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早上,走在大街上的季子晴不顾形象地大打着哈欠,就好像是故意借此来发泄周末还要出来的怨恨一般。大概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李铭翔已经习惯了季子晴这种没有形象的样子,自顾自地颠着足球,最近迷上了足球,有事没事就练着玩,也许是自带光环,李铭翔不消一会儿就成了众人眼中的宠儿,而季子晴自然就成了众人的眼中钉。
孽缘之所以是孽缘,是因为那是逃不开的缘分,这是季爸爸说的。
走着走着,季子晴突然就止住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商店,店里慢悠悠地走出的那一抹身影,瘦弱得极为不像话,她甚至不用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就可以知道那抹身影的主人,唐柠,那个爱惹事的少女,这次好像也不例外,被一群人围住,距离太远,季子晴根本就无法知晓唐柠又闯了什么祸。
“干嘛呢,饭桶?”
见季子晴没有跟上来,李铭翔原路折回,见季子晴看东西看得出神,便顺着看了过去,漫不经心地问道:“认识?”
“啊?”季子晴发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嗯,算是吧。”
“那就好办多了。”李铭翔没着边地说了一句,用力地颠了一下足球,瞄准便利商店门口堆积的纸箱踢去。
砰的一声。
纸箱应声而倒,成功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李铭翔面不改色地说道:“走,捡球去。”如此平和的语调,就好像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做一样。
季子晴白眼一翻,需不需要这么张扬?不过这样也好,有了借口便好办多了。
“你这小孩怎么回事?怎么在街上乱踢球?快把这里给我整理了!”
大叔声音洪亮,可是季子晴根本就没听进去,注意力全在唐柠身上,一双无神的眼睛永远睁不开似的,她脸上似乎又多了几道淤青,这个人好像就是有这种本领,惹事的本领。
见季子晴迟迟没有动静,李铭翔便主动问了起来,下颌微微抬起指向唐柠,用那种懒懒的声音问道:“她干嘛了?”
“啊?”大叔骂得起劲,突然被李铭翔这么一打岔,脑子一蒙,好久才回话:“就说现在的小孩不比我们那会儿,什么都敢做,这个小姑娘偷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今天一定要送派出所去,不然还得了……”
“多少钱?我帮她付。”大叔还没说完就被季子晴打断,两次无法说全话的郁闷让大叔不免心生不满,骂骂咧咧地说:“不是一次两次了,下次她还来偷怎么办?这次你帮她付,下次怎么办?我就说现在的小孩不比我们那会儿,什么都敢做,再不管管估计什么事都敢做!”
大叔一顿骂,三人之中,气场最弱的遭殃,明明大叔也没有指名道姓地骂,季子晴却感觉自己被骂得最惨,而另外两个,一个沉迷于足球不能自拔,一个依旧沉默到底,将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季子晴问眼前的罪魁祸首:“不解释一下?”
沉默,甚至没有任何惊喜的沉默,好不容易有了动静,竟然是自顾自地离开,望着唐柠渐行渐远的背影,大叔便拦住季子晴又是一顿骂:“怎么?没付钱就想跑?!”
如此一来,季子晴便花光了自己全部的零用钱,还莫名地欠了李铭翔一笔额外的钱,雪上加霜的是李铭翔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饭桶,要算利息的。”
“魔鬼!”季子晴还想做着最后的挣扎,翻遍了自己全部的口袋,最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穷光蛋!
还没进比赛会馆,季子晴便听到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加油声,季子晴很是淡然地猜到:“你哥。”
“没差。”
“还好赶上了。”
“没错。”
即便季子晴没有错过李铭诺的比赛,她还是被先到的吴语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季子晴,你是不是又睡过头了?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能不能不要迟到,有没有时间观念?你知道,我来的有多早吗?”
“过分了啊,两个人迟到,你干嘛只骂我一个?”
“呦呵,你还有理了?!迟到了,你还有理了!”
后面的话,季子晴自动省略,看着赛场上认真比赛的李铭诺,季子晴有些不明白,明明李铭诺一定会赢,明明他也不需要自己的加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非出现不可,大概是因为上一辈太要好的缘故,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那个极品老妈,无论什么原因,从以前到现在,在观众席上的季子晴就只有一个念头:希望李铭诺能赢。
李铭诺从不让人失望,这次也一样,吴语那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时,季子晴便知道,他又赢了。每次李铭诺比赛赢了以后,季子晴都会祝贺他,当然,都从家里面顺手带出来的。
“李铭诺,给你!”
季子晴丢给李铭诺一盒牛奶后,冠冕堂皇地说道:“祝贺你,牛奶有益长个。”
没有任何的期待,李铭诺甚至都能猜到季子晴会送自己什么,毕竟她每次送的都是牛奶,而且每次说的话也没有一点的创意,都是长个,长个,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是个巨人,李铭诺苦笑。
自顾自离开的唐柠在一幢别墅面前停了下来,推开眼前的铁门,走了一小段路之后,她又推开了拦在自己面前的安全门,仿佛是知道会有人来,门并没有锁,唐柠就这么自觉地推开了门,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悉数放在了桌子上。
窗帘是拉上的,很是厚重的质感,屋内的视线变得极为的昏暗,一点似有若无的光亮,适应了这片黑暗之后倒也勉强可以看到东西。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明明跟唐柠一般大小,却总是一副大人模样的打扮,就连头发也是修理得整整齐齐,似乎是不容许有任何的偏差,一厘一毫都计算在内,深色的眼眸藏着不少的心事,手指不住地扣响着桌子,极为有节奏地发出“叩,叩,叩”的声音。
从唐柠进门的瞬间,他都不曾抬起过头,却在唐柠离开之时,发出警告的声音,那是一种极具绅士的声音:“活在地狱的人就不应该奢求无望的未来。”
唐柠握住门把的手突然止住了,随后如同往常一般离开这栋房子,坐在沙发的少年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接着光亮望住了相框里的人儿,照片中的人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衣裙,乌黑的中短发,发量有些偏少,弯弯的笑眼,很是治愈的笑容,仔细一看,跟唐柠似乎很像,却又不像,就如同两个极端的存在,一个全身散发着生气,一个全身却带着死亡的气息。
望住相框的瞬间是少年神情最温柔的时刻,眼里闪现出的光亮在黑暗中一闪,显得格外的阴险、可怕,他喃喃念道:“还不够,来自地狱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