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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飞羽篇】偶遇

转眼已入秋,湘雪一家自盛京迁居到京城已是半年有余,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日子又似盛京那般安恬。清早晨露未晞,院子里的花半拢着花瓣,如同迷离的眼睛。被早早唤起的湘雪睡眼朦胧地坐在镜子前,任由宋儿摆弄她的长发。她的父亲只是年遐龄的义兄,他们一家实则都是满人,在遭遇家族变故之际因得到年家的收留,遂全家沿用年姓以表感恩,却也一直保留着满人的习俗。

“格格这副懒洋洋的样子!也不怕二少爷见了笑话!”宋儿一边为湘雪编发,一边喋喋不休地唠叨,湘雪依旧睡眼迷蒙,不去搭理宋儿。宋儿叹了口气,一旁收拾床铺的云婶见了则习惯地笑了笑,她随湘雪由南至北,十分心疼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孩。好在年氏夫妇将湘雪视如己出,十分宠溺,她也渐渐忘记了江南故地的过往,像大多少女般开朗、活泼。

“云婶也不劝劝格格!瞧着锦尧小姐虽比咱格格小,倒是更会讨人欢心呢!前些日子,咱们往那边府里去,正巧遇着了纳兰府里的几位太太,锦尧小姐陪在里面说话,不知得了多少夸赞。咱们格格倒好,只见了一见,便躲到大少爷书房里去了!”云婶对湘雪十分宠溺,让小丫头宋儿有些抱怨。宋儿口中的年锦尧正是年遐龄的幼女,才十五岁,乖巧伶俐,十分懂得察言观色。湘雪的侍女宋儿,年纪还小,整日都是叽叽喳喳,做事却十分稳重、仔细,因而年夫人典华才放心由她跟在湘雪身边照顾。

被宋儿一番絮叨,湘雪早已清醒,却并不辩驳,随手拿起面前的一柄团扇把玩,扇面上本绣着一丛杏花,后来她又添上了一句咏杏的旧诗:纵被东风吹作雪,绝胜南阳碾作尘。虽都姓年,因湘雪的阿玛并不曾出仕,醉心文墨,潇湘姊妹亦是常与文墨相伴,心性自然与众不同。

“格格有你看着,还用我瞎操心吗!”云婶疼爱地看着湘雪,心里想着若是湘雪能够一辈子都如此刻这般快乐无忧便好了。宋儿所不了解的那些过往,她希望湘雪也已忘记了。

“还是云婶最好!得早些把宋儿嫁出去!”湘雪冲云婶撒娇,拿宋儿开玩笑,惹得宋儿有点恼,下手重了些,弄疼了她。“云婶,宋儿欺负我!”

“好了,好了,别闹了!二少爷该来了!”云婶笑着淡淡劝阻,听到年羹尧要到了,宋儿便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又不是没见过二哥哥,犯不着这样!”宋儿给湘雪多簪了一朵月季,她又立即拿了下来,丢在一边,急急催促宋儿。宋儿“噗哧”笑出声来,又选了一朵玲珑的玉芙蓉为她簪上道:“奴才立马就给您弄好!不然,老爷书房里放着的‘驴打滚’、冰糖燕窝就凉了!”

湘雪随口答应,没听懂宋儿的戏弄,等明白过来了,自然少不了一番打闹。宋儿早跑开了,笑着一路求饶。待湘雪急急追至门口,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路,宋儿则得意地在门外扮鬼脸。

“二哥哥!怎么来得这么早?额娘还说要到中午呢!桑叔叔来了吗?他答应要带我去逛庙会的……”年羹尧没让湘雪继续呆在原地叽叽喳喳下去,拉她朝外面走去。湘雪口中的“桑叔叔”是年府的家仆,一直负责打理年羹尧那一边的大小事情,为人忠厚,颇得主人家的信任。

