
王振喜：你不懂，现在有钱就是大爷。我再叫你声大爷，钱不是万能的，钱再多，买不来卫生环境，这不是钱不钱的事，罚款不是目的，再说了，我们也不是行政执法队的。
中年游客：这就怪了，那你们管什么闲事，吃饱了撑的？
恬恬：维护环境卫生人人有责。
彭晓珍走上前来说：你这位同志，还不如小孩的觉悟。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众人的灼灼目光，齐齐射向中年游客，此时无声胜有声，中年游客刚才的倨傲不驯荡然无存，悻悻地一笑，捡起烟蒂就想往远处草丛里扔去，忠忠大喊“别乱扔！”，走到中年游客面前，指指垃圾筒说：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周围的人轰地笑了，王振喜摸摸忠忠毛茸茸的头哈哈大笑：扯哪去啦，这是上厕所的文明用语。
彭晓珍：咯咯咯，这哪儿跟哪儿呀。
中年游客也忍俊不禁：嘿嘿，小毛头，好，就依你，上前一小步，文明一大步。
一场风波过去，彭晓珍继续削苹果，削完苹果，折起水果刀。
忠忠看着漂亮的水果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外婆，你走路就像唐老鸭，外公走路像企鹅，摇摇晃晃多累，你们吃苹果，我去扔垃圾。
忠忠拎起果皮袋子，顺手牵羊，拿走水果刀。
彭晓珍遍找水果刀不着，诧异地问：咦，水果刀呢？刚才还用的，怪啦。
忠忠得意地扬起手里的水果刀：在这儿呐。
彭晓珍：快给我。
恬恬；奶奶，答应过的事，不能反悔。
彭晓珍：嗯？哪个答应把水果刀给他了？不怕他闯祸呀。
恬恬：奶奶，忠忠不会闯祸，水果刀就给他吧，这么小气干什么？再说，他还替你扔垃圾呐。
彭晓珍：咦喂，想拿回扣呀？
忠忠：外婆，什么叫回扣呀？
彭晓珍：回扣就是……
王振喜：别说了，说了他们也不懂，走吧，我们上山打老虎去。
四个人兴冲冲地去看老虎。
………
人声嘈杂，两只老虎趴在洞口，懒洋洋地晒太阳，任凭游人逗闹，不理不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忠忠：姐姐，快来看呀，两只大老虎！
恬恬：老虎！爷爷奶奶，两只老虎！
彭晓珍：咯咯咯，爷爷奶奶咋成了老虎啦？
王振喜：哈哈，动物园里又多出两只老虎啦，还一雌一雄哪。
周围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恬恬只是笑个不住，恬恬红着脸，吐吐舌头。
一只老虎站起来，围观的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小朋友高喊，“老虎出来啦！”其他小朋友也跟着尖声大叫，几个调皮的年轻人也跟着起哄，吹口哨，大人、小孩笑成一片。
老虎顺着围墙转了一圈，抖抖毛，张开血盆大口，威风凛凛地长啸一声，令人胆战心惊。
人丛中几个姑娘叽哇乱叫，掩着耳朵，闭上眼睛。一个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直往妈妈怀里钻，人群里又一阵骚动。
几个调皮青年哈哈大笑，精神亢奋，挥动拳头，领头喊起，“一二三，打老虎！一二三，打老虎！”
一时间，许多小朋友跟着挥动小拳头，同声大喊，恬恬、忠忠满脸放光，挥拳跺脚。
许多大人情绪受到感染，笑着，象征性地挥挥拳，跟着凑热闹，喧嚣声响成一片。
动物园里的管理员，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管理员：哎，哎，请大家遵守秩序，文明游玩，不要乱喊乱叫！
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突然，忠忠大声哭了，许多人转过头看。
忠忠：外婆，水果刀掉老虎洞里了……
彭晓珍：我说嘛，你是惹祸精！
王振喜：掉了就掉了嘛，哭什么？还男子汉呐，下次当心。
忠忠：嗯。
管理员挪过来，摸摸忠忠毛茸茸的头：小朋友，什么东西掉啦？
忠忠：外婆给我的水果刀，掉老虎洞里了……叔叔，你能帮我下去拿吗？
管理员哈哈大笑：你让我下去喂老虎呀？
忠忠：噢，老虎不吃饭，专吃大坏蛋。
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忠忠噘起嘴：叔叔胆小鬼，哼！
管理员笑问：哦，叔叔是大坏蛋，一会又成了胆小鬼喽？
忠忠：那个说相声的爷爷，掉老虎洞里都不怕，还帮人家捡起了水果刀、钢笔、拐棍什么的。
“轰”地一声，几乎所有的人都笑了起来，有的人前俯后仰，有的人相互拍打，有的人喊爹叫妈，有的人连气儿都喘不过来，刚才还被吓得尖声大叫的几个姑娘，笑得直抹眼泪……
王振喜笑得连声咳嗽，彭晓珍笑得“哎哟，哎哟，小祖宗哎”地叫唤……
