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凝看着边伯贤，泪目婆娑，轻轻摇了摇头。整理了衣服，举起话筒对着台下的人莞尔一笑，“我老公和我有些私人的事情先离开了，大家玩的开心。”
边伯贤眸光暗了下去，对台下的人意识了一番，他知道她还是不肯原谅他。
走到停车场后，千凝柔软的手心从边伯贤手心滑出，他的心蓦地痛了一下，看着空空的手掌不说话。
“边伯贤，送我回家吧。”千凝抿着嘴唇，好看的眸子有些暗淡。
回山顶别墅的路上，边伯贤开着车一边皱着眉，没由来地心慌。
他想起刚才他甩手扔掉她的戒指，那一刻他心里有怎样的恐惧。他不确定，是否还有为她重新戴上戒指的一天。
边伯贤拉开视线，淡漠地看着前面。
其实，淡漠如他，终于也有了生命中不可承受之痛。
就在他送千凝回房间的时候自己则去客厅的时候，千凝叫住了他。
“伯贤，我的答案。”她笑的依旧温和。
从不惊慌的男人此时无措无比，“要……说什么？……”
千凝抽出一份文件，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把手里的文件放在玻璃桌上推向他面前。
边伯贤的视线落到那份文件上，顿时心跳停止。
“离婚协议书”。
权利义务，分条列明。这是一份完整的协议书，千凝把它翻到了最后一页，指着落款处，“这里的什么我都不要，你只需要签字就好。”
她的签字，已经列在上面。
边伯贤没有抬手接过文件，只是这样楞楞地看着那份协议书，眼神很僵。
“你……还是决定要走？”
千凝点头，声音平静，“伯贤，有些事，不是你想挽回就能挽回的，”她指向她的胸口，心脏的位置，“你的道歉，已经来不及了……我这里，已经不想再冒险了……”
他不相信她的决定，涩着声音挣扎，“可是你说过，你说我活得很累，你可以让我不再这么累的……”他以为这就是她的不舍，他以为她仍然还是心疼他的。
“我等过你，”她忽然抬头，望向他的眼神哀伤无比，“……伯贤，我等过你。不是一天，不是一年，是十六年。从我喜欢你到现在，整整十六年，我努力和你在一起，努力成为你的妻子，努力希望能站上和你一样的高度，努力让自己配上你，是你不要我的……”
那些没有他的日子，她已经不敢再尝试了。
“这趟首尔之行，就算是我和你之间划上句号的记忆，”千凝低下头，声音低下去，“伯贤，我承认，这么多年，唯一不变的，就是我爱你的那颗心。我爱你啊......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边伯贤动了动唇，可是终究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循规蹈矩，乖巧温柔，她是干净的，她的小世界是单纯美丽的，她终究接受不了已经被这个世界染黑的他。
边伯贤抬头，深深地看她，“我们……回不去了吗？”
“对不起，”她迎向他的视线，看进他的眼底，眸光清澈，“心只有一个，以前给了你，而现在，我已经不想再把它再给你了。”
边伯贤不再说话。
他说过，无论她对他怎么样，他都不会还手。所以现在，他不反抗，不强迫，她要走，他只能放开她的手。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钢笔，视线看向签字落款处，他知道，只要他签上三个字，他和她从此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点一横，他写下‘边’字，往日的一切在这一刻如电影般在他眼前快速闪过。
深秋的天空，高远而蔚蓝，有温暖的风吹进房间，他在书房安静批着文件，她坐在一旁安静看书。看向他时笑语嫣然，他记得，那时她的眼底很清澈，眸底只有他的影子；
细雨纷纷的露台，她坐在浴风的阳台，看晨暮樱花飞扬飘零，看落日余辉夕阳西下，看向他笑靥如花；
落雪纷飞的夜晚，她穿着厚厚的鹅黄色羽绒服，笑容甜甜，外面大雪纷飞，他坐在客厅手把手教她弹钢琴。
深夜时分，他出门去看安若萱不敢面对她，常常一个人在书房忙到凌晨，可是她仍然会在半夜起来，拿走他手边的黑咖啡，心疼地对他说‘喝咖啡伤胃……’，然后换杯温热的牛奶给他。
这一生，有几个人可以，给你这样的感情。
他一笔一划地写着名字，每写一笔，心里就多痛一分。
边伯贤忽然想到某漫画的一句经典台词。
她认识他时，他不认识她。
她喜欢他时，他认识了她。
她爱上他时，他喜欢上她。
她离开他时，他爱上了她。
爱没有错，错的是他的步调永远慢半拍。
不是她不给他机会，是这个世界太残忍。
爱情相忘于江湖，名士倾城又如何。
边伯贤握着钢笔的手开始颤抖，可是狡辩反悔不是他会做的事，他能做的，就是写完这两笔。
从此以后，她将属于哪一个男人。
从此以后，她将对着谁微笑。
顾千凝，从此以后，你会被谁牵着手。
你手心的温度会被谁拥有。
天黑时你会在床头等着谁。
夜晚时分你会再为谁分神起身。
你给过我的会不会给另一个他。
再游南山塔时，你是否还会这样对另一个男人，一笑倾城。
这个世界上，你还会再心疼谁。
多年以后，你还会在谁身后含笑而立。
可是从此以后，他将失去拥抱你的资格。
一滴清冷的眼泪忽然落下，阻断了边伯贤签字的最后一个笔画。
他的眼泪，清澈见底，就像淡烟软月，断了最后一道防线，措手不及地晕染了开来。他太怕被拒绝，他是真的害怕她从此转身，所以他闭上了眼睛，冰凉的眼泪沾染上了长长的睫毛，顺着眼睫方向滴落在地上，摊开了一地的悲伤。
当年他太年轻，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把她对他的感情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而现在，他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可她却再也不给他机会了。当过尽了千帆她却已经不在身边，他该怎么办。
边伯贤抬头，长长的睫毛坚定的眼神里，有一生一世的信仰。
“千凝，我喜欢你……喜欢到总是一不小心就相信你不会离开我。”
“我总是以为，你会和我一直在一起，我以为，那就是永恒。”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他已经无法计算了。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习惯在家里找寻她的身影，他会习惯抱着她入睡，他会习惯在高强度的工作时想听她的声音，他会习惯在外出公事时想念她的笑容。
习惯是爱情的最高级，深入骨髓。这么多年，她一直站在他身后，如罂粟般一点点渗透进他的身体，她把他惯坏，她让他离不开她。
陪在随便才算拥有，爱到习惯才会长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