年羹尧虽自幼习武,且体格高健,面容却十分清俊,沉默时自有武将的刚毅,谈笑时眉宇间隐着一股傲气。因并非一母所生,年希尧虽为兄长,通身儒雅的书卷气,终日埋首书斋,很少与人结交。年氏兄弟虽性格迥异,却都十分出色,年希尧出仕翰林,年羹尧则为将军。拥有这样两位卓尔不群的兄长,湘雪亦感到十分骄傲。但年羹尧不一定这么看待湘雪,自己伯父的小女儿?那只是对外界的宣称,他心里一直很清楚湘雪是谁。他从湘雪身上读到了一种与众不同,天真烂漫、顽皮淘气、娇俏可爱,又时而娴静如水……所有的一切集中到这个少女身上,让她这个冒牌格格吸引了无数目光的停留、痴恋。

“爹和伯父在书房,听伯母说你在练琴,便过来看看。”湘雪上前欲斟茶,年羹尧挥了挥手,拿起茶杯自斟自饮,湘雪也不强求,便坐了下来。

“叔父回来了?”

“嗯!皇上召见爹下午进宫议事,”年羹尧喝了口茶,“我今日原本就是要来的,爹知道后,便和我一起来了!”听到进宫,湘雪便想到了即将来临的选秀,愣愣地出神,直到年羹尧将她唤醒,才又装作若无其事。“想得那么入神,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年羹尧轻敲湘雪的额头,她还是小题大做、打轻叫重,不满地朝年羹尧瞥眼。

“二哥哥不能总敲我的头!前些天和阿玛学《晏子》,阿玛还说有了长进!刚刚那么一敲,估计那一点点的长进又都被吓跑了!”湘雪夸张地用手指比划着她的那一点点长进,惹得一屋子欢笑。

“罢了,罢了,以后我不敲你的脑袋,你得答应不能总是走神!”年羹尧笑着安慰,却也是有些无奈。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湘雪快乐的样子吸引,总是想要看到她的笑。

“遵命!”

湘雪调皮地福下身去,被年羹尧拉了起来,眼中无限宠爱道:“今日不练琴了?”

“今天想偷偷懒!可不能告诉额娘,不然我又要挨罚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看着湘雪撒娇的样子,年羹尧无奈地摇摇头,又坐了一会儿,兄妹二人才前往前院。

午饭过后年遐龄父子匆匆作辞,年羹尧随父亲进宫。湘雪在水榭里抚了一曲琴,之后又陪母亲聊天解闷。年老爷出门访友,估计得到掌灯时分才会回来。年府里静静的,只有乐乐时不时嚷几句,打破一府的寂静。院子被秋天染得有几分萧条,还好有几株枫树的装点,浓烈的红色让院子里有了些生机。

看着别人在马背上驰骋的样子,湘雪心里十分羡慕,便央求年羹尧教她骑马,宋儿听了便笑道:“格格连只毛毛虫都怕得要命,还敢骑马?不怕被马儿吃了!”

年羹尧听了放下茶盏,也故意抬头笑道:“是吗?那我可当不了这个师傅了!”

“就你多嘴!”湘雪瞥了宋儿一眼,又朝年羹尧央求道:“二哥哥就答应吧,不然我就要被宋儿笑话一辈子了!我保证不怕马,若是害怕了,从今往后一定再也不来烦二哥哥……”

年羹尧本就是会答应的,只是故意为难,听了湘雪那一番絮叨,不由暗自好笑。此后湘雪便常常催促,年羹尧只好趁隙带她来到马场。宋儿原是要跟着来的,湘雪心里没底,便故意将她交给云婶帮忙准备中秋的事情。

郊野连绵的秋色浓郁且热闹,望着满山深深浅浅的黄叶,或落在山径上,或漂在清澈的山泉上,毫无萧瑟迹象。还未抵达马场,湘雪便急急跳下马车,蹲在溪边玩水,之后还是年羹尧提醒,她才记起此番出来是为了学骑马而非交游玩耍,便又钻回马车里。

待抵达马场,大概因中秋将至,并无其他人,偌大的场地里只有年羹尧和湘雪的两匹马。起初湘雪还有些害怕,马儿踢踢蹄子她便吓得跑开了,磨蹭了半个时辰也不敢靠近马。年羹尧见了有些担心,连连劝她放弃,她倒是十分固执,一咬牙便自己跨上马背,让年羹尧哭笑不得。遛了一会儿,还未得要领,却见一匹白马闪电般闯入马场。白马上的女子骑术精湛,像一只自在翩飞的蝴蝶,直接越过矮栏,朝不远处的一道黑色身影急驰而去。湘雪的马却受到惊吓,挣脱了年羹尧的掌控,向远方狂跑而去。见此情景,年羹尧心慌意乱,立即打马追了上去。

