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颠簸了约摸一刻钟的时候,南宫明哲将它停在了一条还算宽敞的岔路口,“下车。”
“干嘛?”荣清灵打着哈欠,不耐烦的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要下来的意思。
“让你下车就下车,哪那么多废话。”南宫明哲跳下马车,也讲荣清灵拉了下来冷风灌进衣领,使荣清灵打了个寒颤,拉了拉衣领,人也清醒了些,口中鼓鼓囊囊,“烦死了,好不容易捂热的窝,你非拉人家下来,安的什么心。”
“我就让你看看我安的什么心,不知好歹的丫头。”南宫明哲跳上马车,一把扯掉挂在车上的帘子,接着坐垫,蒲团,桌布,连垫桌子角的小布团都不放过,一股脑的全部扔下了车,“喂,南宫明哲,你疯了。”荣清灵瞪大双眼,拉住正欲上前扯下盖在车顶油布的南宫明哲,油布被撤了,这跟露天有什么两样?
“这样可以让你清醒清醒,”南宫明哲嘿嘿一笑,不理会在地上急得跳脚的荣清灵,收起油布,扔在路边,才招呼荣清灵,“可以了,我们走吧。”
荣清灵看了看眼前只剩下个空壳的马车,哭笑不得,幽怨的瞅着着南宫明哲,他全然不理会只催促着她赶紧上车,将马车转下官道,走在了岔路口,荣清灵气呼呼的坐在一旁,也不问他,看着他行了一段路程在遇到又一个岔路时调转马车折了回来,又上了官道。才继续往东行去。
上元节刚过,天气还是有些清冷,即使是官道,也是冷冷清清,偶有路过,也都骑在马上,来去匆匆一闪而过。荣清灵无聊的数着道路两旁不断向后跑去光秃秃的小树叉。
“喂,臭小子,你在搞什么鬼?”荣清灵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南宫明哲专注的赶着马车,头也不回。
“你爱说不说,谁求你了。自大狂。”荣清灵嫌恶的撇过脸继续数她的树。
南宫明哲见她没了声音,转过头见她一脚踩在马车上,另一脚悬在空中荡来晃去,好不自在,忍不住摇头叹气,“你跟萧家小姐在一起那么久,没学会她的多才多艺就罢了,怎么连贤淑端庄也学不会?你看你那姿势,哪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啧啧。。”
“喂,臭小子,你说什么。”荣清灵抬手一巴掌拍在南宫明哲肩膀上,语气不善。“是啊,我是不如雨恬姐姐才貌双全,善解人意,那请问南宫公子,你又好到哪去了?碌碌无为,平庸至极,哼。”荣清灵忿忿不平,气鼓鼓的转过头不理他,这个死小子敢这么说他,今晚不让他吃饭。荣清灵自己生着闷气,本以为他会马上反驳她,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动静,好奇转头看他一眼,只见他眼神涣散神色悲戚,不知在想些什么。
“喂,臭小子,发什么呆,不会被我一句话刺激得不正常了吧?”荣清灵伸手在他眼前晃啊晃。
“少来了,”南宫明哲敛神,排掉她的手,“本公子风流倜傥,仪表堂堂,不知迷倒多少少女,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哇,你早晨是不是走得急没刷牙?好大的口气呵。”荣清灵故意掩鼻,夸张的叫到。
“切,幼稚。”南宫明哲不屑。
“那请问风流,,呃的南宫公子,你这捣鼓半天,在捣鼓什么呢?”
“你猜啊?”南宫明哲故意卖着关子吊她胃口。二人一路笑闹着,转眼间又行至一条岔路,路牌上书“长清县”。
“想看好戏吗?”南宫明哲眼中闪过狡黠的光,惹得荣清灵好奇心大起。
二人驾车,绕过路牌,将马车停在远处斑驳树影掩映的密不透亮的小溪边,又折回长清县路牌前,借着四季常青的灌木掩住身形,荣清灵捡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去,不解问道,“我们这是干嘛?”南宫明哲抬头望了望头顶偏西的日头,又侧耳倾听半晌,才面露神秘之色,“嘘,别说话,来了。”话音刚落,只听得官道上远远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足有十数匹,近了,“吁..”当先一光头大汉,粗黑的眉毛就像这路边杂乱的荆棘丛斜在额上,半个脸都掩盖在浓密的络腮胡子中,虎目圆睁,瞳仁不经意的一缩,闪过凌厉的光芒,摄人心魂,胆寒而栗。一身山野村夫的打扮,本看不出什么不同,却偏偏在这大冷天露出半个黝黑光亮似涂了一层油的臂膀,让人望而却步。
“老大,”尖细的嗓音,像被人掐住脖子的猫,只见旁边一个尖耳猴腮,贼眉鼠眼,留着山羊胡,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驱马上前,道,“看来咱们这次遇到熟脉子了。”
“不会,老三说了,这可是两只刚出窝的鸭子,根本没什么江湖经验,就是警惕性高一些,有点小聪明罢了。”粗犷的大嗓门,低哑的让人浑身不舒服。
“可是,我们刚才经过上清县路口时,见他们把咱们浸过特殊香料的物什都扔在路旁了,”瘦小男子不解,“按理说他们被熏了这许久,早都该晕了才是,可是这么久都追不到,着实蹊跷。”说着还不忘朝着长清县路口张望,没有半个人影。
光头男子皱眉,似是想起什么一般,惊叫,“遭了,咱们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老二,快掉头,快追,他们一定去了上清县。”
“呃,兄弟们,快,快,回去。”瘦小男子附和着,调转了马头,随着光头男子绝尘而去。待嘈杂声渐渐远去,荣清灵二人才从一旁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行啊你,南宫明哲,你小子还真有一套。”荣清灵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你是怎么发现茶棚搭讪的老头有古怪的?”
