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龙承天和萧云奇踏进饭厅之时,荣清灵正双手托腮,瞪着她面前那盘糖醋排骨流口水,完全忽视他二人,龙承天二人对视一眼,皆看见对方眼中的笑意,“咳咳,”龙承天轻咳,“灵儿妹妹眼珠子都快掉进排骨里了。”
“两位哥哥,你们可来了,动作也太慢了吧?灵儿都快饿扁啦,”荣清灵抬头夸张的叫起来,起身拉起龙承天的胳膊坐在主位,自己则坐在一旁。看这还傻站在原地的萧云奇,“云奇哥哥你也坐呀?”
“这。。。”萧云奇面露为难之色。
龙承天轻笑着挥挥手,“坐吧云奇,宫外不必诸多讲究,何况这是你们家,哪有主人站着看客人吃饭的道理。”
“这不好吧?”萧云奇犹豫不肯坐。
荣清灵站起身,快步走向萧云奇,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有什么不好的,太子殿下都发话了,难道你还要抗旨不遵吗?”
“既如此,请恕云奇无状。”萧云奇朝龙承天拱拱手。
“上次在清音阁还不是一大群人坐一起,也不见云奇哥哥这样别扭。”荣清灵嘟起嘴小声嘟囔。却让龙承天刚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
“上次有外人在场,为了方便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今日有没有外人,自当紧守礼节。”萧云奇一本正经道。
“这话不假,今日又无外人在场,不必拘谨。”龙承天放下茶杯悠闲道,
“咦?怎么不见曹大哥?又出去公干了?”荣清灵向外张望几眼,坐回坐位,见龙承天淡笑不语,便知自己又猜对了,故作一脸同情的摇摇头,“唉,曹大哥真是辛苦,这大晌午的,饭没吃一口就要去干活,真是辛苦。”
“你这丫头,说的像我苛待下属一样。”龙承天拍了拍荣清灵头顶。
“灵儿才不是那个意思呢,”荣清灵眼珠一转,“我是说,太子哥哥心系天下万民苍生,忧国忧民,更要保护好身体才是,对吧?”说着讨好似得朝龙承天眨眨眼。
“算你机灵。”龙承天笑了笑,也不计较。
几人正说着,但见萧雨恬款款进门,看众人似笑非笑的神情,也不甚在意,盈盈走到桌前,接过侍女手中刚做好的桂花鱼,摆在桌子中间,“菜齐了,请太子殿下慢用。”萧雨恬柔声道,抬头望了一眼,见龙承天也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顿时心跳慢了半拍,迅速低下头,不敢再看。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们自在些用饭。”龙承天清冷的声音响起,一众下人蹲身行礼后退了出去。
“哇,雨恬姐姐,你们家庄子真是个宝贝,这么冷的天,居然还能吃到这么新鲜的蔬菜,真是羡慕死人了。”荣清灵对着满桌子的珍馐深吸这空气里的香味,咽着口水,萧雨恬却在一旁笑而不语,荣清灵见她还站在桌旁,不禁皱眉。“雨恬姐姐快坐啊,还站在做什么?”
萧雨恬羞怯抬头看一眼龙承天,又低下头,依然不动。荣清灵见状,朝龙承天使眼色,龙承天假装没看到,自顾自的端着茶杯,直到荣清灵眼皮子都快翻出来了,才不紧不慢道,“是啊,今天又没有外人,一起坐吧。”萧雨恬这才弗了弗身子,缓步到荣清灵另一侧,小心翼翼的坐定,荣清灵不禁暗叹,萧雨恬一身大家淑女风范,与太子殿下可谓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自己恐怕永远也学不来这样的气度了。
“你呀,口水都流到桌子上了,”龙承天笑道,“寻常百姓家在这个时节是见不到什么青菜了,可堂堂荣大将军的府中,难不成还缺了你这小丫头吃的了?”
