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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兄弟

缤纷的落叶借着萧瑟的秋风翩翩起舞,曼妙的身姿在空中轻灵的几个翻飞才缓缓落于地面。

空旷的王宫花园中,一个幼小的身影独自坐在庭院中静静地看着飘舞的落叶。

他,就好似一尊雕像般一动不动,任凭枯叶散落一身。他似乎在痴痴的看着漫天飞舞的落叶,然而他呆呆的眼中空无一物,只是偶尔眼中亦会流露出一丝望不到边际的忧伤。漫天的落叶围绕着他翩翩起舞,但是却怎么也飞不进他的世界。

“寻儿。”一个温和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痴呆的状态就此打破,被称作寻儿的小孩回头看去,印入眼中的是一个高高大大约莫二十岁的魁梧男子,面容俊朗,鹰目剑眉倒颇有一副儒将风姿。

年少的王子田寻见到这名男子不由感到一丝温暖,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呼道:“哥”。

那是他的亲哥哥齐国长孙田纵,他们同是齐国太子之子,深得齐王喜爱。

他们的父母早在田寻出生不久后便身染恶疾不治身亡。

与田寻感情最深的莫过于这大他十岁亦兄亦父的哥哥了,是以他才会一看到田纵便心生欢喜。

“就知道你在这,冷不冷?”田纵抚摸着弟弟的脑袋将他身上的落叶尽数拍落,又摸了摸田寻的额头,生怕他被冻着,真切关怀之意毫无遮掩的流露出来。

田寻每每心情不佳时,便会一个人跑到这后花园中静静地待着。久而久之田纵只要便处找不到田寻那他八成就是在花园中静坐了。

“我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糕点。”田纵伸出双手笑道:“看这里。”

田纵原本空无一物的双手中忽然之间便多出了几块糕点,顿时逗的田寻一笑。

田寻喜欢看变戏法,因而田纵便学了一些简单的戏法来逗弟弟开心,每次田纵表演戏法保管能逗的田寻开心。

见田寻露出了笑脸,田纵将手心里温热的糕点递给了田寻。田寻伸手接过放进了衣兜中说道:“我不想吃。”

田纵摸了摸田寻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没事,等你饿了再吃。”

他并不喜欢言语,仅是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再次转过头去,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知道这些糕点肯定是哥哥刚刚令人做好趁热给自己送过来的,只是如今的他真的没有心情去品尝以往喜爱的美食。

田寻扭过头去,空洞的眼神怔怔地望向远方,仿似看过了千年、看遍了万里、看透了人世的纷乱繁华。

田纵显然很是了解弟弟冷漠的性格,因此也并不言语,只是与田寻一同静静地坐着。

看着田寻瘦小孤寂的身形,田纵疼爱怜惜之余更是流露出一股难言的伤痛。

那种痛楚自他们生来就有,始于战乱,源自人心。

无休无止的战争,伴随着他们的出生、成长,或许亦会伴随他们死亡。

他们自小便看着七国的纷争、百姓的颠沛,然而在这一切面前自己却又显得那么的无力,他们无力阻止秦国的势大,更无力阻止残酷的战争。

他们其实只想做个平民百姓,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可是偏偏活在乱世之中,更奈何生于王室家族。

而今,秦军围困临淄城,齐国覆灭在即,他们心中别人无法理解的苦痛却是唯有在这凄冷的庭院中无言的倾诉。

秦国大军围困,田纵身为齐王长孙、齐国大将,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本来此刻他应该镇守在临淄城头,但是田纵却抽空来看望弟弟,因为他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很快就将要打破,到那时他只怕再也见不到弟弟了。

看着身边发呆的田寻,田纵心中满是悲痛。田寻还在襁褓之中便失去了父母,而今还如此年幼,秦军破城之日,齐国王室必定绝无生还的可能。田纵心中默默想道,无论如何也想保住田寻的性命。

“哥”沉默许久的田寻忽然望着田纵,稍显稚气的脸上透出一股坚毅,“齐国要亡了,是吗?”

听到这句话田纵不由呆了呆,惊愕万分的看着弟弟,显然是十分不解为什么平素漠然的弟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随即田纵却又是一惊,他好似在田寻得眼中看到了忧伤的海洋,深深的忧伤就像漫天潮水一般要将人吞没其中,悲天悯人的神情让人不忍对视。

这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的神情却偏偏出现在了年仅十岁的田寻身上。

弟弟虽不喜言语但是却聪明伶俐,虽性情冷漠却也特别乖巧懂事,而其心地又是极其善良,自小便见不得打打杀杀,奈何生在乱世,天下纷争不断,虽是居于宫墙之中却也深知天下疾苦,虽是想救治这天下的水深火热但却是有心而无力。

他不想将齐国灭亡的事实告诉田寻,他不忍让自己的弟弟伤心绝望。然而此时此地他又如何能骗得了田寻?田纵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万千思绪只得化为一声低叹。

显然是早就知道答案,因此得到田纵的默认田寻漠然的脸色一分都没有改变。

“寻儿”田纵伸手抚摸着弟弟的脑袋,“你不用想的太多,我跟爷爷永远都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感受到田纵的深切爱护之意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温暖,展臂抱住田纵说道:“哥,答应我,我们永远都在一起。”

其实田寻自然知道国破之日自然便是家毁人亡之时。他并不害怕死亡,他怕的是自己的亲人一个一个的就这样离他而去。而今在这绝不可能改变的命运中,他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的家人不能幸免那么他也不会继续苟活于世,他想跟他的家人在一起,不论生死。

田纵听到弟弟的话语心中蓦地一阵刺痛。永远在一起,只怕......越想心中越是悲凉,一把将弟弟抱在怀中索性不再去想了。

一时间本就冷清的花园中更是寂静无声,秋风、落叶、孤独坐落的庭院、默默无言的兄弟,使得场景更显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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