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来,大郎。”
“可是好疼呀,真的好疼,婆婆。”
“既然明知道会疼,就该做好忍受疼痛的准备。”
“可是,可是,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呀。”
七岁的可可比,哭着,喊着。
七岁的可可比开始懂事了。
他渐渐的明白村里人看自己时那冷漠,憎恨的目光;也知道了,被诅咒的孩子,受到诅咒的家族,这样的话的含义了。
可可比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庭院里。人工湖中的假山上藤蔓杂乱,湖水已成了深绿色,绿得腻人的水面上,冒着泡泡。
花圃里的野草已比花还高了,但还是有几朵花顽强的开放着;凉亭一角坍塌了,和那曾豪华的大房一样,充满破败和死亡的气息。
他讨厌这里。这里时刻让人感到窒息,时刻让人能嗅到死亡,时刻让人觉得没有生的希望。
但是,这里却是自己的家。这个硕大的怎么也不像这个偏远的小村子里该有的建筑。
全村最大的房子,全村最大的庭院,也曾是全村人数最多的家族的住所。
但现在,却只有两个人。从自己懂事起,这里就只有自己和婆婆两个人相依为命。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从没见过面的父亲。
父亲在自己还没出生时,杀了全家族除了婆婆和怀着自己的妈妈以外的所有人。还包括近一半村里的人。然后神秘的消失了。
妈妈则在生下自己后,把自己托付给了婆婆后,也离开了村子。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小时候,他无法明白,村里人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会是那样的憎恨,那样的充满厌恶,也不明白,诅咒、厌弃这样的词的意思。
当他知道后,他会冲上去和人理论,但换回来的却是嘲笑和辱骂,殴打。直到对这一切都麻木了,他变成了只会笑,只会恶作剧的孩子。
而那个曾对自己说过“要坚强”,的婆婆也变得糊涂起来。她总是说些前后不搭的话,同样的一件事,她会说成几种甚至上百种不同的说法,但哪一种似乎也不是真的。
即使这样,她还是对自己说:“既然明知道会疼,就要做好承受疼痛的准备。”
可可比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笑虎波瓦利把镰刀柱在地上,微微的喘息着。面前的家伙让他头疼不已。虽然一直是被动挨打,可一次次被打倒,却又一次次站起来,还笑不绝口,好像被打得越惨越痛就越开心一样。
虽然自己杀人无数,可他并不想杀一个孩子。可现在似乎不杀了他,就永远也不会有完结了。
“这家伙是魔鬼附体还是不死之身呀?”
波瓦利抱怨着,再次挥出镰刀,但和自己料想的完全没错。
再被重击倒地后的可可比,又一次站了起来,还哈哈大笑着。
“你这也算是攻击吗?还是说列昂尼德的四虎也不过如此。”
“嘴硬的小鬼。”
波瓦利再次挥出镰刀,但这次却没有像料想的那样,把那个大笑着的小鬼打飞去,而是被对方手中的长枪档下了。
“怎么了,没力气了吗?大叔,还是说,你本来就这么点力气呀。”
“臭小鬼这就杀了你。”
明知道对方是在挑衅,但波瓦利还是完全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怒。脸上总是挂着的笑容,不过是掩饰内心中无法宣泄的愤怒。
可可比大笑着挥动长枪攻了上来。这是这场战斗中,他第一次主动进攻。在战斗中他逐渐的掌握技巧,拉达传授的东西,一一流过脑际。
波瓦利挥舞着镰刀迎上来。
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在武器撞击迸发的火花中散出来。发出夺人心魄的呜鸣。
眼看着面前浑身是伤的少年,竟发出如此强有力的攻击,笑虎脸上的笑容更浓也更邪恶了。
身高有1.95纳尔的波瓦利却没有因为这身高而得到任何的优待或是优势。反而因此受尽欺凌。
“长腿怪物,木头杆子。”这样的嘲笑从来就没离过过自己身旁,无论自己怎么做。
是主动示好,还是默默做着好事,即使为此受过伤,差点送命,却也不让别人知道,他只想有一天,别人可以接纳自己,认可自己,不在是这样的嘲笑。
当这一切都无用时,波瓦利封闭了自己。
冷漠是他唯一的表情,暴力是他做事唯一的手段。
这让那嘲笑声不在存在了,但他身边也不在有人了,当他发现这些时,他已是孤身一人。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个衣裳褴褛,但却笑不绝口的老乞丐,他也开始笑了,笑成了他唯一的表情。
高兴时会笑,生气时会笑,伤心会笑,痛苦时会笑,无奈时会笑。愤怒时也一样是笑着。
镰刀在笑声中,划出一道道摄人的光芒,斩向面前同样的大笑的少年。
“为什么?你这个样子还是能笑得出来。你这样的不幸。孤身一人,又老又穷,无依无靠,为什么还要笑?”