“那怎么同,”荣清灵扁扁嘴,“这时候府中的蔬菜都是特制保存的,早已失了水分,颜色暗淡,更别说口感了,哪有这新鲜刚采摘的好,青翠欲滴,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一边说着,荣清灵盯着桌子眼睛里发出闪闪的光来,龙承天听罢摇头无奈。
“好了太子哥哥,快吃吧,你不动筷子,谁敢先吃啊。”荣清灵催促道。
“等一下。”龙承天刚端起筷子就被萧云奇阻止道。眼见众人视线都聚在他身上,只见他不紧不慢的从袖袋中掏出一根银针,“不是吧?云奇哥哥难道还要试毒?这可是你家呀?”荣清灵讶异。
“这厨房又不是什么禁地,人多手杂,如今太子殿下驾临,难保没有那起子小人趁虚而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心点总是好的。”萧云奇盯着银针认真道。
未及龙承天开口,荣清灵“霍”的站起身,“哪有那么麻烦,我刚才去厨房也没见什么形色可疑之人啊?何况太子哥哥来此也是我临时起意,谁人能料想得到?”说着便拿起身前的筷子,每样菜都挑起一小块送入口中,也不顾一旁龙承天和萧雨恬的阻拦,本来就不大的小嘴,此刻更被食物填满,口中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唔,太好吃了。。。”直叫众人哭笑不得,连萧云奇握着银针的手也停在半空,进退不得。
忽然,“呃。。。”荣清灵双眼圆睁,脸色渐渐泛红,跌坐在椅中,一手紧捂着自己的脖子,一手指着自己口中,奈何口中塞满食物,只发出“呃呃”的声音,这一变故突生,顿时吓坏桌上的另外三人,龙承天一把扶起荣清灵,急道,“灵儿,灵儿,你怎么了?”萧雨恬更是急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小脸煞白,忙拉住荣清灵的手,“这是怎么了?该不会真的中毒了吧?这怎么办?怎么办?”萧雨恬声音颤抖,带着哭腔不知所措。
萧云奇紧张的站起身,虽然心中也是万分焦急,却能强自镇定,见荣清灵伸手指向桌上的茶壶,猜测的,“他是想喝水吗?”话音一落,便见荣清灵眼中放出光彩,满眼感激之意,龙承天见此,眼疾手快抓着眼前的茶碗送到荣清灵嘴边,灌了下去。只见荣清灵使劲锤了锤自己的胸口,努力咽下卡在喉咙里的食物,顺了顺气,呼呼的大口喘息着,脸上潮红也渐渐散去,“唔,总算咽下去了,果然美味不可多得啊。”
“荣清灵,你。。你吓死我了。”萧雨恬收回轻拍荣清灵后背的手,娇喝道,显然被吓得不轻。荣清灵这才注意众人的反应,但见萧雨恬那美丽的脸庞因惊吓和焦虑而变得惨白,眼角泛红,脸颊边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儿,表情微愠,却满眼担忧之色,荣清灵心中一暖,顿生一股愧意,“对不起雨恬姐姐,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哎呀,实在是这个味道太好了,我又心急,就。。。你别生气了。”眼见萧雨恬一言不发,但神情已缓和,荣清灵趁势拿出手帕,轻擦萧雨恬脸边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痕迹,轻声道,“都是灵儿不好,雨恬姐姐别气了。”
“我哪有那么小气,下次别这样了,大家都吓坏了,万一你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荣将军交代?”太子殿下在场,萧雨恬也不愿多纠缠,但想起刚才太子殿下紧张的模样,让她心口莫名的窒息。
“对不起太子哥哥,灵儿让您担心了。”荣清灵转向龙承天一脸真诚的样子。
“你呀,吃个饭都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莽撞,真是不让人省心。”龙承天手摇折扇,似是嗔怪,却又安慰的口气,眼见荣清灵无事,紧促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好嘛好嘛,都是我惊扰了大家吃饭的心情了,谁让你们家的菜这样好吃了?”荣清灵撅着小嘴,一副关我什么事的神色。
“灵儿的意思是说,都是这萧家的饭食之祸啰?”龙承天笑意盈盈,眼中却闪着狡黠的光芒,“来人,将这桌饭菜撤走。”
