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医院难得见到这繁华无比的城市寂静的另一面,雨早就下停了,只留得地面一片湿润,就好像晴朗的天里,夜晚洒水机作业。
惠雾里带我去医院对面的一家馄饨店,老板娘在看相亲节目,看到我们十分热情,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要吃点什么?”
她问完继续笑得疯癫,“瞧我这傻样,我这店就卖一样馄饨还问你吃什么,我该是问你要什么馅儿的馄饨。”
“一碗豆腐馅儿,一碗五仁三鲜。不要生姜不要大蒜。”惠雾里开口。
老板娘写完条子,朝惠雾里挤眉弄眼,“帅哥放心,我懂的。”
“她懂什么?”我和惠雾里找座位坐好后,我开口问他。
惠雾里拿干净的空碗放好调羹,迟疑了一下回答:“初恋她身体不太好,老跑医院。平日里嗜辣,一碗白米饭都要加半瓶子老干妈,也算难得她肯来吃馄饨。老顾客了。”
我凑过去,“我是不是比她听话多了。”
他笑:“学生自然是比老婆要听话的。”
我想起他点的那两碗馄饨,不由得问他:“您老初恋是吃豆腐还是五仁三鲜?”
“五仁三鲜。你好养活,吃豆腐就可以了。”说完他拿筷子在我头上敲了两下。妈妈,要不是看在他是老人家的份上,我早让他头开西瓜了。
馄饨没过十分钟就上来了,我先咬了一口紫菜,还没咽下去就含糊着问他,“你好歹给我加俩鸡蛋,半熟的荷包蛋,流黄的多好吃。这点你真比不上袁子科。不,你就没有比得上他的。”
惠雾里刚要把馄饨放进嘴里,就听到我说了那么一番话,他没好气地看着我:“就因为他会做饭?”
“不不不,”我咬了一口馄饨,老板娘也不知道加了什么料,香味四溢,舌头都要成精了,我不舍得将它咽下去,含在嘴里说话又怕喷惠雾里一脸,思考再三,只好上几柱香祭奠它了。“袁子科还长得好看,比你年轻,做饭只是其中一点罢了。”
“最重要的,”我低头喝了一口汤,彻底沦陷,“你特码的能不能让我吃完再讲。”
惠雾里便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馄饨。我为了不让他怜悯我,刻意吃得慢一点,省得到时候他分食给我。看上去礼貌周到体贴入微,实际上无数种细菌在锅碗瓢盆当中蔓延。
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过来收钱,还送了几片口香糖。她找钱的时候对着惠雾里夸我,“小伙子你女朋友真漂亮,你们俩看上去可真登对。”
随后才是重点,只听她唠叨了一句,“哪像我家那个混小子,三十好几的人了,一点要成家的意思都没有。小姑娘你要是有什么朋友还单着的,可以给我儿子介绍介绍。”
“好啊。我帮你多留意留意。”我赶紧问她:“您在这里开了很多年了吗?”
“是啊是啊。你别看我长得年轻,其实我也快六十了。我儿子没出生我就和他爹在这里开店了,也算是这一带的老店了。这么多年很多人走得走,老得老,世事变迁啊。”老板娘没感慨多久,就又抓起我的手,“你可别忘记了。”
我问她要了电话号码,她找了纸笔利索的写下来递给我。“您儿子现在在家吗?”
“在的在的。”她说完马上扭过头去里头喊人,楼上有人应声之后她再走出来,小声对我说:“你可别直接跟他挑明,我儿子这人脾气倔,不好对付。”
我使劲地点头,想着要做红娘,兴奋劲上来,一时之间把发烧感冒都抛脑后头去了。
没多久楼上下来一人,我以为是个邋里邋遢的宅男,穿着人字拖衣服皱巴巴的。结果一看,我猜得还真准。
他的胡子乱糟糟的,身上一股子发了霉的杏子味。我忍住捂鼻子的冲动,脚步却还是不着痕迹地往后溜了。这种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三十六计走为上。
直到他抓痒的时候,我看到他身上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