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的是偏殿,是太子日常处理政务、批阅奏折的地方。当今陛下日渐年老,朝政渐渐都交由太子处理,以此磨练这位大汉的继承人。一撂撂的竹简堆得如同小山似的,可见太子也是事务繁重。
大家入座,郦邑公主动作迅速,裙子把一卷竹简拖掉在地,散了开来。我忙俯身收拾,不经意间看了一眼,竟是梁松弹劾大堂兄马严的奏折。我忙假装没有的看见,收到放在一边。可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想不到我在宫中处处受梁红泥的欺凌,而兄长在朝堂之上也处处遭人压制,一腔赤诚都付这明争暗斗之中。
“臣弟曾听宫中传言,四哥把伏波将军的小女儿纳入东宫,可不知是怎么样的一位美人,值得四哥你亲自到母后那里去求?”思王笑道,眼睛却望向我。
太子面无表情望向我,道:“不过是普通的一名女子罢了!”被太子当面如此说面子上自然挂不住,但也只能默默忍受。不想郦邑公主不服气道:“什么普通的女子?只怕满朝文武也找不到这样的普通女子,若没有她,说不定我就被送去南匈奴那鸟不下蛋的地方啦!”
“哦?这是为何?”思王来了兴趣问道。
“绶儿!不得胡说!”太子连忙制止。郦邑公主还想再说下去,迫于太子那凌厉的眼神,还是没敢往下说。
思王淡淡一笑道:“看来这位马小姐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人哪!”说完别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听说四哥还得了一位颇通诗文韵律的才女,可是真的?”
“八弟对东宫的事情还知道得真不少!”太子不动声色道。这话可让人深思,思王对太子身边的事了如指掌是出于兄弟之情的关心,还是别有用心的窥探?
思王脸上讪笑,宪王却爽朗地笑道:“四哥又不是不知,这洛阳城中但凡有什么名花,八弟总得要见一见,访一访才死心。如今名花没有寻着,原来是让四哥都纳入东宫了,也难怪他心里不舒坦了!”
“还是六哥懂我!来!干!”思王笑道,举起大碗把里面的茶干了。宪王一笑,也一饮而尽。
郦邑公主也来了兴致道:“茶有什么好干的呀?来人,拿酒来!”
“公主,这大上午的如何好喝酒,若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必会怪罪的。”我忙道。这位公主也太无法无天了。
“就你规矩多,累不累呀!你看那个梁红泥飞扬跋扈的,气焰比本公主更盛,母后也没说她什么呀!何况是本公主。”郦邑公主可不想听这些,我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绶儿不用下嫁南匈奴,心里高兴,算是为她庆祝一下!来人取酒来!”太子一笑道,想不到他到挺疼爱这个妹妹的。回头又向我道:“你大病初愈就不要喝了,换一碗甜汤吧!”我忙点头答应。“离儿酒量不好,也换甜汤吧!”离姐姐忙笑着答应了。
“四哥?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原来你竟是那么温柔体贴呢?能不能分我一点儿?”郦邑公主眼巴巴地望着太子笑道。
“放心!父皇与母后正在给你挑选附马呢!介时,你想要什么都有!”太子一有机会就忘打趣自己的妹妹。
“四哥?”郦邑公主娇羞不已,众人都不禁笑了起来。
回到幽兰殿,屏退了众人,我不禁对抱珠盘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若不从实招来,别怪我容不下你!”
“我说了,孺子会信吗?”抱珠抬起头倔强地望着我。
“那要看你怎么说了!”她若是个祸害我又岂能容她?
“孺子的父亲可是伏波将军马援?”不想她反问道。
“此事人尽皆知,你又何苦来问我?”我心里疑惑,反问道。
“将军在未成名将之前,曾在边郡当过邮督,奉命押囚犯到司命府。当时的囚犯已身受重伤,将军可怜他,得知他是被冤入狱后,毅然放了他,只身一人逃往北地郡。后遇天下大赦,方去了逃犯污名。后来他便在当地畜养牛羊,逐渐成为当地德高望重之人,手下有几百户人家受命于他。奴婢说得对吗?”抱珠望着我道。
后半段我是知道的,可是放走囚犯一事,我却没有听说过,不过这可以找夫人求证。但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如何对父亲的事情了如指掌?故意道:“家父仍一代名将,他的事迹天下皆知,你知道这些能说明什么?”
“放走铫犯之事恐怕连孺子也未必知道吧?那个囚犯姓许名鸣先,乃是家父。家父一直感念当年的救命之恩,只可惜连年战乱,家父最后也死于乱军之下。家父虽已故去,但这再生的恩情,抱珠不敢忘,抱珠也不会忘。如今孺子入宫为嫔,抱珠但愿能留在孺子身边,为孺子分扰一二,聊表报答将军的恩情,还望孺子可以相信我,抱珠此生绝不负孺子!”抱珠言真意切,我不禁信了几分。
“据我所知,你入宫在前,我入宫在后,你入宫只怕不是为报恩吧?你入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我虽然有几分信她,但我也不是傻子,她要报恩,当初不投马家反而入了宫?
“这个恕抱珠不能相告!”抱珠倒是毫不避讳。
“难道你不知道吗?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只要一出错便会连累于我,因为你是我宫里的人!你不告诉我,我如何敢用你?”我现在已经够烦了,可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奴婢并无什么目的,当初只是走投无路,无依无靠才入宫为奴的。当日见孺子因情自困,不得已才以话相激,还请孺子莫要猜疑。”抱珠道。她还是不愿意说。但我明显地感觉到她还另有目的,只是这个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到长秋宫为侍一事也因我的突然病倒而暂时搁置。皇后娘娘恩恤,让我暂时不必入宫定省。我终日无所事事,只有跟着颜姐姐种花养草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