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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旗官

郝石头被安家厚葬,由于此次杀得北乌贼子功劳甚大,整个沧云亭已是众所周知,李奕之名在封胥县都是声名远播,唯一殉国的郝石头也被沧云亭亭长郭匀亲自送上忠勇之名。

而最重要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李奕算是真正的克定堡主人,在过去只有李尚武和杨家兄弟几人真心忠诚他,而赵风赵雷多是敬佩,像马朝白通之流多只是表面屈从,而现在不一样,李尚武等人对他依旧忠心耿耿,赵风赵雷与马朝等人对他同样唯命是从,不但如此,就是堡里几十户百姓对他也是发自内心的尊重和服从。

几个因为遭了北乌蛮子祸害的家庭,李奕都像郝石头一样给他们送去银钱粮食,各家都是感激涕零。

这些时日,李奕也没放下对堡里军士的训练,每日都是孜孜不怠,顶着寒风齐心同力,钻坚仰高。他一直坚信,将不可懈怠,兵不可懒惰。北乌未除,何以为家。

洛清儿对此也是高兴,李奕迎战北乌蛮夷那一刻她心里也担惊受怕,尤其是临走前李奕对他说的那番话,但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已经熟知李奕的性格,他是个坚韧的人,而且凡事都有主见,他决定的事至今没有人能够扭转,自己的心早已归属李奕,李奕就是她这辈子的依靠和所终,李奕有此成就,她自然莫以为荣。

而且李奕还是对她那般贴心,上次入县城,就给她挑选了一支上好的玉簪,自己也终于能戴回一件好的首饰。

不过洛清儿这几年也是苦日子过惯了,还提醒李奕节省着用,说现在虽然日子有了盼头,也不能大手大脚。而李奕对于家内之事还是放的开些,也听了些许意见,心中则是绝对这小姑娘越来越有妻子样了,看来是时候得操办婚礼了。

不少时候,李奕还会带着李尚武和杨二虎杨三虎他们向赵风赵雷学习马术,这时他正骑着从上次贼匪手上缴获的好马在南边策马奔腾。

李尚武和杨家兄弟同样骑得欢乐,唯有骑得较慢的杨三虎咦了一声:“家主,您看,那不是郭匀大人手下的张魁吗?”

这小子机灵,又补了句:“难道是封赏下来了!”

李奕目光一凝,嘴角亦是翘起。李尚武和杨二虎同样笑了起来。

那张魁果然是来报喜,只见他昂着头,带着两个随从,虽然依旧有些居高临下的样子,但在面对李奕时,却已没了那份倨傲,他大步迎上李奕,笑道:“恭喜老弟,哥哥可是给你道喜来的,上头军功赏赐下来了,还是尉史甄泽大人亲临,现在已经到了沧云,方命我遣你前去面见领赏啊!”

他神情温和亲切,这李奕现在可是受到了赏识,甄泽什么人物,那可是太守大人一族的心腹,李奕闻此心头也是狂喜,自己真正要做官了!

随后,张魁又是给李奕解释,此次北乌入境,在兵部大臣的王震的督促下,燕州刺史陈封的严切下,都是命令各地恪尽卫边,不少地方官员轻则责骂,重则查办,李奕位太守大人长了脸面,因此上面对于李奕是相当满意,对沧云将士的功赏也是极力争取。

几人又说了几句,便策马前往沧云亭去领赏。

午十几匹快马疾驰在通往沧云亭的官道上,溅起了一路的尘土。马上之人都是大齐军士,个个提枪跨刀,虽说寒风依旧,却挡不住十几人彪悍的气势,这伙人只要是沧云亭人都能一眼认出,指定是克定堡的军士,就是那其中最瘦弱的白通,目光看起来都有几分狠辣。

这家伙上次也算争气,一箭射杀了干白甲,现在在堡里也算有了点骨气,不过他这副模样也就对付些百姓,遇到李尚武和杨二虎他们还是恭恭敬敬,遇到李奕更是点头哈腰,马屁不断。

李奕见他上次作战也算出力,就觉得这家伙能入自己圈子,有他的用处。

北乌铁骑早已退去干净,此时官道两旁田地里忙碌的乡民都多了起来,看着疾驰而来,又卷土而去的李奕等人,许多人都是目露羡慕,认识李奕的还争先恐后的朝他打招呼,其中还不乏当初克定堡军士赵幺毛的身影,却不好意思朝李奕打声招呼,再目睹白通都是破衣怒马,快意无比,再看看手中锄头把子,当真是心头砸碎了五味瓶,悔意最多啊!

