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定而思,时不时在心里翻开伤口看看,虽不忍。在回东港的客车上,还会担心,如果再看见她,我会不会还是什么心思都没有,只想着她。我也不知道,害怕……害怕心里的她始终不死,会毁了未来,毁一生。其实已经开始了,心像跳不动一样,没有力气,就希望这是一趟永远在行驶而不会到终点的旅程。突然又会一哂,嘲笑着几个月之前的那股斗志哪去了?这么不堪一击,被一个小女子轻松灭掉了,她是老天派来专门对付我的克星吗?
再回到东港,确实不再如前了,沉默了,这时候才发现和梦每天能眉来眼去,又可以传纸条互相安慰的日子是多么的奢侈。人家也是有压力的,也许早就腻了我的苦水,或者我的那些纸条更应该写给自己而不是找一个人来陪伴我倾诉,虽然我太需要一个这样的伴。
“回来了!”乾坤瞪起了事精般眼睛,在我沮丧的时候,愈发感觉可爱,还有人关心我。“嗯!”点着头笑笑。坐在教室里自习的同学们,也随着我脚步的临近,都不自觉地抬头看着我,不用说,大家都知道,这哥们为情所困了,纷纷伸来同情和安慰的目光。晓吉站了起来,有些惊讶:“这么快就回来了,不多在家呆两天。”
“我特么舍不得你呀,还有文。”虽然是心里话,却说得很别扭。晓吉深深点了点头:“行,没白处,快进去吧。”
又坐回了东港的教室,看着同样的这一屋子人,感觉不一样了,麻木中有一丝庆幸,自己竟还可以穿着校服是他们中的一员,再想想当初穿的虽然很有个性,却怎么都不像自己,这身皮在我心目中的分量重了。我就是个学生,它就是一种态度,它就是一种信仰,没有梦,我还有它。
在那段时光,我真的学会安静了,闷了,我时不时会抬起头,看看周围的同学,看他们安静下来学习的背影,看他们因为某件小事而开心或者争吵的神情,看班主任来回溜达时的贼眉鼠眼……看每一个人,发现他们都有开心的笑容,而我,就因为一个人,连哪怕开心地笑一下都不会了。
最尴尬的时候就是替梦写成语和诗句,就会让我每天不得不想起她,想起当初抢过凳子大包大揽的自己,难道因为梦跟我分开,就不再帮她了么?那也太孩子气了。有时写完了,我还会趁回头的时候把目光安详地放在她的身上,就算是默默打着招呼,擦拭着她在我眼中的样子。她从未曾抬过头。也许会有细心的同学,也在暗自观察着我俩的表情,相信他们从我眼中看到的,也许会让他们比我更伤感。
下了晚自习,文搂着我的脖子,把我拽到操场的一个角落:“龙,你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回家了?我发现你情绪一直就不对,是不是和她……”实在不能再往下听了,我抢着说:“我和她分了……”话一出,又像孩子一样委屈地哭了。兄弟的这一句话,把原本以为足够坚强的心又戳个稀巴烂。文看我停不下来,赶紧带着抱怨地安慰我:“我就说了这小姑娘不好处,你还不听。”
“可我真的放不下……”一发不可收拾。
“龙,咱不哭,以后还能遇到更好的。”
“她就是最好的,还哪有什么更好的……”也只有在文面前,在这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哥们面前,我敢如此放肆地、任性地宣泄。
“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星座的?”文激动地问我。
“我知道她生日,不知道什么星座?你知道?”
“处女座的!”
“处女座怎么了?处女座不好么?”
“处女座和谁都处不来……”
“真的假的?”
“我在这班呆两年了,我还不知道么?”文样子真真的。我似乎开始上道了:“晓吉好像跟我说过她和咱班那个双胞胎弟弟以前处过……”
“对呀,那你看现在怎么样?”文仍然很激动,替我着急。
“你看现在他俩见面还说话么?”“你是什么座的?”
“天蝎座。”
“天蝎和处女根本不和……”文又开始跟我上起了星象课程。听了半天我就问:“那处女和谁和?”文看我似乎摆脱了伤感,笑我:“你看你那死样吧,还惦记她,回去买本书看看就知道了。”
“小时候看过,忘了,现在还哪有功夫看它……”
“艾,你往哪走?”我拎着暖瓶指着宿舍楼:“你不回寝室了?”
“我走读了!”文开心地把胸前的明条拽给我看。
“黄色的!你走了我怎么办?”
“那我就不管不着啦,要不你也办个走读,龙我先走啦,那面有个新认识的哥们叫我了。”
文美滋滋地跟我挥了挥手。
“滚吧滚吧。”看着每一个人都急冲冲地朝着目的地前行,自己更像个无依无靠的幽灵。
“龙,回来啦!”小俊的声音大得刺耳了,也只有在寝室,才敢如此敞亮地说话。
“你走了之后,有查寝了,你的床和盆不合格,我们帮你收拾了,以后好好弄弄。”
“好,知道了,谢谢啊。”
“客气什么。”
“对了,文走了。”一句话,想看看大家的表情。
“是啊,我的上铺啊……”阿明抱着被非常假地悲情起来。
“原来住宿生真的可以变走读!”我吃惊地看着晓吉。
“是啊,只要学校让就行,怎么你要走读?”晓吉回敬我一个惊讶。
“我感觉还是寝室好,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话,那就闷喽。”听了这话,晓吉放心了:“那是,这么多哥们呢。”
我在尝试着适应没有梦的日子,该怎么度过,不管用什么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只要是空闲的时间,走到哪里也逃不掉。梦送的小枕头,一直陪着我,每当看到它,我又恨不起来,会觉得亏欠,又会觉得是一种嘲讽。每当梦下来发作业或者卷纸,是我最纠结的时候,我心里实际上恨死她了,可是难道再见面就给她摆副臭脸?那么没风度。说到底只能怪自己命不好,人家又没对不起我,反倒是我,对她来说也会是一种个负担。我选择也只能微笑着面对她,我想对得起她。然而她似乎会更讨厌看到,这明明就是自欺欺人罢了。谁都知道我有多难受。那段日子几乎就是混着熬的,勉强还能继续学习,就觉得很不错了,以至于我到现在竟然回忆不起那十来天是怎么活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