“是。”龙承天一声令下,候在门外的一干人鱼贯而入,刚要端起桌上的盘子,便被荣清灵一声大吼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连盘子都扔出去。
“等一下,嘿嘿,太子哥哥,这么好的饭菜,你们还没尝到呢,端走岂不可惜?何况还有我们萧大小姐亲手做的呢。”
龙承天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反正本来也只想吓唬一下这个贪吃的丫头,“你当我们人人都像你一般贪吃啊,不过这次就作罢,想必刚才你也得到教训了,”龙承天见荣清灵一旁不住点头,满眼可怜神色,“记得以后别再贪吃了,又没人跟你抢。”
“是是是,太子哥哥说得对,”荣清灵笑眯眯的说着,很狗腿的将龙承天的筷子双手端着送到他的面前,龙承天接过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却放进荣清灵的碗中,“吃吧,这可是我特意吩咐厨房为你做的,多吃点,还有那条鱼。”
荣清灵闻言一怔,眼光不由自主的瞥向萧雨恬,只见萧雨恬手中的筷子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的将刚夹起的饭菜放入自己面前的碗中,面容恬静,似是什么都没听到一般,荣清灵心知,她越是表现的从容淡定,心中越是难过。
“怎么了灵儿?是不是还有些不舒服?”龙承天见她不动筷子关切道。
“没事儿,太子哥哥,你也吃嘛,这可是雨恬姐姐亲手做的,可好吃了,快尝尝。”
龙承天见荣清灵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边吃边道,“想不到雨恬还有这样精湛的厨艺,果真让人刮目相看。”龙承天笑道,眼中却有几分意味不明,不过萧雨恬并未注意,受到龙承天的赞许,她自是满心欢喜,“多谢太子殿下谬赞,雨恬受之有愧。”萧雨恬起身一礼,龙承天却并未多言,反而荣清灵感觉太子哥哥似乎是话中有话,别有深意的样子,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便心中存疑也不好贸然相问。
“太子殿下,”曹戈一阵风似的跃进门,众人还未及反应,他便依然飘到了太子身后。
“曹大哥,你回来啦?一起吃饭吧,”荣清灵招呼。
“多谢荣小姐,曹某不饿。”说着,俯身在龙承天耳边小声回禀着什么,只见龙承天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荣清灵不便多问,自顾自的吃起来。萧家兄妹却没有什么好胃口,看着龙承天越来越暗的脸色,心也跟着提起来,曹戈说完便立在一旁待命,龙承天略一思忖,对荣清灵道,“灵儿,等你吃完后,我让人送你回府,太子哥哥有要事处理,下次再陪你。”说着拍了拍荣清灵的头顶。荣清灵抬头见龙承天眼中居然生出几分愧意,心中甚感稀奇,堂堂太子殿下居然也有愧疚之心。
“没关系,太子哥哥,您有事”去忙吧,”荣清灵笑笑说,“没有你在,我们还能自在些呢,是吧,雨恬姐姐?”荣清灵自知不该知道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可萧雨恬未必能领会荣清灵的意思。
“太子殿下,这饭。。。”萧雨恬刚一开口,龙承天便不悦的皱起眉,眯起的眼中寒光一闪。他要做的事情,岂容不相干的人反驳?
“雨恬,太子殿下的决意,岂有你妄言之处。”萧云奇眼见龙承天脸上晦暗,不禁出言呵斥自己的妹妹。心中着实担忧,看来妹妹已被感情冲昏头脑却不自知,这样下去可不妙,有时间还是要好好提点提点她。
“太子殿下赎罪,臣女越矩了。”萧雨恬听得兄长一声训责,心中猛然惊醒,立即跪在地上,匍匐不敢起身,他可是太子殿下啊,那般高高在上,岂容她一介女流从旁指手画脚。
“你起来吧,”冰冷的声音从萧雨恬头顶传来,刺痛萧雨恬的心房,“云奇,我们走。”眼前月白的靴子已从眼前渐渐消失,萧雨恬抬起头,羞愧?愤怒?还是嫉妒?一股莫名的情绪充斥了她整个胸膛,乱了呼吸,也乱了思绪,最终只化作一腔哀怨,弥漫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