不过更多人投向他们的还是崇敬之色,李奕之名早已成家家闲来之谈,克定迎战,箭射鹰甲,悬楼杀敌,只十一人便杀得北乌十九人,这大齐军士要都是这般,北乌蛮夷早就闻风丧胆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听克定堡里的百姓说李奕不但性格和善,还体恤百姓,当日克定一战,如何舍身忘死,临终受命讲的邻边百姓都是神情感触,不少妇人潸然泪下。

克定堡乡民对此则是七分荣幸,三分得意,能有这么个能征善战和爱民如子的上官。

......

来到沧云官厅,早已是设宴就绪,尉史甄泽面容白净,穿着从六品的官服,身上自带一股傲然,这也正常,甄家在北平本就是书香门第,豪门世家,如今甄煜又高居太守,在北平府自当是独一无二。

他见李奕气宇轩昂,身材挺拔,都是以欣赏的目光探来,李奕则是一跪一辑,口称卑职。场面上还有沧云亭郭匀,封胥县丞宋壬,各代表一方势力,李奕都没敢错过。

”果然是英雄了得,不愧为克定迎击北乌的好汉!“甄泽笑着将李奕扶起,言道大家都是同僚,为天子效力,不必过于拘束。

他语音柔和,举止儒雅,自有一股凛然威严的气势。旁边郭匀依旧亲和的看着他,而县丞宋壬则是居高临下,满脸傲气。

郭匀接口道:”这都是太守大人和尉史大人指挥若定,我们沧云亭才能有此等大捷!“

宋壬目光扫过一丝不屑,对郭匀确实觉得他抢了自己的话。

而甄泽含笑道:“郭匀你可不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郭匀连道哪里,这几****也是神清气爽,连脑子都好使很多。

李奕见此抱拳道:“尉史大人过誉了,北乌铁骑荼毒百姓,此值国家多难之秋,李奕等身为大齐军士,惟有以死报效圣上,纵使马革裹尸,亦要痛击北乌狗贼,壮我大齐之威!”

郭匀等人都是点头,甄泽看着李奕也是露出惊讶的神情,李奕气度沉稳,举止得体已是让他满意,此时再听到他慷慨激烈的话,真是不像底层粗野小军的出身,难不成这小子来自哪个世家?想到这,甄泽脸上已是热切之意,家学不俗,又有勇武,此等人才招揽麾下,足以为甄家争光夺利,不过......这李奕是郭匀直属手下,直接向他要人有失身份,未免急于一时。

县丞宋壬也是若有所思,这李奕勇武文才都有,可不能留给这郭匀,看来得想法子调到县令大人手下!

随后,甄泽含笑勉励李奕几句,然后脸上一正,唤随从来,捧着官衣告身。李奕等人知道正戏来了,一时个个站的笔直,连郭匀也是正襟危坐。

他来到李奕面前,温和道:“李奕,你斩获北乌有功,功实可嘉,本官奉上令厚赏以励士气,擢升实授两级,为百旗官,赏银百两,绸缎两匹,今后你仍需尽心戮力,不负委任才是!”

李奕眼睛都亮了几分,他断是没想到会这么大的赏赐,连李尚武和马朝也被升了屯长,余下杨二虎,杨三虎,马浪,马康,赵风,赵雷,甚至白通都是做了甲长,按照如此算,李奕已经可以统领百人,而李尚武和杨二虎则统领五十人。

手中捧着总旗官身和上好的桐木腰牌,李奕都差点失了态度,心想都值得了,也不愧为上面这么卖命。而李尚武和杨二虎等人也是咧嘴笑个不停,各人都是高兴,跟着家主(李头)混就是有前程,这才来多久,便当了官!

