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钱江陵自身条件就已然很优越,当他换上朝廷统一的公服后,周身气度大为不同。钱夫人很是满意,就连向来挑剔的大姐,也是心悦诚服。
几天后,一身公服的钱江陵大大方方站在朝堂上,和一群命官们站在一起,毫不胆怯。
虽然平日里钱江陵像个长不大的孩童,但如此隆重的场合,此人表现良好,大大方方的接受皇帝陛下的任命,此时看他英姿飒爽,气宇轩昂,行事稳健,滴水不漏。言谈举止中有父亲钱大人的影子。
见儿如此稳健,令钱大人颇感欣慰。
不光皇帝陛下很高兴,其他大臣更是心悦诚服。再看钱大人,早已经春风满面,就差振臂高呼,为儿子的优秀举止而感到骄傲自豪。
等到早朝结束,群臣退朝后,钱大人回头再看,自己家那个宝贝儿子还是昔日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钱大人的手臂就喊饿,说自己一大早就梳妆打扮上早朝,都没有吃家里香喷喷的早饭,等一会回家后,非要美美吃上三大碗,弥补损失。令钱大人大呼无望。
对于钱江陵在礼部任高官,凌薇习惯性讽刺:“就凭钱江陵这样不学无术,还能管好礼部。说起来朝廷用错人,害得我等爱国人士好担心我们国家的礼仪文化。”
“什么意思?”钱江陵不乐道:“我可是从小受孔孟思想熏陶,学富五车,你凭什么说我不学无术,管不了礼部?”
凌薇只是说着玩,我想到钱江陵当真,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应,毕竟要说钱江陵没文化,毕竟这小子也算见多识广,若斗嘴皮子,她不见得占上风。
但如果承认钱江陵学富五车,以后这小子还不得无法无天,在她面前颐指气使?犹豫中,凌薇看她表哥尚京贤,用眼神发出求援信号。
尚京贤比猴子还精,喜欢没事看热闹。因此接着道:“不过是学富五车,就可以盛气凌人吗?也不知钱少爷口中的五车,究竟是何时的五车。如果现在的五车,我不信。如果是先秦之前的五车,就没什么好说。”
凌薇不解,问:“表哥,此话怎讲。”
“你哥我看过历史资料,秦代的车很小,不能让人坐着,马车夫只能站在马车上工作,这是其一。其二是当时没有纸张,皇家与贵族用绢丝当纸。大夫用竹简当纸。据说秦始皇勤政,每天要批阅下面官员呈上来的一百二十斤竹简。因此足以断定古代的竹简该是何等笨重,一车装不下多少竹简,而且每卷竹简里面书写不了多少内容。若是当时的学富五车,放在当下充其量也就是现在的几本书的内容。所以我们钱江陵的学富五车比那不学无术强不到哪里。要我说,就凭我过去博览群书,至少堪称学富五十车,或是一百车。”
果然这对表兄妹一个鼻孔出气。凌薇点头称是。
钱江陵怒道:“不知羞耻,我才不和你们这种无知之人在一起,我要去会另外一个高贵的朋友。此人满腹经纶,风度翩翩。不像你们,只会嘲笑和挖苦别人。”
说罢,钱江陵起身,和在场诸位拱手告辞,看来当真不是说着玩的。
“谁?”凌薇脸上的喜悦骤减,气愤钱江陵这么快便走。
“偏不告诉你。”
凌薇不悦,怎么钱江陵最近都这么忙,才来她表哥家没多久,座椅都没热乎,又要颠了。就不知道究竟钱江陵自己想去看另一位望族公子,还是说这是钱大人给儿子安排的任务。
那位公子是当今九贤王的儿子赵绎心,此人相貌不俗,谈吐风雅,带钱江陵去听戏。唱戏的女子嗓音清亮,闻之令人心情愉悦,听过后令人回味再三。在场听戏的人纷纷叫好,还有人特意打赏。钱江陵和赵绎心各自赏些钱。在场的服务人员欣喜不已。
都说富贵人家的孩子任性刁蛮,自私,坏习惯颇多,游手好闲。但似乎并非人人如此,就拿这位公子哥来说,此人非常慷慨大度,温文尔雅,善解人意,善待朋友,有皇室应有的风范。钱江陵好遗憾,自己没有尽早结识他这样有风度的君子。
不过话说回来,过去主动找钱江陵家示好的都是阿谀奉承之辈,这些人个个都想借机升官发财,比方说前户部尚书的公子,就曾经利用钱家和皇帝陛下的关系,强行攀上皇帝。
再不然就是想要占便宜的酒囊饭袋,比如扬州老家的陆锦田,没事就讨好钱江陵,还不是看他爹是知州,想借着官府实力,横行乡里。
当然生活中不乏尚京贤,凌薇,金蝉,云海这样的好人。眼下钱江陵更有幸遇上玉宁的儿子,不由感慨人外有人。如果说凌薇是个行侠仗义的女侠,那么尚京贤就是一心为公的正人君子,而公子赵绎心,堪称是是隐居汴京城的贤士,可以如其父亲般,成为匡扶设计的中流砥柱。
与那位公子告别,钱江陵独自回家。这一路不少大家族的公子向他打招呼。说来也怪,记得数月前他家出事时,还是此处,根本没人搭理落魄的钱江陵。今天局势反转,令人不胜唏嘘。果然是如人饮茶,冷暖自知。
