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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宴拜师

前方巷口车马众多,拥挤不堪,关雁鸣嘀咕道:“这么多马车,原来我家这么有钱,看来这个爹终归要认一认。等救完果拉回来,见他一见,教他给小叔赔罪,也要给我搞个大院,接小叔来住。他若同意,我便认他;若是不肯,若是不肯…又当如何呢?”正盘算着,前方突然堵上走不动了。抬头一看,前面正好是个三岔路口,十几辆马车都卡在口上,进退不得。一岔路正好连接一座石桥,上面也拥满了人马,两边的路上有赶路的行人,有推车的车夫,有抬轿的轿夫,此刻都停下来大声吆喝谩骂。来往车马皆不相让,一有空隙便跟进,最终进退不得,相互埋怨,一团嘈杂。

关雁鸣与博星朗等了半天,依旧堵得厉害,心头烦闷。听得一个赶车汉子喝道:“前面的动弹动弹啊,我这批货午时必须送到,哎,后面的别***再挤上来了。”后面有人道:“**你先人板板,你急老子就不急?”关雁鸣听得这是安宁镇的骂法,精神一振,细看此人,却不认识。

猛地一个洪亮的嗓音骂道:“你奶奶个雄!再吵老子把你们统统丢下河去。”众人闻声看去,见桥上车马中堵着四五骑,其中一个光头,独眼龙,少一只耳朵,手提弯刀,凶神恶煞。博星朗与关雁鸣相视一眼,心里都想:“这个多半是独眼龙任达虎了。”

众人中有些哈哈大笑,一个黑面汉子道:“你是滕蛇堂下的任镖头吧,在**堂的地盘还轮不上你说话。”独眼龙怒气冲冲,奈何过不去,便与之一阵口战。一些人干脆停下来聊天,大有坚卓持久之决心。

关雁鸣看不得起哄坏事之人,一阵心烦,对博星朗道:“博兄,你驮我起来,我来给大伙解围。”博星朗一脸疑惑,屈身蹲下,关雁鸣骑在他脖子上。博星朗吸口气使劲站起来,关雁鸣大声喊道:“大伙别吵了,听我说句公道话。大伙都谦让一下,和和气气通畅了道路不好么?”众人一愣,看是一个少年站出来,一些哈哈笑开来。独眼龙哈哈道:“小兄弟,凭你也来主持大局么?”

关雁鸣心想:“这个独眼龙最为桀骜不逊,必先令其服之,余人自然无话。”当下道:“阁下可是任镖头,在下只是个无名小辈,久闻任镖头威名,景仰的很。今日胆敢站出来说话,是凭借任镖头您在此处,我想:既有任镖头在此,那么大义在此,天下之公理正气在此,所以斗胆出来说几句话,希望能够尽快疏通了道路,大伙能早些上路,我也好早些回家。”众人都静下来看着他二人。

任达虎呵呵笑道:“胡说,你可曾认识我?怎会景仰我?”关雁鸣见他笑的憨厚,知他心头高兴,继续道:“任镖头义气深重,为兄弟舍生忘死,江湖谁人不知?昔年为救弟兄,舍弃一目一耳,更在天水河畔为保全手下弟兄,视死如归,义薄云天,但闻者谁不为之动容钦佩?”众人听得此言,都是惊异。**堂前任堂主古健武最推崇义气,是以堂内最为敬重义士。

任达虎疑惑道:“你怎知我这些事情?”关雁鸣继续道:“任镖头行事从不彰显名声,但我等听闻了,早就景仰万分。今日大伙堵在这里,我看大半都是同门手足,相互谦让一步,又有何不可?若是再这般耗下去,最终还是自己人吃亏误事。”众人听得越加惊奇,有人已在相互打探:“这个少年是哪堂的弟子?”

任达虎见众人中有钦佩的目光投向自己,心头甚喜,道:“小兄弟说的我惭愧,弟兄和睦相助是本门门规,没什么好宣扬的。我奉了史堂主之令,刚从昆仑山赶来,史堂主听说董堂主在藏边受了箭伤,亲自挖了许多珍贵药材令我送来。这路途遥远,我一路快马赶来,希望能够给早些交到董堂主手上,却不想在这儿给堵上了。”关雁鸣心道:“我给你搭个梯子,你自己就会往上爬,省我口舌了。”众人中有**堂的弟子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史堂主记挂着我们**堂。我们堂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回去告诉史堂主不用担心了。”关雁鸣心想:“这弟子倒会来事儿。”

前方岔路上停滞的一顶轿子掀开帘子,一人探出头来观看。关雁鸣坐的高,一眼便认出他是昨日见过的红发人。红发人朝他点点头,神色中大是赞许。众人中已有人叫道:“朱堂主,朱堂主也在这儿!”大半人朝着轿子躬身行礼,靠近轿子的一个汉子道:“不知朱堂主也在,教您笑话我们**堂了。”众人皆知朱堂主此次从广州前来西安乃是本门大事,一个个顿时严谨起来。关雁鸣和博星朗都心头一凛:“原来他就是朱雀堂主朱赤。”朱赤抱拳行礼,又坐回轿内放下帘子。

