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点击眼前的证物,然后将其投影到法庭中央,郑向对此已经是十分熟练了。
“这是,《器材室收纳报告》?”
“是的,这是我的前辈,严青律师所搜集的证据之一,”郑向点头的同时也将这份证据的来历交代了一下,“根据这份报告上写的,在案发当天,器材室物品的整理是由学生会长,也就是被害者代为整理并签名的。请大家看备注页,被害者写了这么一段话。”
将备注页放入投影中放大后,郑向抬头复述道:“由于3215班的班级活动,他们所借用的两条绳子上沾满了油漆,并不适合放入收纳箱中,所以我将其放在了器材室门口的铁盘上。”
“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请大家在回顾一下器材室的情况,请重点看一下拿门口的铁盘,”再度将器材室的的投影图调出来后,让众人看清里面的情况后郑向双手一摊,似乎颇为疑惑地说道:“正如大家所见的,无论是那铁盘内,还是任何地方,都无法发现第二条绳子的痕迹。而且就连我的证物栏也是找不到类似证物的存在的,你说呢,张默检察官?”
“……检方不否认辩护方的论点。”
张默的意外服软无疑说明这段话的真实性,就连审判长此刻兴致勃勃地追问道:“那辩护方,这是为什么呢?”
“可以想到的结论是,有人将它们再度利用了,”郑向摸着下巴推理道:“其中,本次案件中的凶器上,有着明显的油漆涂抹的痕迹,所以可以认为是其中的一条。可是,我想说的是,另外一条沾满油漆的绳子去哪了?是不是可以怀疑被真正的真凶带走了?”
“的确有道理呢?张默检察官,你对此怎么看?”
审判长的提问,张默只是冷笑着应道:“被真凶带走了?真是有趣的猜测。被告人,说真的你有没有好好看过证物?”
张默皱着眉头道:“什么?”
张默伸出手,一脸不屑地说道:“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小树林出入用的铁门是有监控摄像机的存在的。那么自然的,那位名为吴刚的学生离开时,自然也是有录像的。可是他离去时手上可没有什么绳子啊。”
“这…”
再度看了一遍那录像,郑向迟疑了。因为张默说的的确是事实。
“看起来辩护方也明白了,他所说的不过是妄语,他所谓的疑点不过是没事找事而已。”
“……不,”郑向迟疑了一会,再度恢复了自信说道,“恰恰相反,我认为这里面更有问题了。”
“什么!”
这会轮到张默惊讶,只见他拍桌怒道:“问题,那你倒是说说啊!”
“张默检察官,如果按照你说的,那绳子也没有被吴刚带出去的话,那么这绳子去哪里,你能回答一下吗?”
“当然是…………嗯!!!”
郑向微笑着点头道:“看起来检控方也明白了,那绳子凭空消失了!那么,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那个绳子去哪里了?结合案发现场的情况,似乎只有这悄然离去的吴刚最有嫌疑吧。毕竟被告人是没有这种能力的,要不然她何不把沾有自己指纹的绳子处理掉呢?”
“确实啊,辩护人这么提醒,听起来那个吴刚是有些问题的,”扶着眼镜,似乎要将那监控录像看清的审判长点头认可了郑向的说法,同时问道:“检控方,这回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先对此不予置评,”此刻张默再度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辩护律师,那么对于章林警督所见到的景象,你又想怎么解释?”
郑向的表情在这一刻变的无比认真,说出了自己心底的判断:“如果事实真的如同辩护方之前所说的那样,那么就是真凶刻意要求被告人这么做。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想让被告人顶罪。”
郑向的话,让如今的庭审完全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原本十拿九稳的审判如今却出现了第二人作案的可能性,这让旁听席的人们再度陷入沸腾之中。
“那个辩护人在说什么啊!”
“没想到这次的事件还会有这样的内幕,真是值了!”
“你还别说,这新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真的好厉害啊,那位辩护律师,这种水平根本就像是临阵磨枪的啊!”
“不管怎么说,这下有好戏看了!真不知道张默检察官要怎么应对啊!”
“审判长,事到如今我想要说的只有一件事。”
终于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沉稳如张默检察官也禁不住站起来说道:“辩护人,确实你的发言很精彩。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能够影响法庭审判的就只有确凿无误的证据,而不是所谓的可能性”
“不是的,张默检察官。真相到底是什么,或许通过如今的庭审我们无法得知,可是这两场庭审其实很清楚地表达出了一件事,凶手并不一定是被告,而是另有其人。”
张默检察官和郑向律师的争论无疑喻示着这场庭审陷入了僵局,这让审判长不得不开口主持大局了,“看起来,本次庭审中辩护方发现了,和检控方截然不同的事实啊!那么就请辩护方说明一下吧,你认为接下来的庭审方向该怎么做?”
“审判长?你在说什么?”
听到审判长的发言后,张默明显被震惊了的样子,急忙开口想要让审判长收回成命。
“张默检察官,这不仅是我的选择,这也是合议庭共同商量的结果,你是没有资格来影响我们做出的决定的。”
“我认为接下来的庭审方向该怎么做?什么意思啊?”
郑向小声嘀咕着,同时身旁的陈心却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没想到你竟然可以让审判长做到这种地步,我都觉得有些佩服你了,小向。”
“欸,这难道很稀有吗?”
“稀有?当然咯,就算是我的生涯中,能够获得这种待遇的也就那么五六次。毕竟这证明了审判长和合议庭同意了你的观点,并且对案件的真实产生了怀疑,这对于辩护律师的辩护能力来说,无疑是最高的赞赏了。”
在陈心的赞赏下,郑向才注意到全场众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这种得到他人认可的感觉,无疑让郑向第一次感到了自信的滋味。
“根据两次庭审的结果来看,辩护方认为应该立即传唤吴刚先生出庭作证。”
这时,审判长对一旁不置可否的张默下令道:“张默检察官。”
“在…”
“吴刚先生的紧急出庭就拜托你和章林警督负责了,时间的话,”说到此处,审判长看了眼时针已经接近十二点的腕表后道:“就在下午两点前办妥此事吧。”
“明白了。”
张默的语气里听不出悲喜,不过他应承下来的态度还是让郑向松了口气。
“还有,邢琳小姐,请你在庭审结束后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
“我,我知道了。”
审判长点了点头,拿起木槌并说道:“好,那么本庭宣布休庭两小时,下次庭审将在下午两点正式开始。”
哒!
清脆的敲击声后,本场庭审便暂告一个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