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
百里筠璃感受着四周的无际黑暗,屋里飘着凝香点起的安神香,对于凝香,她从来都不是信任的,对于任何人,包括君瑾陌她都不是信任的,也不想去信任,因为她害怕谎言,害怕背叛。她能信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凝香有着少女的年纪,少女的情怀。可是百里筠璃从她的眼神中,还是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曾经练拳击的时候,她都会紧盯对方的眼睛,因为眼睛真的能表达很多东西,眼神的飘忽、集中都是最明显的信息。
所以,哪怕凝香伪装再好,她对她终究是存在疑惑的,她的眼神中隐藏的是一种百炼的苦涩,她记得,大约是在百里夫人去世不久被百里将军带来照顾她的身活起居,紫璃阁中服侍的也只她一人。
是时候该问问了。
“凝香。”她不轻不重地唤了一声。
“小姐,需要凝香做什么吗?”门外传来凝香的声音。
“你进来。”
“好的,小姐。”凝香满脸倦容地开门走了进来。
“小姐,怎么啦?”
“凝香,你是不是有别的身份?”百里筠璃突然问话,顺手点起来烛火。
屋里瞬间明亮了许多。
“凝香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小姐的婢女。”凝香低垂着眼帘,不慌不忙。
“你最终也是会和我交代清楚的,索性今夜一次性说个明白。你一向忠心护主,这点我肯定。但是某些事我还是不想你瞒我。”
“小姐,凝香没有瞒你。”
“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我替你说。”突然百里筠璃走近,以极其压迫的气势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低着头的她。
“如今你也服侍我几年了,虽然外表看上去你只是一个胆小善良的小婢女,但是你本人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明天我就要去珉都了,去了珉都完成我想完成的事,我也就不会再回百里府住了,我想知道你是要一直跟着我,还是留在百里府……跟着……将军?”百里筠璃她是不是只是将军的人。
“筠璃,如今你记起来一切,现在怀疑我了,我也不必瞒你了。我不是将军的人,我的身份是夜徉的姐姐,夜氏王朝的荣安公主,这么多年,我为了能一直保护我的弟弟,甘愿成为你的婢女。夜徉和你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但是我没有更大的能力去护着你们,只能默默守护。”
百里筠璃转身,不再注视着她,“那你又是怎么被将军看中成为紫璃阁唯一的婢女?”
“一切都靠凤氏家族的人帮忙。”
“凤氏?”
“当时的阁主还是凤氏的人,他们知道我的身份,愿意同我合作,帮助我活命,但是和夜徉一样,我们都是在为他们铺路。待在你身边,我不仅可以了解南宫王朝的事情,还可以守着我的弟弟。”
“凤氏的人让你成为我的婢女,恐怕不仅仅是这两个原因吧?”
“姑娘不必多问。”
“那这些,夜徉知道吗?”
“他现在是隐殇陵翊,知道越多牵挂越多。”
“我明白了。但是荣安公主,你今天头一次在我的房间里点上了安神香,我不管你心中在想什么,想做什么,我都不想管。以防你对安神香动了手脚,我已经换掉了。明日我必须去珉都。”
当初,凤潋想将她带回凤氏,今夜这安神香想必也是同样的目的。但是其中很明显是,凤氏的人并不想伤害她,反而有种特别照顾的感觉。
“姑娘,如您所想,今夜荣安想要带你去凤氏,荣安和夜徉都需要凤氏才能保全性命,望姑娘看在昔日情分上,和我去凤氏。”
“凤氏本就是个杀手组织,如今利用你和夜徉想要获得更多。其中,名曰合作,莫不如说控制,控制住了你们,就是控制了前朝老臣,那些老臣都是忠于夜氏的,虽说如今是南宫王朝,但是他们的庞大势力也不是南宫肃说削弱就能削干净的。若是凤氏成王,你们……”
“姑娘你说的,我都懂。”荣安公主打断了她,“但是目前我和夜徉都需仪仗凤氏才能活下去,希望你帮帮我们。依我所见,凤氏是不会伤害你的。”
见面百里筠璃不语,荣安公主继续说道:“姑娘,那是我来百里府的第二年,那年的冬天特别冷,百里秀颜让人将发高烧的你偷偷带出府扔到荒郊野外,我便一直跟着,直到他们离开了,我才背起你,从夜里一直背到第二天早晨,才走回了百里府。可是百里将军带着柳姨娘随皇上出宫狩猎,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些都是百里秀颜算好了的。那时你已经冻得浑身僵硬,府里没有任何人管你。是我帮你打热水,让你泡泡热水浴暖暖身子。因为紫璃苑内没有什么值钱的的东西为了给你请大夫,为了给你抓药,我不惜变卖那支蝴蝶花簪,那是我母后留给我的生日礼物,也是我身上唯一和夜氏王朝有关的东西。我为你做的远不止这些,可是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也没有怨过你。但是如今我希望你也能为我做些什么。”
百里筠璃看着面前跟了她好多年的凝香,她曾是一国公主,却尽心尽力做她的女婢。百里筠璃红了眼眶,其中有愧疚,有感激。
“荣安公主,对我有恩者筠璃定不会忘,我会尽我所能保你们姐弟俩周全。”这一刻,百里筠璃比任何时候都要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