关雁鸣见人心已齐,振臂呼道:“任镖头,你带几个人退下桥去,堵住桥头别让后面的人再堵上来。”又指着前方一岔路道:“前面的弟兄,都朝后挪动挪动。”侧头对身边的车马道:“这边要过桥的都靠边,中间的往后退,给朱堂主让出道来啊。”一阵车响马嘶,片刻清出一条道来。给朱赤抬轿的一个轿夫大声道:“朱堂主请大伙儿先过。”众人称谢,关雁鸣挥手引着正面的车马疾驰而过,又招呼桥头的人马过来,任达虎勒马朝关雁鸣抱拳一笑,飞奔而去。不一会儿,道上井然有序,再无停滞。

关雁鸣翻下博星朗肩头,道:“博兄,辛苦了辛苦了。”给他摇头舒肩,好一阵按摩。四个轿夫抬着轿子过来,停在他俩旁边。朱赤掀开帘子,道:“不知两位是哪堂的弟子?”关雁鸣和博星朗施了一礼,关雁鸣道:“我们不是堂内弟子,只是路过。”朱赤“哦”的一声,放下帘子,轿夫抬着便走,没走几步,突然又抬回来追上他俩,朱赤道:“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关雁鸣不知他有何事,回道:“我叫关雁鸣。”博星朗道:“博星朗。”朱赤点点头,道:“我想请两位今晚一起吃顿饭,可否赏脸?”关雁鸣与博星朗相视一眼,拿不定主意,朱赤笑道:“今**们疏通车马,算是帮了我大忙,想与你们交个朋友。你们若是有事,再改个时候。”关雁鸣见他温文尔雅,谈吐随和,突然想到:“若能请他上大悲岛帮我们救果拉,岂不妙哉?”博星朗似乎也想到,朝关雁鸣点点头,关雁鸣便道:“晚上倒没事,但我们只是路过的无名小辈,您贵为堂主,只怕…”朱赤呵呵一笑,道:“太阳落山以后,我在丰登楼等着你们。”放下帘子,起轿走了。

两人回到客栈,博星朗要去吃饭,关雁鸣却挡了他,要留着肚子晚上吃。饿到下午,见太阳偏西,两人出来打听丰登楼赶去。穿过几条街,听得前方钟声响起,极其雄浑,每一声似乎都回荡在胸中。举目望去,路侧有座钟楼,巍峨耸立,华丽庄严。此时正逢夕阳西下,大街又呈正东正西走向,黄灿灿的圆日好似坠落在西边街道的尽头一样;钟楼金顶熠熠生辉,斗射金光,整个古城染的富丽堂皇。博星朗叹道:“这古城在夕阳下竟如此华丽绚烂。”关雁鸣哈哈一笑:“快走啊,上前面捡太阳去。”

走不多时,两人已望见丰登楼的金字招牌。博星朗突然停住脚,指着前面楼宇下的行人,道:“雁鸣快看,那是…”关雁鸣看去,见夕阳下两个细长的背影,背负长剑,正疾步远去,不禁大吃一惊,脱口道:“是左孤子和风凌子!可是果拉呢?”博星朗神色激动,道:“咱们追。”左孤子和风凌子脚程极快,转过两条街便没了踪影,两人四处张望找寻,焦灼万分。

关雁鸣叹口气道:“博兄,看来是找不到了,咱们先去丰登楼吧,要是能请动朱赤就好办多了。”博星朗摇头道:“不,他们既然在西安,我就一定要找到他们,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恐怕更加难找了。”关雁鸣道:“现在咱们不知具体情形如何,也无法应付的办法,他们武功又高,即便找到了又能有什么胜算?”博星朗不悦,道:“果拉不是你的主子,你能做这一步,我已经很感激了,你本也不用再为此劳顿,还是趁早认祖归宗是头等大事。”

关雁鸣顿时火起,道:“你竟出说这等话来,果拉以后是我的老婆,我怎么不着急呢?”博星朗哼一声,道:“你老婆?未必!”关雁鸣道:“先不说这些,咱们现在去丰登楼,说不定朱赤神通广大,能帮咱们,就算不帮,总也能给出个主意。”博星朗心潮起伏,气道:“要去你去吧,我现在就要找主子。”说罢,沿着街道大步奔去。关雁鸣叫他几声他也不应,只得喊道:“晚上我在客栈等你。”然后转身去了丰登楼。

