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和夜翕正谈着,如花和如玉惊慌失色地闯进来,说道:“公主,请快去南心殿一趟吧,南帝……南帝……驾崩了……”蓁蓁还没听完,就冲了出去,夜翕在后面喊道:“你慢点。等等我。”
蓁蓁一路狂奔,到了南心殿,她听到四处哀嚎声一片。南帝气色全无,瘫在床上,陆离和晚晴守在床榻边垂泪,南后哀哀哭泣,见她来了,说道:“蓁儿,你父皇……”说着又咽了一下泪水,哀戚地看着她。蓁蓁跪在地上连叩了三下,哭道:“父皇,你怎么这么无情,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孩儿还未给你送行哪……你叫孩儿情何以堪啊!”
这时德惠公公正言道:“皇后娘娘,该安排后事了。皇上早已拟好圣旨,要奴才此刻宣读吗?”南后点点头,他便从袖口取出圣旨,众人皆下跪听令。这时夜翕也赶到了,蓁蓁急忙让他也跪下。只听见德惠公公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即位三十有五年矣,海内河清,天下太平。民有所安,万邦咸服。吏治清明,君臣善睦。德可比先圣,功更盼后人。皇太子林陆离,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朕欲传大位于林陆离。诸子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重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陆离惶恐不安地上前接了诏书,又沉重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蓁蓁,他才缓缓叩谢道:“儿臣定当不负重托。谢主隆恩。”
就在这一刻,陆离成为南城新一代帝皇,众生皆匍匐在他脚下。蓁蓁俯视着他,高贵而挺拔的身姿,绝美而明朗的双眼,他真的长大成人了,不再是她的哥哥,而是一个可以肩负天下苍生的君王。她默默垂下一滴泪,这咫尺之遥,这么近,却又那么远,仿佛用尽她一生,也走不过去。命运就是这么可笑,你越想靠近,它偏让你们离得越远。
从南心殿出来以后,朝中旧臣与南太后开始操持先帝的后事。蓁蓁心不在焉地走在夜翕后面,他在前面喊道:“别磨蹭了,走快点。”她“哦”了一句,小跑着跟上去。夜翕拉住她的手,笑道:“现在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蓁蓁听了,难堪地看着他,说道:“再等几天,等我看着父皇入殓……”夜翕打断她,冷笑道:“还要等。你到底想不想回去?”蓁蓁顿时心虚起来,她忙解释道:“当然回去。只是现在父皇刚走,后事还没处理完,等我祭拜完了,我们一起回去。”夜翕这才笑道:“你也不必伤感,生老病死皆是定数,你父皇的一生也算完满了,你哥哥这时登基,南城也算后继有人了。你应该高兴,历来皇室朝代更替,哪一个不经历一番腥风血雨,才能完美蜕变。而你看今日,群臣俯首,后宫安宁,可见众人都是拥戴你哥哥的。你也没必要担心南宫,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蓁蓁因笑道:“你说的句句在理,我还瞎操什么心。走吧,我们先回宫。”
的确如夜翕所说,南宫的易主看起来的确风平浪静。蓁蓁想,这应该得益于父皇母后两年前的悉心安排。父皇虽走了,却为陆离留下一个秀丽江山。他不需要经历手足相残、奸臣反叛、后宫纷争,便能稳坐江山。父皇对他的爱才是最深沉的,他不愿自己的孩子经受血雨的摧残,拼尽全力也要为他守护好一个大好河山。
而蓁蓁呢。如今想想,局外人终究是局外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所以才成为政治联姻的一枚棋子。如果哪一天政局变动了,她这颗棋子就失效了。那时候还会有人在乎她的生死吗?也许有,也许没有,只是到了那一天,她也许不再是她了,那颗炽热的心或许早已冷却。
夜翕回到南蓁宫,便开始吩咐如花如玉收拾行囊。蓁蓁忙问:“不是过几天才走,这么急干什么?”夜翕却说:“不过两三天的事情,早做打算也好。再说,我离宫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现在收拾好,走的时候更轻快一些。”蓁蓁听了,默不作声。夜翕又道:“你怎么不动?你也收拾收拾,这次回去,下次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要带什么东西都准备好,等去了那边就不要再想着这里了。”一听这话,蓁蓁更是心急火燎。她往床上一趟,用被子盖住脸,说道:“我不急。你先收拾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带的。”夜翕跛着脚过来,也往床上一趟,对着她说道:“那我们都躺着,让她们收拾去,我也乐得清闲。”
说完,夜翕掀开她脸上的被褥,却见她满脸是泪,惊道:“你这是怎么了?”蓁蓁赶忙用手挡住,怨道:“我没怎么,你忙你的去吧,别管我了。”夜翕却道:“你是不是舍不得走了?你想留下来?”蓁蓁摇头道:“并不为这些。只是心绪烦乱,你让我安静一会吧。”说完,她一翻身,整个人都趴在床上。夜翕无奈一笑,说道:“刚刚不是好好的,现在又这样。好吧,你就哭吧。只是以后去了北宫,可不许这么任性了。”他见她一动不动,便扳过她的脸,用衣袖替她抚去泪痕,柔声道:“哭一哭也就算了,别胡思乱想了。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们一起回北宫,以后我绝不会让你哭。你回来,情绪太多了。虽然这里没有人管束你,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不许这样了,我也不准你哭了。”
蓁蓁怔怔地看着他,夜翕今天倒是足够温柔体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在他为她抚泪的一瞬间,那神情竟然像极了陆离,她竟恍惚了。此刻,她的心微微颤动,任由他抚去她脸上所有泪痕,只自言自语道:“夜翕,谢谢你。”
夜翕听了这句话也怔了怔,看她一脸绯红,他不禁心一动,凑过身子,在她额头轻轻一吻,说道:“傻瓜,不用跟我说谢谢,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