管理员一边大笑，一边抱起忠忠：小朋友，你看，这上面都有护栏挡着，人掉得下去吗？傻孩子！
一个脸上有雀斑的男孩一边大笑，一边指着忠忠大声说：一个大笨蛋！人家说相声编的，他倒当真了？
周围几个小朋友，跟着帮腔：大笨蛋！大笨蛋！
忠忠眼睛瞪得溜圆，脸涨得通红回击：你才是大笨蛋哩！
恬恬：对，你们才是大笨蛋！笨蛋！笨蛋！
双方吵成一团，忠忠“蹭”一下，从管理员身上跳下来，冲向小男孩，小男孩也拉开了架势，两人似两只好斗的小公鸡，随时准备撕打。
双方大人哈哈大笑，把他们拉开。
………
海狮在池子里嬉戏，一会儿潜入水底，一会儿浮出水面，“哗啦”一声腾空而起，再“叭”地一声落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引得大人、小孩一阵阵惊呼。
王振喜和彭晓珍领着恬恬、忠忠来到摄影处。
有雀斑的男孩和恬恬、忠忠又碰到一起，双方早已忘记了刚才的争吵。
忠忠：怎么又是你呀？
小男孩：是我又怎么啦？
恬恬：忠忠，你让过来，等他先照。
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不……不。
忠忠：来呀，别不好意思了，还男子汉呢，你先照，好朋友吵架不记仇嘛。
小男孩：我叫刘海，小名叫虎子。
忠忠：我大名叫陈忠，小名叫忠忠，爷爷叫我小兔崽子，奶奶叫我小祖宗。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小男孩的爸爸妈妈笑着说，这两个毛鬼头，吵一架倒成了好朋友，不打不相识咧。
王振喜、彭晓珍赞许地点头微笑。
王振喜：忠忠说得对，好朋友吵架不记仇，来来来，你们三个小朋友……
小男孩：爷爷，我们三个小朋友是好朋友。
彭晓珍：哦，对，你们今后就是好朋友，刘海，以后到我家玩啊。
摄影师笑嘻嘻地走过来，摸摸忠忠毛茸茸的头：小朋友……
忠忠两眼笑成“月亮湾”，露出一对小虎牙：背照像机的叔叔，我叫陈忠，不是小朋友了。
摄影师：喔，对对，人家有大名呐，陈忠小朋友。
王振喜对摄影师说：师傅，麻烦你给这三个小朋友……噢，不是小朋友，是好朋友，给他们合影，要三张，一人一张。
恬恬：爷爷不要激动，把话说清楚，什么小朋友老朋友的？记住了，是好—朋—友，三个！
周围的人又一阵笑。
摄影师：三个好朋友，靠近一点……呃，好，笑起来……
“咔”一声，闪光灯一亮。
三个小朋友放大的照片——鼻子上翘的小男孩、吐着舌头的恬恬，两眼笑成“月亮湾”的忠忠。
小男孩的爸爸抢着付钱，王振喜坚持不让。
小男孩爸：真不好意思，让大伯你破费了。
王振喜：嘿嘿，值得，值得。我跟他们三个也是好朋友呢，是不是呀？
三个小朋友嗷地一声簇拥到王振喜身边，欢呼雀跃。
忠忠：你们别笑，人家都喊我外公“幽默王”哩，是不是呀，老兔崽子？
王振喜：小兔崽子，我揍你！
哄地一下，海狮馆里沸腾了。
王振喜越发来了兴致：来，我教你们一首儿歌。
四个人挤坐在一起，嬉笑着，拍手打掌：老朋友，小朋友，排排坐，分果果……
小男孩的爸爸妈妈只是咧着嘴笑。
摄影师：嗨嗨，这位大伯是老少合，真有意思，幽默王真幽默！
彭晓珍：老孩儿，小孩儿，老不成老，小不成小，咯咯咯……
小男孩的爸爸拍拍摄影师的肩，指指相机，再朝四人呶呶嘴。
摄影师心领神会，微笑着点点头，举起相机，咔喳一下，抓拍了这一镜头。
特写：王振喜和三个小朋友嬉笑着，拍手唱儿歌的放大照片。
…………
祖孙四人出了动物园，已是下午三点多钟，恬恬忠忠闹着要吃烧烤、糖葫芦，可是寻遍四周，却找不到摊点。
彭晓珍见路边站了好几个戴着黄帽子、红袖标的“志愿者”，便上前打探，“志愿者”笑着说，大妈，你没看见这一路上交警、协警都上岗了，市里搞创建，这几天上面有人下来检查，这附近的小摊点统统都临时撤离了。
彭晓珍把情况对小祖宗一说，立即炸了窝，嘟囔着奶奶说话不算数，外婆最坏，骗人，任凭怎样劝说，小祖宗就是不依不饶，急得彭晓珍只是跺脚叹气。
彭晓珍抬头见王振喜站在一旁嘿嘿地笑，便将一肚子火朝他发泄：笑笑笑！都是你纵容他们，这摊子怎样收拾？
王振喜并不恼，不紧不慢地说：不能怪他们，我说过，许了愿就得还愿，许诺过的话就要兑现，对小孩子不能说二话。
忠忠高兴了，大声说外公好。
恬恬笑了，说爷爷说话算数，是个好爷爷。
王振喜乐得眉开眼笑，走，咱们到大市口去，那里摊点多，准能买到烧烤、糖葫芦，吃完烧烤、糖葫芦，再去吃肯得鸡，让你们吃个够。
小祖宗乐得跳起来，不须扬鞭自奋蹄，似脱缰的野马往公交站台跑去。
王振喜得意地显摆，怎么样？嘿嘿，一样的买卖，各人的手段。
彭晓珍责怪，你不是哄骗他们吗？一个雷声天下响，这里的摊点撤了，大市口能例外吗？
王振喜懊恼，噢，我倒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