看到李奕等人样子,甄泽与郭匀几人相视而笑,李奕的心情他们可以理解,像以往升官之时,那举止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各赏已毕,看时候不早了,郭大人,还不开席设宴?”甄泽呵呵笑道。

郭匀忙道:“不错不错,来人,快快摆酒,给众好汉开席设宴!”

......

众人入席后,有太守府里下来的大官,众人自当是小心翼翼,不说吃相无以前随意,就是郭匀和宋壬都是时刻端着小心,有时甄泽夸赞到他们,他们脸上顿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欢喜表情。

席间,甄泽连连祝酒,为李奕等人表功,他言谈有雅,气质脱俗,却是文官的模样,不愧是饱读诗书,书香世家,在这大齐文贵武贱之地,军旅出身的郭匀和小门小家的宋壬都觉得能和甄泽同宴是莫大的荣幸。

甄泽对李奕也是毫不掩饰的好感,太守大人甄煜是他族兄,对于整个甄家早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李奕帮了甄煜的忙,就是帮了甄家的忙,尤其是在这****的年代,各地都是争权夺利,燕州内部也已成两派之势,甄家在这两股大力之中也是如履薄冰,稍有不甚便成了一枚弃子。

李奕此次战功却是让人抓不到甄煜的把柄,毕竟当下大齐江山虽然千疮百孔,但明面上还是有着大势,旁人自然是拿捏不得。

归根结底,李奕就是个福星,如干旱的夏天落了一场小雨。自然讨得喜欢。

之后,甄泽和郭匀宋壬等人谈起了封胥和沧云的政务之事,具体之下,也就是各地税收粮食问题。

像他们这些文官,加上几年前伤筋动骨,出战机会不大,平日只需戊守,保境安民外,最大的功劳便是征粮问题,这也是北平府各地焦头烂额的,朝廷大肆要钱,燕州也伸手要粮,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底层。

封胥县算不上大县,除了西北边的沧云亭,便是东边的枣亭和南边的许家亭,其中许家亭最大,也是最富庶,可以说撑起了封胥税收的半壁江山。

而北平府虽然大,下辖七个县,足有三十四亭,但却多为贫瘠,其内又匪祸四起,百姓流离,这背后的艰辛,可谓谁知?

这年头看的都是你能交上多少钱粮,不论是郭匀还是宋壬代表的县令范辛,想要往上进一步,最实在的便是内政上干出一番成绩,但是,难啊!

甄泽也是期盼的对郭匀和宋壬道:“两位老弟,明年你们下辖的粮饷,能不能再往上提提?”

宋壬脸色一苦,支支吾吾道:“大人,您有所不知,眼下田地干旱,天灾人祸的......哪里好提的啊!”

郭匀也是开口,不过他要机灵的多,言辞婉转道:“是啊,大人,眼下匪患甚重,百姓又四处逃亡,不过大人这么说,下官自当尽力而为!”

甄泽看着而人,出了口鼻息,眼中现出不满意的味道。

在大齐十多年前的中平年间,封胥县曾有百姓五千余户,每年纳粮三千余石,可眼下已经是中元年间了,那已经不是中平的事了,到现在封胥县能凑够三千五百户就算不错了,不过也怪土地兼并严重,不说封胥,在这沧云亭郭匀侵占的良田土地都是不少。

看着甄泽的脸色,郭匀和宋壬都是忐忑不安,不敢妄自夸下海口,以太守甄煜的性情,到时完不成税收任务可就惨了,而甄泽这般行径,说是想干出一番业绩证明一下自己,实际就是好高骛远,纸上谈兵。

酒席上一时气氛沉默,只许甄泽手掌在桌上轻轻的敲着。

上官说话,自然没有李奕等人开口的份,他们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不过听到这里,李奕心头一动,身上也有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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