赶到丰登酒楼门口,一个精壮的汉子迎上前,抱拳道:“公子可算是到了,我们堂主等好半天了。”领着关雁鸣上二楼雅间,进门一躬身,又退出去把门关上。关雁鸣见席上坐着两人:中间是朱赤;一旁坐着个中年,紫面短髭,左眉略微上扬,高出右眉少许。朱赤含笑道:“你来的迟了,快坐快坐。”一拍掌,几个貌美如花的红袍少女陆续送进来美酒佳肴。

关雁鸣行礼,道:“朱堂主,见笑了,是我不守信。”然后坐在桌旁。朱赤微笑着注视关雁鸣,对中年道:“陈兄意下如何?”中年稍迟疑,道:“光看外表倒还看不出什么来,不好说,不好说。不过朱兄平生最痛恨迟到之人,向来不管是谁,必定大发雷霆,骂个狗血淋头,今日却一改作风,想必早就垂爱于心,主意已定。”朱赤呵呵一笑,道:“我只骂迟到又有诸多借口之人。”对关雁鸣道:“我身旁这位是本堂副堂主陈万山,今天这顿酒席可就是他掏钱。”

关雁鸣不知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便朝陈万山躬身行礼。陈万山笑道:“不须多礼,不知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何人?”关雁鸣心头戒备,暗思:“莫非这两人看出些道道来,想从我身上打六神门的歪主意?”便说道:“我从川西来,家中还有个小叔。二位堂主今日屈尊宴请我,不知有什么事情?”朱赤哈哈一笑,道:“一会儿你自然知道。”朝陈万山点点头,陈万山伸手握住关雁鸣的右手掌,顺着筋骨轻轻按摩,拿捏至小臂。关雁鸣只觉右臂酥软舒服,心头有些害怕。陈万山放开手,摇摇头,对朱赤道:“没有武功底子,右手也没有什么特异之处。”

朱赤道:“不要紧,成就大事并非一定要武功盖世,这六神斩我练了一辈子不也没练成么,我看中的是他身上那股侠气和应变筹划之能。”陈万山笑道:“我还有什么话说呢。”关雁鸣越加惊奇,看着二人。朱赤欲言又止,端起杯道:“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待喝完了,看着关雁鸣,一脸笑意,道:“所谓‘师访徒三年,徒访师三年’,堂内弟子虽多,但人品、气质、资质参差不齐,要找一个得意传人,实在是不容易啊。关雁鸣,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关雁鸣一呆,说不出话来,脑中闪过数种念头:“莫非是什么阴谋?还是天上真掉好事下来?他是我的二叔,我拜他为师学的是本门武功,倒也合适。我是否现在向他讲明身份?不行,不行,他跟我爹是情敌,要是知道我的来历,说不定生出祸端来。他此来六神门还不知道是怀了什么心思,若是想图谋我家家产,我正好做这卧底。可果拉怎么办?不知道这会儿博星朗怎么样了,不错,正该这么办…”突然起身扑通跪在朱赤前面。

朱赤喜道:“好徒儿,好,好。”陈万山倒两杯酒,喜道:“来,快给师父敬酒。”关雁鸣却跪着不动,泣道:“雁鸣有一件难事想求堂主。”陈万山道:“有什么事情快讲出来,在朱堂主眼中,天下还没有办不了的事。”关雁鸣泪眼滂沱,将果拉如何被掳走,自己和博星朗如何寻到西安一一讲来。他从前在安宁镇常代替孝子哭丧,帮助小叔骗人买符,哭功一流,此刻心情本就悲伤,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到最后是无语而凝噎,倍加凄惨可怜。

朱赤与陈万山面面相觑。陈万山道:“昨日有弟子来报,确实在这西安城里看见过大悲双雄。虽说这两人行事辛辣,但从未听说他们还…是好色徒子,会不会其中另有别情?”朱赤沉思片刻,道:“大悲双雄要的是《伏神爪》,至于他们为何偏偏抢走果拉,其中原由就难以度测了。”陈万山点头道:“你侄儿前些日子在藏边受了箭伤回来,恐怕与这些事情有些瓜葛。”

关雁鸣道:“求两位堂主发个慈悲,救救果拉。”朱赤道:“大悲双雄不是好色之徒,多半把她带回岛上盘问《伏神爪》下落和慧灵圆寂的事情。大悲岛上禁止杀生,你倒不用担心她的安危。”陈万山道:“你若是拜了朱堂主这师父,做师父的自当替你出面。”关雁鸣当即磕头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朱赤甚喜,道:“要收你这徒儿,代价还不小。”关雁鸣站起来又给他敬酒。

待行完礼,大伙开始吃饭。朱赤道:“早年先师曾与剑皇有些过节,此事的确棘手啊。”陈万山道:“我看最好请天地会济南分舵的林木华先生来出面。”朱赤眼中闪光,道:“我倒忘了此人,好,由你去安排。”关雁鸣喜道:“多谢师父,多谢陈堂主,雁鸣感激不尽。”三人尽兴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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