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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在流传下来的神话中,传说人死后要闯鬼门关、走黄泉路、过奈何桥。不管哪个版本,似乎在死后的世界里都要经过一条宽阔的大河。

黑暗无光的世界里,魑魅魍魉横行,各种饱含情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穿透神经的呼啸着的大网。

许多透明的或发着强光或黯淡的人形光影纠缠着飘荡在上空,当他们扑向团子的时候,它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撕裂了一部分。

一开始它还没摸清情况,不是被这一团人影扑上来咬一口,就是被那一团扯掉一块,更甚至被围起来啃得坑坑洼洼。团身的光泽越来越黯淡,而且随着被“吃”掉的越多,团子也感觉自己在失去越来越多的东西。

这实在有些不同寻常,于是团身暴起!

啊达!

砸翻一个来分羹的虚影,猎食的动作被刻印成了本能,无需思考,团身膨胀从中间裂开一道口子,囫囵个吞掉了这个扭曲的人型光影。

不好,脑子里被硬生生塞进了什么东西,痛得它原地翻了好几个滚。这些好像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回忆,怎么会跑到它脑子里?难道…

团子啪叽一口吐掉“异次元肚子”(它称之为消化袋)里的脏东西,甩出来一个比刚才黯淡的虚影。虚影没来得及逃窜,就被四周蜂拥而上的其他光影瓜分了个干净。

因为骤然展现出来的强大的生吞能力,团子周边的光影飘了个干干净净,似乎谁也不愿意再靠近它一点。这也方便了它腾出时间思考,嗯…难道它流失的重要的东西就是回忆?

现在它只记得自己是个人类,连姓名都想不起来了。

果然它的记忆很可能被“吃”掉了,可是要上哪找刚才那些啃食它的影子呢?

周围的撕咬吞食越演越烈,每时每刻都有光影在消失,团子搞不明白它们怎么会喜欢吃这么奇怪的东西,索性不去理会,它自己都忙着找回自我呢!

一蹦一跳,团子穿梭在这群扭曲着搅和在一起的光影中,偶尔有不怕死的冲上来,被它猛力一撞就砸飞得不知多远去了。经历了枯燥的漫长寻觅和行走,团子最后来到了一条宽阔的大河边,黑沉的水底下好像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静静翻涌着,只是看看都觉得害怕。

此情此景,团子却感觉到一种亲切,这是它走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生出不一样的情绪。

懵懂地看向河面,水面死寂黑灰,映不出自己的影子,不过它知道自己和这里的光影长得都不一样。这时候应该下水吧…好像下水后才能找到答案,直觉这么告诉它。所以虽然感觉到了危险,但是它还是扑通一下跳了进去。

岸边飘荡着的精魄一下子躁动起来,它们都是经过一番厮杀才来到的河边,所以每一只的身形都更为扭曲,但也更为明亮。可是,它们却碰都不敢碰这河水一下,仿佛有种恐惧刻进了本能。

这只在它们看来是在找死的长相奇怪的圆润的家伙,此刻正好像被什么力量往水下拖拽一样,只见它骤然把自己上半身拉的更宽更圆,下方凹陷呈蘑菇伞盖状,不过即便如此,也被拉扯得浮浮沉沉的。

水面下有令它非常非常不舒服的东西,而且是很多很多这种东西,像水草又像灵活的手指,缠住它的时候,一股阴冷的充满恶意的情感如骨附蛆,挣脱不掉。

实在没有办法,团子故技重施,一口吞掉一点,消化袋里恶心得不行,又“噗噗噗”吐出来,不过似乎除了感觉冷了点,倒是要比刚才舒服了点。

啪嗒啪嗒--嘿咻嘿咻--

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有什么东西在回到它身上。它开始使劲想,想啊想,终于模糊有点印象,好像曾有一只火红的艳丽的大鸟来接它。只要找到开头,绕城一团的线团便顺势全解。

天呐!尹安懵了,她这是又到了哪里?!

不会又灵魂出窍跑到了别人管辖的地界上吧?也不对,难道这回真死了,直接越过弥留之地,来到死后的世界了?

尹天蓝这个操蛋的女人,哎,真不知道什么仇什么怨非得要她的命才甘心。

啪嗒啪嗒--继续向看不到边际的河岸游去,不知道渡过河之后,能不能重新投胎。

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尹安反射性抬头,以为能看到那只张扬的火红色大鸟,谁知却是一个…人?

一个踩在滑板上,穿着白色运动衫套装,体型纤瘦、脸带恶狼面具的有实体的少年或男人。他蹲在半空中,白皙的手托住下巴,低头看向两只短“手”划水的尹安,似乎饶有兴趣的样子。

“你真有趣,和这里大多数的精魄都不太一样呢?”声音懒散、微带沙哑,但能确定是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少年人。

“啊!”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少年接着道:“不过这里可不允许你这样的异类存在。所以…只好请你消失了。”语末,声线转厉。

也不知他从哪里拔出的长刀,刀身上有诡异的文字在扭动变化,而且整把刀居然呈现出完全不透光的黑色。

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不同于尹天蓝的杀气,这个人举刀时没有任何杀气溢出,却满满的死气萦绕,箍得人如坠冰窟。尹安心头慌乱,一个猛扎潜入水中,然而水也似乎听从那个人指挥一样,只见一柱水流裹挟着它冲向半空,迎面是那人横卧刀身的动作。

跟尹天蓝一样爱用刀的蛇精病,一言不合就砍人。

尹安怒了,不管不顾张大嘴巴,信不信老娘吃了你!

然而,更令她感到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连精魄都能吞食的她,居然吞不掉眼前的实体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那人又缩回原来团子状,尹安这下真的惊慌了!

“很遗憾,我是比你高级别的存在。”少年懒散的声线中有一丝嘲讽意味。

什么意思?难道她的这种形态也是有考据和记录的?那…

慌乱中的思考给尹安指明了一条也许会有出路的道路,“想变成他那个级别的”这样的念头此刻占据了主导,随着这个念头越演越烈,体内开始灼烧起来,身体挤压揉缩变形,有什么东西先从身体里伸出来了。

直到…幻化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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