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三月,草长莺飞。
幻龙谷花海里的鲜花,已经全部绽放了。
这里的花儿实在很多,太多了,就像此时的严熊白雪,亦有太多的话要说。但花又怎能同人相比?令它们绽放的因素有很多,可能是因为雨露、也可能是因为太阳,它们本就弄不清自己因何而绽放。
多么悲哀啊!
她就不同了,所有的话都只会因为一个人,但她现在却连一句也说不出口。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哀...
蜷缩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央,严熊白雪显得既腼腆又拘束。她很羡慕躺在一旁的少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能保持着一种最舒服的姿势。
“凤...”没有什么声音能比严熊白雪的呼唤更轻、更温柔,然而只说了一个字,已说不下去。
“白雪姑娘。”凤吐出嘴里的一截花梗,调皮地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动身了。”
白雪姑娘...这世上只有他才会这么叫她。这名字与她很配,她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美人的胚子,无论样貌、身材,都十分出众,就像白雪一样圣洁、夺目!每次这样叫她,严熊白雪每次都会笑的合不拢嘴。
此时,她却笑不出了。
严熊白雪叹了口气,柳眉轻轻蹙起,道:“你,你为什么要走?”
“白雪姑娘啊。”凤腾地一下坐起,吐舌道:“我从昨晚已经跟你解释了一百多遍。我,要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学更多的东西,练更厉害的武功!”
凤拍了拍胸脯,“这样,我就可以保护你啦。”
严熊白雪抿着嘴,不说话。
凤夸张地瞪着眼睛,一双剑眉几乎就要挑到天上去了,他忽然眼珠子一转,俯身道:“我问你,你今年几岁啦?”
严熊白雪双唇轻启,道:“十四。”
凤喜道:“你还记得就好。”,他比了一个剪刀手,“等我两年,两年后我回来,你刚满十六,我就娶你。”
凤以为严白雪一定会满心欢喜的答应,只因她最憧憬的事就是做自己的新娘!
严熊白雪却悄然翻了个身,背对着凤,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她的背看起来很瘦,也很......落寞。
熊凤心里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因为他从未在背后看过她!从他们相识起,一直是严熊白雪在追他,一直都是她在跟随着他的脚步。
严熊白雪已经翻过身来,苦笑道:“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凤虽未说什么,但那副表情已经很明显了:那当然,除了你我压根就没见过其他女性!
“但你更想要自由。”
“鸟儿总是要飞的,它想飞的很远很高......有一天还是会着陆。它还是那只鸟,但它脚下的大陆或许不再是原来的那块了。”
这句话说的一针见血,包含了一定的哲理,不像一个十四岁姑娘能说出来的,所以凤听的懵懵懂懂。
他只是咧嘴笑道:“反正,反正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臭小子!准备好了没!”
凤一把拉起严熊白雪,撇嘴道:“老头子来了,我们快过去。”
“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像个婆娘一样。迟早要把老子给气死!”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在那破口大骂。走近一看,乃是一位年方五十上下的中年男子,锦衣华服,面相威严。这一身打扮,让人很难将前面的骂语跟他联系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幻龙谷主——严震!也是严白雪的亲生父亲,凤的师傅!
“东西收拾好了没有!”严震挑眉道。
凤指了指后背上用麻布条缠绕起的铁剑,笑道:“什么都不用,有柄剑就足矣。”
严震这才面色一缓,颌首道:“嗯,还不错。”
凤小声嘀咕道:“笑话,我就是完美的化身。”,严熊白雪闻声捂嘴一笑,但随即又蹙起眉头。
严震怒问:“臭小子你在说什么?”
凤嘿嘿笑道:“没...没什么。我说老头子,我走了你可别想我啊!”
本以为又会迎来严震的一阵痛骂,哪知他竟重重地叹了口气,几条皱纹爬上了双鬓。他看起来竟似苍老了许多。的确,因为他本就是接近花甲之龄的老人。
只是他的威严,他的暴躁,令人轻易就忽略了他的年迈。
其实那个曾经叱咤武林的硬汉,如今早就成了老汉。
严震忽然自怀里掏出一件包裹,缓缓打开,赫然是一本蓝皮封面的武功秘籍!
昔年严震一身武力问鼎天下,鲜有敌手,能被他收藏在身的武功秘籍,自然非同一般。凤双眼直冒绿光,飞快地自严震手中抢过秘籍,凑近一看。哇去,这是什么鬼!《王二剑法》?
严震喝道:“还不赶快收好!”
凤心里简直在滴血,面上却不动身色地将秘籍塞进了怀里。
这之后,三人一度无言。
凤看了看天,忽然扯了扯嘴角,道:“时候也不早了,不然天黑前就走不出幻龙谷。”话毕,便毅然转身向谷外走去。
严熊白雪眼眶一红,急道:“凤...”
凤摆了摆手,脚步却不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动脚!
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回来娶她!
身后传来严震威严却略带苍老的声音:“臭小子,我送你一程。”
凤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老头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哦对了,替我照顾好我的白雪,我可是要回来睡她的。”
“混账!你说清楚,谁的白雪?睡谁?!”严震的吼声直上云霄。
凤吸了吸鼻子,脚下的步子愈走愈快。但他走的越远,严熊白雪的面容在他脑海里就越清晰。他五岁就认识她。那时候她才三岁。她就像一条晶莹剔透的鼻涕虫,老是粘在他身后。人总是这么奇怪,她粘着他时,他甚至有些不屑,可真正到了看不见时,才知道自己几乎要发疯。
“等我!”他在心底呐喊!
......
两年后。
一张木桌。桌上搁着一封信。
白色信笺上的字体娟秀柔和,如果真有字如其人这么一说的话,那么写字的一定是位姑娘,貌美如花的姑娘。
凤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信,幻想着严熊白雪的模样。
她现在一定更加漂亮,一定也长高了不少,成了一条加长型的鼻涕虫。
可她在信里却说自己长难看了。眼睛比以前大,鼻子也比以前高,嘴巴反而比以前要小。凤拿着手在自己脸上比划,叹了口气:“大爷的,现在变得这么丑啊!”
其实他恨不得立刻放下信去看她。
但他又怎么能!他已在《王二剑法》第七重上停滞了足足三个月,近期才有预感,如果再闭关一段时日必能突破七重的梏桎,迈向八重巅峰!
凤咬了咬牙,毅然放下信,进了密室。
他坚信: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迟早要回去娶她,快了,就快了。他要给严白雪一个最完美的凤。
那一次,他进去了,再没能出来。
出来的是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疯子像发疯一样逃了出来,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