南宫明哲得意的甩了甩额前的头发,“行走江湖嘛,害人之心不可有,这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在我南宫大侠的火眼金睛之下,任他什么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
“你少臭屁了,快说快说。”荣清灵可不吃他这一套。
“你没发现吗?”南宫明哲认真道,“打从我们一进茶棚,他就坐在一旁观察我们的衣着行为,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想漫天要价讹我们点银子,后来他又痛快的以市价将马车卖给我们,我就觉得奇怪,等我们一上马车,微风一起,我就闻到一股轻微的曼陀罗花的香味还混合着一股麝香,我就知道他们没安什么好心,必有后招。”
“原来他们早都下了药,难怪我刚刚一直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荣清灵这才恍然,早听说这曼陀罗花粉是蒙汗药的主要材料,不过,它不是无色无味的吗?这小子居然能闻到?吹牛吧?“我看书上说这曼陀罗花粉是无色无味的,你怎么闻得到?”
“呃,我的鼻子天生比较敏感,能闻到一般人闻不到的味道,所以...”
“哇,你还有这种特殊技能啊。”荣清灵惊奇道,
“嗯,天生的。”南宫明哲引以为傲。
“那,”荣清灵转了转眼珠,嘿嘿笑道,“那你每天上茅房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从那些米水之尸中就可以闻出这些人吃的是什么?”
“荣清灵!!!你怎么这么恶心。”南宫明哲气急败坏的叫道。
“诶,我哪里恶心,我可是一句脏话都没有说。”荣清灵翻了翻白眼,辩驳道,她实在是看不惯这小子在她面前显摆臭屁的样子。
“你..你太过分了。”南宫明哲脸都红了,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荣清灵摆摆手,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找过来,还会回去?”
“他们那起子人,不是贼就是匪,天生多疑,我故意将那些染了迷药的帘子篷布仍在上清县路口处,他们自然就会想,我们是故意引他们去岔路,其实是一直走的官道,越小心就越容易上当,他吗追了这半日,又见不到我们半个人影,是以认为中了我们的调虎离山计,就回去咯。”南宫明哲理所当然的耸耸肩。
“言之有理。”荣清灵冲他竖起大拇指,“可是,这马车是他们的作案工具,这车轱辘的痕迹,他们能看不出来?有来无回的,他们傻了不成?”
“他们可都是老江湖,你傻了他们还没傻呢,”南宫明哲一脸嫌弃,继而胸有成足道,“你忘了,跟咱们搭讪的那个人,不是刚从曹州过来吗?再说,这可是官道,来来往往那么多马车,这几日又没有下雪,路上尘土风沙一扬,哪还看得出那么明确。”
“人才啊,”荣清灵眼中闪着光,“果然是闯过江湖,见过世面的。”
“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江湖经验而已,不要太崇拜我哦。”南宫明哲挑挑眉。
“得了吧,南宫少爷,别卖弄了,缺德事儿没少干吧。”
“我南宫明哲可是正人君子,你别信口雌黄,损我名声。”
“切,”荣清灵嗤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那帮土匪追不到我们,说不定很快就回来了。”
“所以说,荣大小姐,我们快走吧,先去长清县把马车换了在赶路吧。”
“长清县,你很熟吗?”
“嗯,来过两次。”
“啊?”两次也叫熟?荣清灵心中半信半疑,这南宫明哲,毛没长齐的小子,到底靠不靠谱啊。
“荣大小姐,我可是刚救你于水火之中,危难之际,你就不能信任我吗?”
“呃,我可没说不相信你。”荣清灵揶揄。
“你看你那眼神,是没说,满脸都写着呢。”
“有那么明显吗?”荣清灵故作天真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南宫明哲慢慢变黑的脸色“嘿嘿”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