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似记那回花下一低头
待端木季秋整理好出来,一眼便看到红梅树下负手而立的身影,男子似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回首,转身,微低头,凝视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做得如行云流水一般,大红衣袍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高高扬起,又轻轻落下,飞落的红梅,点缀了此时唯美的画卷。
乱花渐欲迷人眼,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致吧。
不得不说,很美很美,美到让她忘记了刚才的愤怒。
脑中一些片断闪过,端木季秋看着眼前的景致,出了神,似乎看见,某个时候,某一回,也有那么一个男子,曾在花下回首,转身,扶住她的肩,低头,嘴唇噏动,似在和她说着什么。
感觉被人摇晃着,端木季秋才回过神来,看到已经走到她面前的妃夜,摇晃着她,薄唇噏动,似在说着什么。
“秋秋,你怎么了?”
端木季秋不语,半垂眸。
“在想什么?”
这回她听到了,扬眉一笑:“你这妖孽,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做甚?”
“可是把你迷住了?”
端木季秋不置可否,浅笑着任由妃夜拉着她向外走去,从今日开始,他们在人前便是郎情妾意。
落后半步,侧首看向飘落的红梅,似记那回花下一低头,那人诉说了什么,承诺了什么,觉得很重要,却无法想起更多。
曾经以为,忘了便忘了,忘了的必是不重要的,现在,她却真的想记起来,与妃夜的肯求无关,只是心里升起了星火般的愿望,这星火如落在秋日枯黄的草原上,一发不可收拾。
半垂眸,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几世的身份融为了一体,很自然地做了现今的自己。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曾注意被妃夜由拉着改成了牵住手,不曾注意到经过宫人们身边时,他们落在她和这相牵的手上的各种目光,有惊讶,有欣喜,有怨恨,有嫉妒……
一时间,各种八卦段子风涌而出,以东宫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
东宫的宫人们,都知道,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从宫外带回来的,刚带回来的时候,生死未卜,太子殿下没日没夜地守在床侧,就连皇帝召见,他都置之不理,为此,帝王都对她不得不重视起来,派来最好的太医,送来最珍贵的药材,听说她醒来,赐下来更多赏赐。
善观风向的宫人们挤破了头地要上她那服侍她,只因这位北凤太子殿下平日里远游时日居多,就算回宫,也不许人靠近服侍,有她出现,便借机能多靠近太子一些,能多见太子一些。
不曾想,这姑娘醒来之后,便被太子弃如敝履,视之如无,极少踏足这姑娘的院子。
皇帝的赏赐也不再有,耳聪目明的宫人们,便又开始争先恐后地调离她的院子,
皇宫便是如此,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没有恩宠,谁会愿意跟着这样的主子受人冷眼,受人欺负,看不到前景?
所以很快,端木季秋这就再无一人服侍,只剩下时常在她院外逗留的飞光。
说是逗留,不过是好听些的说法,说直接了,便是监视。这监视的直接好处,便是宫人们不至于怠慢她的吃食,不会饿着。至于为什么,那要问飞光,或者问妃夜了。
好在端木季秋并不在意这些,安之若素,淡然处之。
原本,只是想待内力恢复了,便离开。
见过妃言后,灵敏地发现了这皇家的小波涛暗涌,突发奇想地想帮妃夜,养伤期间,有妃夜在,她才能安然,妃夜虽然脾气古怪,毕竟从未真正害过她,相反还有共戏无双之谊,而那个妃言,她在第一眼看到他时,便心生排斥。
同样是戴着面具的人,有些人的面具下,是洁白如玉的面庞;有些人的面具下,是恶臭横生的腐肉。
妃夜貌似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不愿,那便罢了,端木季秋也不打算强求,不想苏离来了,给了她一个不得不与北凤皇族交涉的理由。
赤凤血,北凤至宝,若不是鬼使神差地与妃夜到了那般情况之下,不得不说出她的目的,又如何会知道,这从无人知道藏在何处的赤凤血,已经被这个妖孽给吃了?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指引,这一步一步,又是那么及时,恰到好处。
这般想着,眸光便自然地落在了身旁的妃夜身上。
而身边经过的宫人们,其中那些曾经挤破头到她身边去又花尽心思调离她身边的宫人们,此时无比悔恨。
她不在意那些人的目光,却见妃夜突然顿住,回头,转身低头看向她,眼底浓浓的笑意藏不住,一双凤眸里桃花点点。
“我很庆幸昨夜一时冲动去找你,很高兴你能向我敞开心扉,让我觉得离你不是那么远,此刻,我很欢喜。”
周围的宫人们,惊掉了下巴,就算是在东宫里服侍了二十二年之久的老人们,也没见过这样温和,这样真心笑意满满的太子殿下,顿时齐齐移不开步子,有些人悄悄地去大腿上拧一把,以确定他(她)不是在做梦。
端木季秋看着妃夜,有些迷惑,心里“咣啷”一下,这厮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远处飞光靠墙抱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咕哝着:“女人那让他那么高兴,看样子也不错。”
却见那女子突然抬手指天,大叫:“看,飞鸟!”
这大冬日的,哪来的飞鸟?
众人却不疑,齐齐看向她指的方向,结果什么也没有,又齐齐看向她。
感到身上有两道晦暗莫测的视线,端木季秋四下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看妃夜狐疑地看回来,耸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抱歉,眼花了,把那片云看成了飞鸟。”
众人纷纷以为太子殿下要怒了,做好避难的准备,却不想,他们的太子殿下笑意更深了,嘴角就差没咧到耳根了,更说出一句让众人大跌的话来:“是看我看眼花了?”
妃夜在端木季秋面前,心情好的时候,是断不会用“本宫”二字来自称的,宫人们也发现了,不由得心下啧啧称奇,此时却是不敢发声破坏太子殿下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