年羹尧的疾风被白马挡住了去路,正要绕道远行,却听远处传来一声口哨,白马便急急停住了。马背上衣着华丽的娇俏女子懊恼地跳下马背,牵着雪狐一脸不情愿地朝不远处一袭黑色长袍的胤禛走去。她好像还不知道自己闯了祸,想着定要再骑着雪狐畅快地驰骋,紧紧握着缰绳不愿放手。

“四哥,我还没玩够呢!”

胤禛没有理会,径直夺过缰绳翻身上马,向马场中发狂的枣红马疾驰而去。湘雪紧紧抱着马脖子,伏在马背上,心里只剩下恐惧。雪狐马很快越过年羹尧,追上前面发狂的枣红马。胤禛几次伸手想去拉住枣红马的缰绳,都未能成功,突然跃身跨到湘雪身后,几番折腾,这才使马平静下来。

枣红马载着胤禛和湘雪回到原地,胤禛翻身下马,又伸手欲扶湘雪下马。湘雪惊魂未定,脸色煞白,只木木地坐在马上,胤禛便将她抱了下来。见有惊无险,十公主琪雅又悄悄拉起雪狐的缰绳,刚想离去便被胤禛拦住了。

“四哥——”

“今日到此为止。”见胤禛的脸沉了下来,琪雅也不再撒娇,乖乖地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侍从。兄妹二人正要离去,却见年羹尧迎了上来。见年羹尧行礼问安,湘雪方回过神,也忙忙地跟着问安。

胤禛淡然地道了声“免礼”,便径直离去。见雪狐被牵走了,琪雅有些失落,又走到年氏兄妹身边,抚了抚枣红马,忽然朝湘雪笑道:“你的马胆子太小了,你没被吓哭,以后总能骑好马的!只可惜我们得回去了,不然若是让四哥把雪狐借给你学,学到傍晚大概也就能出师了!”说完见胤禛已远去,便将枣红马的缰绳递到湘雪手里,嚷着“四哥,等等我!”小跑着追上那袭黑色的背影。

望着胤禛和琪雅的背影,湘雪愣愣地出神,回味着琪雅的话,忽地笑起来,望向年羹尧身旁的黑马道:“二哥哥,我想骑你的疾风!”

初次相遇,琪雅让湘雪印象深刻,对于胤禛却十分模糊。她以为公主该是高贵、安静的,琪雅却那样活泼,显得十分可爱。将近傍晚他们才离开马场,虽只学了些皮毛,湘雪也开心不已。年羹尧先将湘雪送回府,然后又到胡府坐了一会儿才回去。他刚到家便被父亲叫进书房,偶然向父亲提起今日的见闻,年遐龄却听得十分认真。得知他们与四阿哥相遇,年遐龄暗自点头不语,年羹尧有些不解,却又不敢多问。

“爹,还有什么要吩咐亮工?”

末了,年羹尧正要离去,年遐龄却突然叫住他,面色凝重道:“从今往后应将湘儿当作和锦尧一样的妹妹!”虽很少关注儿子和湘雪的事情,但年羹尧近期的行踪无疑还是将自己的心思暴露在父亲面前。年遐龄虽然出仕较晚,但官场是个教会人成长、成熟,继而变得嗅觉灵敏的好书院,他怎会看不出自己儿子的心思?

“为什么?爹知道湘儿她不是……”

年羹尧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父亲强硬的语气截断。“众所周知,她是你伯父的女儿。在盛京时就是!在京城更是如此!”字字冰冷,砸入年羹尧的心中,冷却了原本炙热的心。他突然觉得父亲原来也是那样势力的人,维护湘雪的身世与亲情无关,只是权势的需要!

