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姬怀孕之后脾气还是一点未改。离姐姐禁足,如姬是个针刺都不会吭声的木头,她的怒气到他们头上也没用。倒是新来的蒹葭,自持得宠,未免也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之势,两人相遇难免逞口舌之争。即使是在长秋宫内也是你一言,我一语,阴皇后不出言制止,我也当作没有听见。
“冬天将到,各宫里的冬衣都做好了吗?”阴皇后问道。这秋风一天紧似一天,阴皇后也觉得冷了。
“都做好了,这两天就有了,等娘娘过目之后给各宫送去。”早在两个月前就赶制的冬衣,织造司已经交上来一部分,用料做工都是上乘的。
“嗯!”阴皇后点点头。“你办事,本宫很放心。本宫特意让织造司另外给你做了一顶红狐斗篷,雪地里披着,好看着呢!”阴皇后温和地笑道。
我忙辞道:“奴婢自进宫以来未在太子面前尽心尽力,这红狐斗篷娘娘还赏给有功劳的姐姐们吧!”
“她们平日里已有赏赐,哪里像你,为本宫照管六宫劳苦功高,你就不用推辞了。”阴皇后笑道。“你们可有异议?”
“嫔妾悦服!”众姬答道。阴皇后发话她们自然不敢说个不字。可之前阴皇后但凡赏我点什么都是悄悄进行,这次倒不像赏赐我,倒是是替我拉仇恨。
“敏妹妹确实是劳苦功高,那么大晚上的风雨无阻跑到枕霞阁作此哀音,敏妹妹与离姐姐真是姐妹情深啊!”泥姬见不得我有一丝好,道。
“听说这位素未谋面的姐姐身怀六甲,敏姐姐作此哀音不怕会影响胎儿吗?”蒹葭也道。这次她们倒是出奇地一致。
我冷冷一笑道:“离姐姐多愁善感,妹妹以笛相和,也只是为她排忧解闷而已。”
“自古琴者多自伤。离姬体弱,又身怀皇嗣,加之性情孤高自许,目下无尘,遭到禁足已经让她难以接受,再作此哀音,只怕会抑结成疾,于皇嗣不利啊!”柳姬一副处处为人着想的样子。
阴皇后点点头,道:“柳姬说得有道理,为保无虞还是不要抚琴为妙。来人,传本宫懿旨,暂收离姬之琴,待她涎下胎儿,禁足期满再还给她。”想不到阴皇后竟然下这么一道命令。
泥姬、蒹葭见诡计得逞,喜形于色。我慌道:“娘娘,万万不可!离姐姐禁足在枕霞阁,没有人陪她说话解闷,唯有此琴而已。如果连这琴也没有,她更无所依托了。”
“敏妹妹此言差矣!没有了琴,离妹妹更能专心安胎,一心一意为殿下涎下王子,岂不是更好?”柳姬反驳道。
根本就不是这样,她们为何要赶尽杀绝,这样下去离姐姐的胎儿可能不保。“皇后娘娘——”我再求道。
可阴皇后却打断我的话道:“柳姬说得对。本宫知道你们感情要好,夜夜吹曲,互慰互助。可离姬有孕在身,她的身体也不太好,本宫也问过赵太医,是心情郁结所致。你天天到宫外与她相和不是增添了她的忧愁烦恼吗?本宫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同时也是为了你好!”她这最后一句要让震惊,难道如果离姐姐的胎儿有什么不测,会怪到我的头上,让我忌讳着。
“是呢!莫不是妹妹天天以笛相和不是为了姐妹之情,而是为了增添离妹妹忧愁烦恼?”蒹葭的话句句刺心,我一时无语。
此举只有百害而无一利,离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心中又悔又恨,知道回天无力,只得忍气吞声。
“离姬胎象不稳的确是心情郁结所致,也让儿臣位增烦恼。所以儿臣想取消对离姬的惩罚,不知母后意下如何?”太子却在此时走了进来。
阴皇后脸色一凝,她还没有发话,泥姬便大叫道:“怎么可以?殿下,这对我们不太公平了!她可是残害您的妃妾和王子啊!”
“她已禁足两个多月,已经受到了教训!本宫不容本宫与她的孩儿有失!”太子俊眉一皱,冷冷地道。
“殿下只看重你与她的孩子,难道就管我与如姬的孩子了吗?”泥姬不知死活地来了一句。
太子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她。起初她还理直气壮地与太子对视,可看着看着就低下了头,不敢发一言。
“离姐姐有孕在身,禁足宫中确实于胎儿不利,泥姐姐大人就有理,就不要计较了。”如姬道。平时她们姐妹极少会参与这些争斗中,不想她此次竟然替离姐姐说话了。
太子望了一眼如姬,展颜一笑道:“天气冷了,你又有孕在身,怎么不让宫人给你多添件衣裳?”说着把她扶了起来。把身边的泥姬气个半死。
知儿莫若母,太子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告知她。那只是一个儿子出于对母亲的敬重,出于孝道。“一切自当以皇嗣为重!既然她已经知错,就依太子的意思吧!”姐皇后顺水推舟道。
我心中大喜,众姬见阴皇后都发话了,自然也不敢有异议。“你俩感情相厚,你代本宫去看看她吧!有什么短的缺的尽管来回本宫。”阴皇后转向我道。
“诺!”我巴不得一声儿,恨不得马上飞到枕霞阁。
“看把你急得,陪太子一起去吧!”阴皇后笑道,“你们也散了吧!”众姬告退,屏退一旁,让太子先行。我已顾不得那些仇恨的目光,紧跟着太子走了出去。
到了枕霞阁,我停在门口踌躇不前。“怎么了?”太子问道。
“姐姐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殿下,必然有很多话要跟殿下说呢!殿下先进去吧!我回头再来。”刚才太高兴了,一时忘了这人世之情。
太子深深地看着我,一会儿,他一叹道:“好吧!你先回去吧!”
“殿下!”眼看着他要走进去,我还是有些不放心道:“殿下,离姐姐兰心蕙质,殿下请好好珍惜。”我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不知是为离姐姐高兴呢,还是为她忧伤。
太子望着我良久,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思嫣站在我身边,叹道:“孺子终于如愿了!”
“是啊!如愿了!”我的心完全松了下来。离姐姐与殿下是有感情基础的,她一定会重得恩宠。
“孺子若是对自己的事也如对离孺子的事那么上心,奴婢就不用担心了。”思嫣幽怨地望了我一眼道。
“好啦!今天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我们回去吧!”我笑道。回头却见泥姬腆着她的大肚子,怒气冲天的望着我。其实她的肚子本不应那么大,只是她爱炫耀,担心别人不知道她有身孕似的,故意挺着肚子走路。
“你果然好手段!你到底对太子殿下施了什么妖法?他竟然对你言听计从!”泥姬好不生气道。
她现在身怀龙种,我自然不能与她辩驳,只得恭顺道:“殿下怎么想,怎么做,那是殿下自己决定,妹妹左右不了。”
“你天天在这里与离姬弹琴吹笛,勾得殿下三魂不见七魄还敢狡辩?”说着竟上前对我拳打脚踢。
思嫣等忙上来阻拦。“不许动!让她打!”我命令道。如今她有孕,若是我手下的人碰了她,指不定又赖个什么罪名给我。所以我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