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走了道士来了和尚（上）
早饭后，天光愈发的暗淡了。早该穿过窗棂格额阳光柱没有如期的照射进房间里，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沉闷，感觉湿漉漉的。
一种催促人们收割麦子种豆的鸟儿在空中飞着，不停的鸣叫着“豌豆大豆，割麦种豆。”这个鸟儿的叫声很奇特，好像在催促人们收拾镰刀农具，准备夏收。
这种鸟儿的叫声中，还夹杂着鹧鸪的鸣叫声，像是鸽子的叫声，咕咕咕咕咕的，但又不同于鸽子的叫声e，这种鸟儿只有在快要下雨的时候才会有。
有一只黑色的燕子误入了房间，它在房间里飞了几圈，似乎想找个地方落脚，好几次都快要贴到墙上，只是房间里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它只好在房间里盘旋着。
云梦见了，连忙关了门，高兴的嚷道：“少爷，有只燕子耶，咱们想办法捉到，用绳子拴起来喂养。”
仵云松道：“你捉不到的。”
“我肯定能捉到。”
云梦自信满满。她蹑手蹑脚的将门开了个小缝，小小的身体挤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进来了。她开始舞动着树枝，想要将燕子打落下来。
燕子好像预感到不详的气息，边飞舞躲避着，边发出吱吱的叫声。
“你捉不到的，算了吧，云梦，放它出去。”
仵云松任小女孩胡闹了一阵，见她累的气喘吁吁的，才制止道。对于云梦捉拿燕子的举动，仵云松并没有想其他人那样看的太过严重了。只是小孩子的一种的好奇心，想要拥有的心思罢了。说什么小时候虐待小动物，长大了会残忍，纯粹是危言耸听。
“好吧。”云梦不情愿的放下树枝，打开了房门。那燕子得了空，一个低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脱离了这恐怖的牢笼。
云梦站到门口，仰望着天空，看着那些在天空飞舞的小鸟，不知道想些什么。
起风了，院子里的那些树哗啦啦的拍着手，一阵一阵的。
“少爷，下雨了。”云梦一脸兴奋的说道“我最喜欢下雨天了，光着脚在雨里走来走去，那些雨水从腿边流过……“
醒来也有些日子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天天卧在床上，眼睛能看见的就是这房间的一片天地，能看见的也就那么几样东西，人也就那么几个，能说上话的除了小妈外，别的人对自己都是唯唯诺诺的，小云梦虽然没有太多的奴性，可是因为见识的原因，也说不出太多的东西来……
一时间，仵云松看着门口的那个瘦小的小女孩，倒有些羡慕了。
身体的情况十分的不好。有几天，身体四肢似乎有了疼痛的感觉，但那疼痛只是一阵一阵的，很快又感觉不到了。赵先生每隔一天过来把一次脉，用他的话来说：从脉象上看不什么问题，除了身体弱了些。或许等身体补养些日子会自己好起来的。
这样的希望是渺茫的……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房间里的光线微微的暗淡着。时间静静地流淌着，雨中有公鸡的啼鸣，悠长而昂扬，世界或许很精彩，自己却真的很无聊啊。
门口响起云梦的声音：“老爷。“
接着就看到西门老爹站到了门口，挡住了光亮，房间又暗淡了许多。西门老爹带着画里面的人物才有的那种大斗笠，身上披着蓑衣，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像个老渔翁。他站在门口，摘了斗笠，解开蓑衣，递给站在一旁的一个大约三四岁模样的仆人。又在门口跺跺脚，才走了进来。
老人照例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大约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昨天下午，我已经让你旺叔把那老乞婆打了一顿，赶到下面庄子里做农事去了。“
仵云松道：“我听见她的哭喊声了。”
西门老爹估计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又是一阵沉默，良久才笑道：”我估计这顿打没有起什么效果，听你旺叔说，打到后来，那老乞婆疼极了，一边讨饶一边在乱骂乱嚼舌根的小娼妇。看来她把责任都归了云梦身上。不过也不用担心，不给她起来的机会，让她在下面呆一辈子，就算不服又能拿云梦怎么样？“
说完这些后，又无话可说了。
这是典型的中国式父子关系。父严母慈，父子间缺乏正常的交流，即便是有交流，也通常是儿子犯了错，父亲板起脸来训斥教育儿子。或者拿着棍棒敲打，惩罚迫使认错改错。
到了现在这个非常时期，父子两个面对面，反倒不知该把对方放在什么样的位置进行交流对话。平等吧，内心里有些别扭，继续教训，人都已经这样了，又说不过去。
西门老爹内心呐呐的，想到了以前对儿子的种种期望，和建立在期望上的种种敲打，那些期望和敲打，最终将儿子推得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以至于，现在面对儿子，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现在想来，那些期望都是可有可无的。自己挣下的万贯家财，还不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那些出人头地的期待毁坏了多少人伦之乐，那些东西真的比儿子的健康身体更重要？
一时间，西门老爹也有些心灰意冷。
“老爸，麦子就要熟了，这雨会不会影响收成啊？“
西门老爹愣了愣，没想到儿子会关心这个，以前他可是从来不会撇一眼这些家事的，只知道伸手要钱。西门老爹耐心的解释道：“只要不是连阴雨，下个三五天，地里有熵，正好种秋，也算是及时雨。“
“哦，对了，老爸，咱们家有多少地啊？“
“上等地有四百二十七亩，中等地有五百六十三亩，下等地有一千多亩。不过这些地没有集中在一块，很零碎。有些位置，我也记不大清楚，详细的要问过你旺叔才行。“难得儿子问这些，西门老爹乐得说的详细。
加起来两千多亩地，大地主啊！标准的土豪配置。
“那咱们家一年能收不少粮食吧？“
“收不了多少，除去一些夏收税和秋收税，好的年景上等地能落一石半，中等地落一石，下等地半石几斗，没有一等，多少全看天意了。“
“一石是多少斤？“
“一百二十斤。”
仵云松原本还以为家里这么多地，能收不少粮食，结果粮食的产量这么低，超出他的想象了。几乎只有后世五分之一的亩产。
仵云松正闲聊着，一个家丁湿淋淋的站到门口道：“老爷，外面有个大和尚化缘。”
西门老爹道：“你去叫翠儿她娘拿半升麦子，二十文钱给他。”
家丁应了，匆匆忙忙的冒雨去了。父子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融洽对话，因这突然出现的和尚而打断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
不一会儿，那个家丁有跑过来说：“老爷，和尚不肯手钱粮，他说他是行脚僧，会些医术，能治各类疑难杂症。听人说少爷卧床不起，想要进来看一看。”
西门老爹听来，连忙道：“还不赶紧请进来，快去。”
家丁听说，拔腿就跑，匆匆钻进雨帘里，西门老爹顿了顿，叫道：“你等等，还是我亲自去迎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