按照钱江陵想法,这些人脸皮最厚。当日你落魄时,可以把你贬低的爹娘不认。如今你飞上枝头,还是那批人,可以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如同天人下凡。
这时钱江陵看到街角的凌薇与金蝉,这对表兄妹正在挑选一块丝巾。钱江陵心中感到一丝安慰,并非人人都是善变之人,世间还有重情重义的人,而且始终就在身边。
事后钱江陵与父亲聊天。言谈中钱大人感慨自己儿子最近懂得很多人生中的道理,说话有远见。面对儿子的进步神速,作为父亲的钱大人从内心感到骄傲。
“那是因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年下来我跟着朋友去了很多地方,看到过去没见过的人和物,阅历大有增益。而且我从朋友身上学到很多,心胸变得开阔。”
“说到朋友,其中包括尚家公子?”钱大人笑着道,已经从昔日排斥尚家,重新改为欣赏尚家的门风。毕竟尚京贤像父亲,是个明人不做暗事的正人君子。如今大家已经握手言和,钱大人反而希望儿子和尚京贤多多来往,多学学人家的处事原则。
钱江陵点头。钱大人若有所思,问:“正是因为你与尚公子感情好,所以才想到要为他父亲伸冤。”
“也不是,就算是素未平生之人,我依然会这么做。”
“我儿果真心的善良,像你母亲。”
“不过,爹说的不错,我最近和尚京贤心意相投。倘若有人想害他,即便此人多么狡诈,又或是位高权重,我都不会应允,一定与敌人斗争到底,从而保护自己的朋友。”
“好了,不说这个。“钱大人尴尬笑笑:“都说女大不中留,要我说应该是男大更不中留。依我说如今你岁数不小,应该谈婚论嫁。这么大的京城,不知你看上哪个府上小姐。爹过些日子找来媒婆,替你说亲,你看可好。”
“当然好。”
“看样子我儿有打算,不知你期望我去谁家府上提亲?”
“这个嘛,我看您派媒婆前往西城尚府提亲就好!”
“哪个尚府?”钱大人略微算计,问:“就是尚大人家,可是为父听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名为尚京贤。这尚京贤并无姐妹。难不成尚大人私生活丰富,在外面还有私生女?这可不好吧毕竟身为朝廷命官,眼下他这样做,朝廷颜面何在?”
“爹,你想哪里了,人家尚大人可不是这种人。您这话对我说说便作罢,倘若传出去。被别有用心之人听到,定当说您造谣中伤。”
这下钱大人可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儿子是何心意。
“人家尚京贤确实没有姐妹,但他有个可爱的表妹,名叫凌薇。眼下正住在他家。孩儿说的便是此人。”
钱大人略一合计,道:“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印象。这个女儿家确实不错,虽说不是高官子女,但也是知书达理,确实不错。过些时日,我派人过去说亲。”
听说遵义府有办案奇才,此人不但学识丰富,而且嫉恶如仇,即便遇上再难的案子,都不会退缩,一心伸张正义。
尚京贤早已听闻此事,同时仰慕此人,此刻他预想慕名前往,一睹此人风范。
钱江陵虽然身在礼部,工作中不用办案,但他和尚京贤混熟了,时常与这位密友讨论案情,故而他对于办案之事充满好奇。
听说尚京贤要择日出京,他与凌薇都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对于尚京贤的提议表示赞同。
就连金蝉都赶紧表明自己心意,如果能和朋友一起外出,不论此路途多么艰辛,于她而言都是珍贵的财富。
只是女子出门抛头露面,还是有诸多不便,毕竟上次外出一事,已经令父亲担忧,不敢再有第二回。但如果她父亲同意此事还好,如若不然,她不敢有违父命。
凌薇马上说女儿家总是闷在家中不好,不利于陶冶情操,而且她了解金蝉,不是那种没见识的女子,反而是很有远见的人。只可惜没机会外出。如果金蝉和大家一起出门,会更加高瞻远瞩,有不输于男儿的灼见。
钱江陵深表赞同,同时也说自己的遭遇,一年前他爹不让他进京,多亏他没听话,偷跑出门,否则也不会遇上眼前这几位难得的知己。
金蝉有过一次长途跋涉的经验,虽然略感辛苦,但很长见识,至少不再是井底蛙。因此她听闻大家的心声后表示心动,却犹豫不决。尚京贤表示他会劝服恩施,同意他女儿跟自己一同出行,他会保证未过门娘子的安全。金蝉听后很欣喜,心中一块巨石随之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