“为什么?湘儿跟这些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她只不过是个女子!她只需要一个能够给她带来幸福的、保护她一辈子的人!”年羹尧一脸桀骜地咆哮着顶撞自己的父亲,丧失了惯有的理智。

“我们都是奴才!你给我记住,我们只是奴才!西子、昭君也是女子!……”见到儿子如此失态,年遐龄愤怒地拂袖离去,不容他继续辩解。

月色如水,年羹尧提着一壶酒,独自坐在院子里,浑身酒气。望着一弯残月,他又记起幼时中秋他们兄妹一处玩耍的欢乐场景,亦哭亦笑。他早该料到,伯父一直对湘雪的真正身份讳莫如深,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湘雪是潇雪的妹妹。

......

“奴才!奴才又怎样?!奴才也是人!也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奴才就是奴才!不要忘了苏勒阿玛的教训!”

刚刚和父亲的对话又回到耳边,“奴才”,都是因为这两个字,都是因为......

他开始憎恨自己,憎恨自己身边像父亲一样的所有人。他们轻易摆弄着别人的自由,被那遥不可及的声誉、权力掌控着命运。他亦在害怕,害怕自己终于有一天也会去重复父亲的故事,重复着“奴才”的命运,残忍地戕害年轻的自由......

“我不要当奴才!不要!......”

“哗啦——”酒壶落地,碎了一地的忧愁,静夜颤动。

“西子——昭君——湘儿——”年羹尧喃喃自语,“湘儿怎么会是她们?湘儿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月影下,一个娇小的身影向院子急急跑来。踩碎了月光,朦胧着天地。

“二哥哥,二哥哥!”少女跪坐在年羹尧面前,轻轻摇晃他。此刻,他正颓废地坐倒在寒彻骨的地面上,泪流满面。“二哥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了?”少女用手绢轻轻为年羹尧拭泪。

年羹尧将少女搂入怀中,动情地哭诉,发泄心中的悲痛。“爹,爹他不让我喜欢湘儿!”泪水晕染了少女稚嫩的肩膀,“锦尧,爹明明知道我喜欢湘儿,却要把她送给别人!他们都想要用她的幸福去做交换!......”听到年羹尧的心迹,锦尧吃惊不已,还没来得及安慰,却看到一记重重的巴掌落到哥哥脸上。嘴角流出红色的血液,即使在夜晚也那么醒目!兄妹俩满脸惊讶看向面色严肃的母亲。

“娘为什么要打二哥哥?!二哥哥没有错!是爹的错!”锦尧起身拦住母亲,年羹尧却依旧沉沦在自己的悲伤里,一脸消沉。看到女儿极力维护兄长,年夫人瘫坐到石凳上,低头啜泣。印象中的母亲一直都笑意盈脸,如此场景让锦尧有些慌张,跪在母亲面前,却不知怎样安慰。年夫人拉住女儿的手,渐渐止住了哭泣。

“锦尧,你还太小!不懂得世世茫茫难自料!”锦尧点点头,想到那日无意间听到父亲与伯父的谈话,她一下子明白了,也低头垂泪。年夫人又看向儿子,“亮工,不要错怪你爹。他并不是贪恋功名前程、不念及亲情,只是今非昔比!”她停了停,叹道:“皇上将我们一族指给了四阿哥!往后的指婚是谁也逃不掉的!这其中道理,不用娘多说,想必你也该明白了。你伯父也是视湘儿如亲女儿的,不到万不得已,又怎会出此下策?即使湘儿不嫁给四阿哥,她也不可能嫁给你。别忘了,你伯父一家都是旗人,湘儿是秀女!她太惹眼,注定要成为爱新觉罗家的女人。”

“非湘儿不可?”年羹尧死死盯住母亲,渴望得到他所希望的答复,但母亲的回答再次令他失望,像把他推至深渊一般,彻底失去了改变的机会。

看到儿子满眼的希冀,年夫人指向女儿恨恨地问道:“难道让锦尧去?”

凝视锦尧稚嫩的脸庞,他狠命地摇头。上天为什么要如此为难自己,一个是自己喜欢的人,一个是自己疼爱的妹妹。所有人都会选择前者去牺牲!他明白,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原本最难的问题,现在成了最简单的。选择永远是唯一的,困难只在于接受现实而已。

“但这件事也还没落定,或许还会有变数。”年羹尧心里明白,那仅仅是母亲的安慰,没有谁会为了湘雪去牺牲整个家族的。父亲不会,自己也不会!那种代价太昂贵了,他要不起她了!

