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再见为敌
妃夜想起在渠都时,端木季秋见到清渠皇帝和莲华贵妃时,她眼里没有一丝一毫对父母的眷恋。
是了,正常的儿女,如何会这般?
原来,正是他们要她的命!
而正是因为他,他们才要她的命!
“妃夜,你可知道他们给了她八个字?”端木季秋在妃夜面前低低地说道,“生而为妖,弑父亡国!”
这句话,只有妃夜、妃夜身边的飞光、护国夫人、非欢以及跟在端木季秋身后的木泽和苏离听到,六人皆是一震,没有想到清渠三公主的父母要杀她,竟然是用的这样的理由!
“我……”一个我字刚说出来,便不知后续还要再说什么,所有的语言,曾经自以为所有的深情,在过去的事实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端木季秋将莲花勾玉的那块阴玉取出,丢到他脚边。
“这块玉,我也想起它的来历了。如今,还给你,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今天,我不杀你,北凤需要你来做这个新皇帝!但来日,若再见,必为敌!我与你,不死不休!”
“不!”
妃夜大喊,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回答她的,不过是端木季秋一行人带着公孙嬷嬷的尸体我愈行愈远的身影,没有妃夜的命令,没有人敢拦他们。
那把沾着妃夜和公孙嬷嬷鲜血的匕首,正稳稳地扎在玉妃左胸上。
妃夜这才反应过来,端木季秋这次,是真的不想杀他,只是想伤他,让他痛。
想追上去,被飞光拦住。
“我去。”
妃夜愕然看向他,却见飞光神色坦然。
“她不想见你,北凤也需要你。”
良久,他终是点头,“保护好她。”
“我会用命护她周全。”我愿意替你去偿还你欠下的债,只愿我们一生的兄弟情谊,都如初见般纯净无杂。
妃夜抿了抿唇,吃力地将脚边的玉捡起交给飞光,“告诉她,我等着她回来取走我的命。”
飞光沉默,将妃夜交给护国夫人和非欢,飘着跟了上去。
“飞光!”护国夫人看着这熟悉的身形,他应该是飞光,可为什么没戴飞光的面具?飞光的面具是从不取下的。
飞光顿住脚步,却未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话,便飘然离去。
“飞光已死。在下月白。”无法飞向光明,他便留在黑夜之中仰望皓白明月。
妃夜在听到飞光的话后,心中越发苦涩,他的兄弟,最终要离他而去了,因了他,做不了自己,和他的未婚妻一般,要隐姓埋名、甚至掩藏容颜,才能活下去!
终于,在他们的背影从他的视线里消失时,他如力竭的凤凰一般,垂翼倒地……
一直未出现的安国侯的人马,却终于踏入了皇帝寝宫,颇有一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意味,如今,皇帝“驾崩”,太子重伤,二皇子已死,一个护国夫人他还不放在眼里。
“啪!”护国夫人一手扶住妃夜,一个巴掌打向非欢。
“师娘……”
“让你杀了玉妃这个贱人,你做了什么?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娘?”护国夫人心里愤怒难平,恨铁不成钢。
如果非欢按计划,杀了玉妃,玉妃便不会来到这里,玉妃不来,公孙嬷嬷便不会死去,公孙嬷嬷不死,那位姑娘的记忆便不会恢复,那位姑娘的记忆不恢复,她便不会刺伤妃夜,不刺伤妃夜,此时,便不会如此被动……
她看明白了端木季秋与妃夜之间的恩怨,心里虽责怪端木季秋刺伤了妃夜,却也知道这一下是妃夜心甘情愿受的,哪怕那女子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迟疑地送上。而这一切的缘由,只是因为非欢放过了玉妃……
长风鼓动,空中飘起漫天白雪,这许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场大雪了,明日便是除夕,这一夜,北凤如同妃夜一般在风雪中飘摇;这一夜,漫天的大雪将这世界的赤红洗去,掩盖住满地的猩红;这一夜,皇子所里,二皇子妃终是产下了儿子,只是这名新生儿一出生,便没了父亲,更没了与众不同的地位,从此,他们是庶人;这一夜,北凤皇帝死而复生,经历了一场兄弟间的对决,历时一个时辰之久,无人知道他们是如何对决的,只是最后安国侯摇晃着身子走出皇帝寝宫,含恨离去,与他一同离去的,还有护国夫人的丈夫;这一夜,北凤没了假血统的二皇子,却多了先皇后的女儿——欢欢公主,从此非欢是妃欢;这一夜,北凤皇帝宣布传位于太子妃夜,待妃夜伤好后行登基大典,从此安逸地当起了太上皇;这一夜,风雪声掩盖住了杀戮声,也盖住了北凤皇宫外,护城河大理石桥上那声悲怆的“娘”!
护城桥上,等待良久的离火,看到端木季秋一行人的身影,迎了上来,到端木季秋面前行礼。
“主子!”
“你就是离火?”早闻其名,如今见到,却是在心力如此交瘁之时。
“是。”他抬头,正巧看到她身后女人的尸体,有些诧异,他们这群人中,除了端木季秋,不该再有其他女人,仔细一看,却面色突然变得惨白,直直跪了下去,膝盖与大理石桥重重地撞击,“娘!”
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端木季秋的奶娘竟然是离火的亲娘,没想到他们母子会在这种情况下相见。
离火寻找了十几年的娘亲,终于被寻到,只是被寻到的时候,成了一具体温还未散尽的尸体……
寻了一处地方,将公孙嬷嬷火化,骨灰带回第三府安葬。
转身时,看到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飞光。
“飞光,你回去吧。”想不到当初特烦女人的飞光,这会儿会安静地跟在端木季秋身后,一言不发。
“飞光已死,我叫月白。”飞光,不,以后,就叫他月白了。
月白将对护国夫人说的话又对端木季秋说一遍,端木季秋听了,先是一愣,后是一叹,表示明了了,这北凤,不仅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也没有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