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尘子并无心观赏腾蛇的表演,身形一掠,闪至游青身前,看着后者虽一脸呆滞,却无性命之虞,心感稍安。
偏头匆匆瞥了一眼还在抱着头哀嚎的腾蛇,沉声道:“孩子,你可会操控这离火玦?”
游青愣着,傻傻地盯着面前的虚尘子,一言不发。
虚尘子知道这少年已全被吓破了胆,当即双目圆瞪,大吼一声,对着其天灵盖就是一掌。
这一掌当然不具备什么杀伤力,但却配合着如滚滚怒雷的大吼声将游青的魂拉了回来。
游青如醍醐灌顶,神识归位,呆滞的眼神瞬间回神,慌忙间答道:“什……什么,怎么了?”
虚尘子见状缓了口气,沉下身道:“孩子,你别怕,我问你,你可会操控这离火玦?”
游青摇了摇头。
“嗯。”虚尘子不出意料的点点头,声音沉稳有力,毫不慌乱,道:“没关系,很简单。这离火玦已被人施展某种秘术认你为主,你只需沉下神,将心思灌入其中便可激活它,当然以你现在的实力也无法发挥它的威力。但眼前却可救我等一命。”
虚尘子说完,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腾蛇的嚎叫已不似先前那般撕心裂肺,但仍是跪伏在地上低低的哀鸣。
心中知道冰爆符所带来的效用已维持不了太久,说话速度也加快了许多,道:“这离火玦是腾蛇的残识归处,自有困留他之力,但除了你,谁也无法操控它。现在,你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游青的眼神,渐渐沉定了下来,点点头道:“明白了前辈,您说吧。”
虚尘子略感欣慰,道:“好,你现在闭上双眼,仔细感应你面前的这块玉……摒弃六识、用心感应……”
游青闭上了双眼,世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耳畔不停传来那痛苦的叫喊。
他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呼吸逐渐平稳。渐渐地,那痛苦的叫喊声越来越微弱,直至消失不闻……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虚尘子叮嘱响彻耳边,摒弃六识……摒弃六识……
虚尘子目光异常坚定,他双手捏了一个奇怪的法诀,三道翎眉流光一闪,灵宝天狐已是再度恢复本身,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阿玉,帮忙引它去离火玦的火灵空间。”
对于虚尘子的吩咐,小狐狸毫不迟疑,一点头,双目一闭,便进入了坐定状态。
只片刻之息便再度睁开了双眼。
“已经到了?”虚尘子有些讶然。
小狐狸点点头。
“怎么这么快?”虚尘子有些不相信,毕竟就连他,也足足需要半炷香的功夫才能到达那个空间。
小狐狸苦恼的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也是并不知晓。
虚尘子的脸上多了几分疑虑,不得不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少年来。如果论资质,此子当真是普通人中最差的那种,长相也很普通,实在不能归为天才一类,可是就是这个看似愚钝之子今天却让他接二连三的感到吃惊,实在是不可思议。
莫非真是一块看似是石头实则是美玉的妖孽?
想了又想,实在是想不通,不过他也不过多去浪费心思。反正如此一来也是好事,至少为他省去了与那腾蛇缠斗的时间了。
心思转动间,他的目光也是落在了蹲坐在一旁,紧张地盯着那少年的小狐狸身上。
想了想,忍不住笑道:“刚才我听见你在情急之中说了人话?想不到你娘教了你那么久人语你也没学会,今日倒是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年开了窍,如果你娘知道了,肯定又要吃醋了。”
阿玉看了看那少年,又转过了身看向虚尘子,小眼珠转了转,一个干脆的女声传了出来:“醒醒,醒醒。”
面含几分微笑虚尘子见状半个身子猛地一栽歪,差点跌倒在地,急忙正了正襟道:“就会这两个字?会不会别的了?你叫什么名字?”
阿玉眼珠向上翻了翻,似乎在仔细思索着什么,随即面带兴奋,在虚尘子一脸的期待下张开了嘴,“醒醒!醒醒!”
“……”
虚尘子有些发亮的眼睛顿时黑了下来,本以为这狐崽子已学会了人语,却没想到只学会了两个字儿,当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小狐狸的举动让虚尘子莞尔一笑,神情随之又严肃了起来,他注意到,腾蛇身体周遭的霜气已稀薄到几乎不见,姿势也仅是保持着跪伏,再无半天痛苦呻吟传出,恐怕恢复实力也用不了多久了。
他站起了身,低头看着阿玉,道:“如果一会那畜生恢复,我不敌,你就带着这孩子逃走,去找那人……只要他看到了离火玦,就不会食言的。”
阿玉黑宝石一般的双眼炯炯有神,盯着虚尘子略显苍老的面孔。
虚尘子苦涩一笑,道:“你说你相信他?”
阿玉点点头。
“希望吧……”虚尘子再没说话,转过了身去,用仅有的元气在身前凝成了一道丈余高的风壁。
风声萧萧,一张苍老的面孔之上,无尽沧桑。
※※※※
漆黑的尽头,似乎有一点羸弱的火光在跳动,那火光虽然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但对于两眼一片黑的游青来说却是绝地的希望。
如同无边的黑夜中,突然涌现一抹黎明的曙光,给人以光明,给人以希望。
几乎是下意识的,毫不迟疑的,他凝聚起全身心力冲向那微弱的火光处,而那一丝丝若有若无的、连接着他和那点火光的暖意也渐渐强烈起来。
他知道,这,一定就是离火玦与自己的心灵感应了!
他无声地奔跑着,耳边静的可怕,听不到脚步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听不到周围呼啸着的风声,连他自己的心跳声、喘息声也都听不到。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那点火光在慢慢变大,变为火苗、变为火团、变为如太阳一般炽热明亮。
这过程如千百年漫长,又似一秒钟短暂,直到他被那耀眼光芒吞噬,耳边恢复了喧嚣,浑身之上便涌上了一股极为熟悉却沉睡了已久的澎湃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