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玺二年,六月初一,青州忽然下起了大雪,大雪连下三月,致青州以北全境绝收,冻死平民无数,漠北蛮族趁势举兵犯境,边关战事告急,大批难民背井离乡纷纷涌入凉都寻求庇护。”
“凉王一怒之下亲自挂帅,领兵百万与蛮族血战荒古关,这一仗打了十天十夜,蛮族节节败退,眼看大凉军队即将凯旋之际,蛮族毒师以毒箭刺伤了凉王,致凉王昏迷不醒,大凉军心溃散,退守西凉,蛮族越战越勇,一路攻破幽谷、万载、天琦、三关,兵至西凉,直逼凉都,决战一触即发,凉都人人自危!”
茶楼里一袭长衫的老先生正襟危坐,他手持一块惊堂木,讲到情节紧张之处,便会在桌案上猛的一拍,桌案旁站着一位身着灰衣的少年,粗布大褂,小厮打扮,捧一把铜色茶壶,只等老先生惊堂木一拍,他便将桌案上的小碗拖了过来,倒满茶水。
台下座无虚席,老先生此刻正讲到肃杀之处“蛮族连破三关,身为主帅的凉王遭毒师暗算昏迷不醒,太后连夜召集群臣商量对策。
只见那金銮殿上,老太后拄一根七宝琉璃拐,头戴九鸟朝凤冠,怒视群臣“我硕大的凉国竟找不到一个敢领兵出征的将军吗?”大殿之下,一片寂静,无人敢发出一点声响。凉王亲自挂帅本就带走了全部精锐,剩下的尽是一些老弱病残,六月的这场雪灾又消耗掉国库大半的粮草补给,天下纷然,百姓怨声载道,蛮族蓄意已久,且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在这个时候领兵出征,无天时,无地利,无人和,试问又有谁敢呢?
太后见状不禁哀上心头“我大凉先祖的这份基业,难道真要断送在我这辈不成!”殿下众人早已跪倒一地,齐声附曰“太后息怒。”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喝“臣愿领兵出征,护我大凉,杀尽蛮人!”那声音如同白日惊雷在大殿带出滚滚回声,惹得众人纷纷转头观望。
只见来人身高九尺,顶束发金冠,擐白虎铠甲,系狮蛮宝带,他身姿挺拔,从殿外走来,
气势逼人,在俩排宫灯的映衬下宛如一尊战神。
“來者何人?”身着黑甲的禁卫持剑上前。
“吾乃宁家家主宁宇风!”
众人听闻一阵唏嘘,宁家只不过是一个颇具盛名的丹药坊,以制丹为生,族人尽是一些药师,根本无大将之材,在这种危急存亡的关头让一个炼丹的药师领兵出征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太后拄拐起身“你可知打仗可不同于炼丹,丹可以不能成,但仗可绝不能败!”
“臣愿立下军令状,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啪!惊堂木响起,老先生缓缓喘出一口气,伸手接过灰衣小厮的茶碗,一饮而尽,台下也是一片寂静,许久才有人回过神来“那后来呢?”
老先生抚了抚已经花白的胡子,清了清嗓子笑着说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台下有人不依,有吃酒的汉子嚷道“我再加三个大子!”一群人随即跟着起哄。
旁边的小厮撤走了茶水,换上了一身洗的有些发白的青色长衫回来,他面容清秀,不浓的眉毛衬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身体看上去有些廋弱,见状他径直走上了台上,搀住老先生的手,面对众人开口说道“先生年事已高,最近几日还染了风寒,每天一文钱说一个时辰,已是尽了力气,还望各位体谅先生。”
他声音不大,却很好听,似乎刚要被风吹散,又正好落入耳边,让人听起来感觉很舒服,众人渐渐安静了下来,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小先生,你什么时候也可以上台给我们说上一段!一位穿着艳丽的女子手中抓着一把蜜饯挑眉说道,“是啊,小先生也师从好几年了,还从未见你登台过呢”几位听客跟着附声道。
少年低头有些歉意的说道“先生二字还不敢当,若有机会登台一定不负众望。”他面露窘色,说完便搀着老先生走出了茶楼,茶楼内众人一阵嬉笑也相继散去。
这一年宁天十二岁,他自幼被老先生收养,老先生是西凉镇上有名的说书先生,很多人慕名而来听他说的书,老先生通古博今,每天一文钱说一个时辰,亘古不变。西凉镇背靠西凉关,是边境重镇,十二年前大凉与漠北在此有一场旷世大战,大战持续三年,死伤无数,宁天便是那个时候出生,能侥幸活了下来已是万幸。
大凉疆土辽阔,土地肥沃,下设九州八十一县,民风淳朴,有大小修真门派数千,漠北多荒漠,土地贫瘠,蛮人好战,善骑射,多部落群居,民风彪悍,数千年来双方征战不断,或大或小,虽大凉胜多败少,但想让骄傲的蛮族人低头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宁天心中有些恼火,都怪那吃酒的汉子,这个时辰赶回去怕要午时。那金银花已过了最好的采摘时辰,药效定大不如之前,先生的风寒恐怕又要拖些日子了。”他自幼与老人住在青云山下,读千书,识百草,老先生除了会说书,还懂得医道之术,行医济困数十载。
“无妨,无妨,天儿莫怪,我这风寒已好了大半。”老人见他一副生气的样子,便猜出了缘由,开口安慰道。
“先生,这医书上可说过“夫百病之生也,皆生于风寒暑湿燥火,以之化之变也。你可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风寒。我看明日还是不要出来说书的好,这几日关外换防,不少退下来的兵勇好生粗鲁,不懂得茶楼里的规矩,怕扰了先生。”宁天挽着老人的手臂,不时侧过脸说上几句。
“不错,医书读的如此之孰,看来老头我以后可以享享清福喽。”老人听闻不由开口笑道。
“先生你又取笑我。”
“哈哈....!”
“闪开,驾!快给老子滚开!”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马鸣,带着谩骂声,只见一队衣着黑甲的黑骑伴着阵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正迎面飞驰而来,在这本不宽阔的青石路上带起阵阵尘烟,片刻之间就到了正说笑的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