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辆改装的日蚀已经彻底跑废了,只能叫拖车了,司徒薰薰直接打电话让“莲姨”来接他们。
石达琅似乎顾忌着什么,带着一群珊珊来迟的小弟,默默看着他们上车离开。坐在副驾驶,司徒薰薰看着坐在后面不停地打瞌睡的卫子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刮目相看?见猎心喜?或许是,但都不准确,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原来的抵触厌恶的情绪,已经有些微微松动。这个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实在上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司徒薰薰想到这里,心里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终于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冷淡。
“小姐,你又来这里玩这种危险的东西了,老爷知道又要生气了。”莲姨叹了口气。
“我的事不用他管!”司徒薰薰冷冷道。
“小姐——”莲姨再次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她一个外人也只能说到这里,再往下说就是东家的家事了。
车内的气氛有点沉闷,柳如墨也小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了。
大家都有点累了,都各自洗澡回房了。卫子凌正想关灯睡觉,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他穿起裤子披起衣服打开房门,看见门外的人,突然愣了一下,是司徒薰薰。
看着司徒薰薰冷冷的目光,他忽然有些后悔没把衬衫给套上了。在山上光着膀子习惯了,看来到这里,这个习惯就要暂时改改了。
“这是你的入学通知书和个人资料,你自己好好看看。”司徒薰薰把档案袋放在门外的桌子上,转身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下来,背对着他说,“我已经答应他,让你呆在我身边当我的保镖,不过我们必须约法三章。”
“你说。”
“第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上二楼。第二,如果我跟他的意见不同,你必须听我的。至于第三,以后再补上。如果做不到,你就打包走人吧,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司徒薰薰做我不喜欢的事,尤其是他。”司徒薰薰说完就要上楼。
卫子凌突然张了张嘴喊住她:“喂!”
“什么?”司徒薰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没什么。”卫子凌摸了摸鼻子。真不容易,终于会听我说话了,虽然还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语气,但也算向着司徒轩嘴里的“融洽相处”,迈出了第一步吧。
卫子凌拿起档案袋,拆开之后,脸色却突然变得古怪起来。犹豫了半天,他还是给给柳如墨拨了个电话。电话号码是柳如墨刚给他的,没想到现在就派上用场。
电话很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打着呵欠的带着鼻音的声音,说不出的妩媚慵懒:“喂~泰山哥,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呀?”
卫子凌心中一热,险些被呻吟声勾起邪火,暗骂一声小妖精,才想起正事儿,说:“呃,你下来一下,我想请你帮个忙。”
“泰山哥,你现在是人家的小跟班,跟人家说话要用求,知道吗?”柳如墨懒洋洋地并着笔直的小腿倒在墙上,她听别人说这样能瘦腿。最近好像有点小肚子了,她没有司徒薰薰高,身材显得有些娇小玲珑,所幸吃得都长在了改长的地方。这一点,她颇为得意。
“哦,那算我求你了。”卫子凌确实有事,也不跟她兜圈子。
“什么事啊?”柳如墨小脚丫子一摇一摇,笑嘻嘻地问道。
“你下来再说?电话里……说不清楚。”
“神神秘秘的——”柳如墨眼珠子一转,突然来了精神,语气古怪道:“泰山哥,你不会又想让人家去参观你打……那个吧?!”
卫子凌一愣,顿时满脑子黑线道:“你下不下来?!不下我上去找你去了!”
“好哇!你上来啊!”柳如墨笑嘻嘻道。
“那我上去了,先挂了。”卫子凌说完就要挂电话。
“好哇!我和薰薰姐在洗泡泡澡,人家现在脱得光溜溜的,正在给薰薰姐搓背呢,你快进来呗!”
卫子凌直接挂掉电话,他听到了门外轻轻的脚步声。
他套上衬衫打开门,抱着手臂,看着踮着脚、猫着身子、贼兮兮地往这边走过来的少女。
“啊——真没劲~”柳如墨一看被发现了,一脸郁闷,“说吧,泰山哥,找我什么事。这么晚了,我就不进去了。”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卫子凌竭力抬头不往下看,这小魔女穿什么都性感,现在黑灯瞎火的穿个显白的粉色睡裙,不是让人上火吗?
“会啊。”柳如墨奇怪地看着他,“泰山哥,你头仰得那么高干什么?”
“你别管。”卫子凌尴尬地干咳一声,又问,“那你也会写我的名字吗?”
“当然啦!”
卫子凌喜道:“太好了,你教我吧!”
“教?”柳如墨诧异道,“你不会写自己的名字?”
“不可以吗?”卫子凌难得老脸一红,“我听说转校生要做自我介绍,所以今天想把自己名字先学会了,到时候也用得上。”
“这样啊——”柳如墨眼珠子一转,露出几分狡黠之色,问,“那你别的字也不认识吗?”
“我就会一个字——”卫子凌转身进房间拿出毛笔和宣纸,摆在桌子上写了大大的楷体字。
“‘静’?”柳如墨轻声念道。
”对,静,师傅告诉我,像我们这种人,心要静,要明白要做什么,才能活下来,甚至活的比别人更好。忍只是下策,静才是王道。”卫子凌的侧脸笼罩在门的阴影里,让柳如墨有些看不清。
“你师傅真了不起。”柳如墨喃喃低语。
卫子凌淡淡的一笑道:“一个‘静’字,师傅让我写了十二年。等到实在写的烦了,甚至快要疯了,他就把我送到南非去了——对了,我会写南非那边的荷兰语和祖鲁语,你信吗?”
柳如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把宣纸翻了过来。卫子凌笑了笑,在上面用祖鲁语写了个“美丽的魔女”。
“这个我也会,”柳如墨看了一会儿,然后用毛笔在纸上画了一只四脚蛇,“你看,像不?”
卫子凌无语地看着笑得直不起腰的少女,心想早知道就该写“胸大无脑整天傻笑的疯女人柳如墨”。
“哈、哈哈,好了好了!我肚子都笑疼了,泰山哥,原来你还会讲笑话!以后每天都给我讲几个好了!”柳如墨扶着墙角,笑得花枝乱颤。
“没问题。”卫子凌面无表情地摸了摸鼻子,心说早晚有一天,老子天天给你讲黄色笑话。
“好了好了!不笑了不笑了,还是教你写你的名字吧。”柳如墨扶着椅子坐下,重新抽出一张空白的宣纸,秀眉微皱沉吟了一会儿,然后抽出桌角笔筒中的钢笔,一笔一划地写着。
卫子凌扶着椅背,在侧面看着一个一个娟秀的字一个一个跃然纸上。
空气中弥散着洗发露的清香,卫子凌静静地看着低着头的少女,洗浴后的长发随意披散,雪白的脖颈下,粉色睡裙隆起诱人的曲线。门缝里漏出的暖色光线,笼罩着她认真的侧脸,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温柔,魔鬼般的诱惑中竟有一种文静美好的韵味。
柳如墨,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卫子凌微微失神。
卫子凌站在背光处,静静地看着灯光中的少女。在他们的身后,窗外的盛夏浅浅的夜色里,凉风习习,柳色如墨。卫子凌在那一瞬间,竟觉得柳如墨其实是个宜室宜家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