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千年一梦（7）
“你，可曾后悔过处死三公主？”本想再问“可曾后悔过对她进行无尽的追杀”，却没问出口，如果都不曾后悔过处死她，自然，也不会后悔追杀她。
清渠皇帝听她这一问，残躯一震，惊恐地看向她。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
“你的问题真多，如果不愿意回答，我可以不帮你。只是，不知你死在自己曾经最疼的女儿手中，是何感想？”在端木季秋的记忆里，他对端木颐蕊的宠爱，远大于对她的。
清渠皇帝突然笑出声来，扯动伤口，又连咳了几声：“想我一生……小心谨慎……为保国祚……将老三杀了……不想，却是死在老大手中……但……我……不后悔……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饶是知道他会是这样的答案，端木季秋听了还是感觉到一阵心寒。
她仰头大笑，走近皇帝，将额上的留海掀起来，露出额间的莲花印记，在清渠皇帝惊愕的表情下，步步靠近：“好一个不后悔！如今，你可知道我是谁了？为保国祚？如今，你的国祚要我来保护？哈哈哈哈！”
声音回响在御书房内，显得诡异非常。
“你……你……”清渠皇帝如见鬼了一般，周身不住颤抖。
是的，对于他来说，看到端木季秋，就等于见鬼了，为了杀她，他曾经买通黑焰堂对她进行暗杀，从来没想过不到四岁的她会躲过去，更何况还收到了黑焰堂已完成任务的回信。
……*……
端木季秋从御书房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走出来时，夜已经深了，一轮圆月依然高高挂在空中。
如果是往年，这一夜，百姓是要狂欢放天灯的，可今天，整个渠都死寂一般，百姓都躲在家中，只有第三府和祭坛的方向，还有一丝光亮。
对天放出一个信号，便准备撤退。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注意到廊柱后一个被吓得颤微微的身影，在她离开后，连滚带爬的进了御书房。
“皇上……皇上啊……”贾福全老泪纵横地连滚带爬地到了清渠皇帝旁边，摸着他尚有余温的身体。
“老奴没用……皇上，您不要丢下老奴啊！”
“三公主回来弑父了！”
“三公主回来弑父了！”
“皇上驾崩了！”
“……”
贾福全一句一句地喊着，可这御书房周边，竟出奇的安静，完全无人问津。
“皇上，您去了，老奴可怎么办啊！”
“老奴不能没有皇上啊！”
声声凄厉，竟有如失了亲人般悲恸。
端木季秋似有所感一般，朝御书房方向回望了一眼，凝神去听，却又什么也没听到……
……*……
待端木季秋与月白赶到祭坛所在之处时，离睿和端木颐蕊还在祭坛的铁笼边上，那难看的脸色，说明他们并未得偿所愿，不知与铁笼里的人说些什么，正要离去。
寻了一处隐秘之地，她将琴中剑取出，横在膝上。
“月白，堵住耳朵。”说罢，不待月白询问缘由，轻灵的乐声便从指间流出。
不明其意的月白只感觉琴音悠扬动听，一时间并未将耳朵堵住。
“原来你的琴弹得这……么……好……”一句话未说完，就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适。
端木季秋也不看他，专注于指间，嘴里严肃地吐出四个字：“堵住耳朵！”
月白这才将耳朵堵住，这一堵，琴音听不到了，不适感，也没了。
悠扬的琴声从暗处飘向四周，似有，似无，似微风轻吟，似海水低喃，似耳边呢喃，似婴儿咿呀……
不一会的工夫，离得近的士兵身形已经开始摇晃。
长孙虺此时已经调息完毕，豁地睁开眼睛，眼角上扬，眼眸含笑，对着望向他的珠珠轻轻点头。两人默契地将早就备好的小布团塞进耳朵里。
离睿揽着端木颐蕊走下祭坛没几步，便觉察到有些不对，隐隐地听到有琴音传来，可这么晚了，又是祭坛周围，谁会在这里弹琴呢？
正想细听，端木颐蕊已经将手抚上了他胸前，娇滴滴地仰头对他细语。
“睿，抱紧我，我好困呢……”
“好，我们这就回去。”
“嗯……也不知道他们去处理尸体处理得怎么样了……”
“你的人难道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是啦，人家只是好奇……这会，也该处理完了吧。”
端木颐蕊讪讪地说着，心里却在打鼓，怎么没人来禀报结果。他们不知道的是，那被安排在他们离开后去清理尸体的人，因为挡住端木季秋的人搬财物，被某个手下一把药粉放倒了，这会，还不知道在哪和周公会面呢。
待行到祭坛包围圈的最外层时，离睿感觉端木颐蕊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一般，正要嫌恶地将她推开，才发现她已经睡着，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再看身边站着的那些士兵，一个个，都摇摇欲坠。
“什么人？出来！”这话一说出来，他才发现，满祭坛的士兵，都已经昏昏欲睡了，有些，已经睡着，有些，虽未睡着，但也只是迷糊的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再没有下一个动作。
闻了闻空中，并没有任何迷香的味道，他将端木颐蕊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朝琴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此时，他已经可以确定，这琴音有问题了，而对方的目的，肯定是为了笼中的两人而来。
“想不到，还有人敢来为他们劫狱，你就不怕与皇家为敌，与清渠百姓为敌吗？”
他试探性地发问，只是回答他的，还是只有那悠扬中又透着怪异的琴音，像催眠曲一般，催他入睡。
为了要确定弹琴者具体的位置，他不得不放弃堵住耳朵的想法，可越靠近，他又越觉得困。就在他觉得，马上就要找到弹琴者的时候，一个月白色身影从他面前飘过，一个警醒，便运功追了上去，没注意在他身后的士兵们，随着那琴音弹奏的最后一个音，应声倒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