冷到绝望的人这样问着面前的老人。
“笑是个好东西。笑可以让人放松,也能让自己放松;笑可以救人,还可以杀人。你要是学会了笑,就没什么不能做到了。”
波瓦利茫然的望着老人。
那个老家伙,可真是个混蛋。自己好不容易久违的想帮回人,原来笑还真是个好武器,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小伙子,我们认识了有几天了,你既然说我可怜,为什么不帮帮我。”那个老人对站在他面前的波瓦利这样说。
他并不了解这个老人,自己处事所有的经验或说是阅历,在这个老人的笑面前,都变得一无用处。
“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试探着问出这句话。
“把你的钱袋给我好了。我看着他可是很鼓的呢。”
沉默了一会,波瓦利解下钱袋。
那里面是一百个金纳吉尔。是昨天他杀了几个过往的旅人抢来的。
在递出去的那一刻波瓦利迟疑了一下。“难道他知道了昨天的事,还是他本来就有目的接近了我。”
可还在他没想清这些前,一根棍棒无声的从后面偷袭而来。
棒子断成了三截,波瓦利那过人的身高在这时起了作用,连擦伤也没做到半点。打人的和被打的都愣在了当地。
在轻松的解决了偷袭者后,波瓦利阴狠的看着老人。
老人的脸上仍挂着笑容。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笑得出来。”
“我哭你会不杀我吗?我笑你会不杀我吗?如果我们出生的那一刻不是用哭声来宣告自己的到来,命运是不是会不这么坎坷。”
波瓦利终于笑了起来,面对着老人的尸体。
他明白了老人为什么要笑,也知道了,自己以后就应该笑。那是活着的无奈。
可可比的长枪在他的笑声中,再次刺过来。
“现在好好的笑吧,一会就笑不出来了。”
挥起镰刀狠狠打回长枪。
面前这个少年简直超出了自己对人类的认识。
受了自己那样的攻击,不但还能站起来,还能战斗,竟还能笑出来。
“我不但要笑着战斗,还将笑着把你打倒。”
可可比大喊着,长枪一招紧过一招。
“哼”,波瓦利冷哼一声,纵身后跃,于可可比拉开有效的距离。
“那好吧,就让我听着你的笑声,送你下地狱吧。”
随着话声,波瓦利手中的镰刀划出一道惊人的寒光。
“悲鸣吧,夜莺。”
镰刀在波瓦利那近似于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下,发出骇人的鸣叫。一股气流螺旋着扫过来,夹杂着死亡的气息。
这是笑虎成名的绝技。无数的由气流形成的风刃,以无死角的攻击,将对手撕成碎片。
看着已无处可躲,完全被旋风包围的可可比,笑虎波瓦利将镰刀扛上肩头,他已不做那个金发少年还会有活着的可能这种打算了。
“站住,胜负还没分出来,你打算逃走吗?还是列昂尼德的四虎也只有这么点本事了。”
刚走出两步的波瓦利,竟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
回过头,是已遍体磷伤的少年,勉力支撑着站着,脸上却仍挂着笑容。
“竟然侥幸没死,那样躺着不就好了吗?也许还能逃得一命。竟又站起来找死。”波瓦利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惊讶不已。
完全的承受了自己全力的一击,竟还能站起来的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咳咳”,可可比意识的咳嗽了两声,“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缓缓抬起长枪,枪尖直指波瓦利,巫力注入枪内,在枪尖处形成一头金色狮子的影像,“你把本大爷惹脑了,现在就让你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随着可可比的一声怒吼“闪光吧,金色狮子”,枪尖前,那头闭着眼的金狮突的张开眼睛,犹如夜空中打了一道闪电,波瓦利,只觉得一道可怕的杀气,灌注入体内,竟连躲闪的力量都被夺走了。
金狮在可可比的催动下,怒吼着扑向波瓦利。
狮人相撞,万道金光漫卷。人与狮子一起消失中金色的光芒之中。
一声巨大的爆响过后,金光逐渐散去,笑虎已倒在地上。
可可比转身,长枪往肩上一扛,“少年,为什么笑?”
身后是波瓦利微弱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呢,以前我也这样问过自己,直到遇到那个人时,我就知道了。因为有人在等着我。
无论我在哪里,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处境之下,我都要回去。绝不会孤单一人倒下,因为,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少年说完,不在有一丝犹豫,脚步坚定的向前走去。
身后是波瓦利的狂笑。
也许,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