锦尧也沉默地流泪,她心里满是疑问,为何所有人都不愿让她嫁入爱新觉罗家?

天青色的身影静立在窗前,隐匿在黯淡里,恍若从纳兰词中走出的女子,虽色泽娇美却含着一股清冽,如月华下的茶花。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明晰一切,敛起耀眼的光芒,装作一无所知。

若不是阿玛早逝,心性孤傲的她怎会甘心地做一枚棋子!她一直想嫁给一个像父亲那般才华横溢的人,祖父却说父亲是个错误,不该生在侯门,不该出仕为官。如若只是个文人骚客,怕是还能平安一生。祖父告诫她要甘于平凡,因为她只是个侧室,是丈夫和正室的奴才。祖父还说只有认清自己身份的人,才有可能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否则,只会像父亲那样......

“奴才”,阿玛无比厌恶的两个字,却最终也未能摆脱这重卑微的身份。他所留下的仅仅是掩藏在《侧帽集》中的才华,还有离散不尽的相思。沈氏离京的场景至今仍旧无比清晰,那双含愁带怨的泪眼深深刻到她的心里......

喧哗的夜重归寂静,一切都溶解在黑夜中里,让人安心却又害怕。苏勒抱起一件披风走至书房,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摇曳的烛光将他伏案而眠的身影投到墙上,她轻轻展开披风,盖住他满身的疲惫,立在一边安静守候。

“我不是你最爱的人,你却是我的最爱。虽然这不公平,但我愿意执著下去,即使爱得卑微!”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平日的忧伤里多出几分倔强。她何尝属于这凡尘俗世,只是为了家族的存亡,而做出退让的一粒棋子,毫无选择地落在他的地域里。感受到腹中不断成长的生命,她也渐渐爱上了这个文武兼备的男子,将他视为自己的神。

“我们都是奴才了!却并未预言着我们从此平等!我会继续谦卑下去,也请你放下满身的骄傲。”她暗自祈祷,希冀上苍能够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冰冷的泪落在年羹尧的脸上,寻找温暖,年羹尧醒了过来。含泪的苏勒如同带着夜露的山茶花,她朝着睡意朦胧的年羹尧淡淡地温柔浅笑道:“亥时了!”

年羹尧从半掩的窗户向外看了看,更声正巧打响,声声入耳。“你在这很久了?怎么不早点休息?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看他皱着眉,听他略带些埋怨的语气,苏勒没有回答,却藏不住嘴角的微笑。虽然他在恼,但也是在关心自己!她把他的责备当作一种幸福,珍惜地收藏在心中。

“怎么了?”苏勒始终眉眼含笑,年羹尧有些不解,他还不知道苏勒有了身孕。

“夜深了,爷也该休息了!”她本想告诉他自己有孕的消息,见他一脸疲惫的样子,便又放弃了。苏勒不由自主地轻轻摇头,上前为年羹尧系好披风的带子,复又扬起笑脸道:“真的该安歇了!”

“你——”年羹尧想起晚上在院子里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忧。他也懂得今夜的那些言语对苏勒还有岫玉来说,也是一种伤害,看似微小,却足以毁灭属于她们美好生命的一切。

“爷会给我们幸福的!苏勒相信!”

苏勒话里有话,年羹尧却并未听出来,另有所思地望向苏勒认真承诺道:“我答应你!”

“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哦!没什么!回房休息吧!”

她挽住他的胳膊,他便轻轻握住她的手,一路走过灯火黯淡的长廊。她幸福的脸庞灿烂过皎洁的月光,照亮他眼前的阴霾,年羹尧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他在身侧熟睡,她却难以成眠。泪眼矇眬,苏勒又想起月光竹影下父亲的徘徊、叹息。他手持一卷书,挺着不屈的脊梁,抑郁而终。父亲是不悔的,那样桀骜的灵魂,甘愿毁灭灿烂的生命,却无法使高贵的才情屈膝。“奴才”的头衔将父亲与她分开,她不能再允许这两个字从生命里带走余下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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