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个小矮子,不要不懂装懂,当然要越大……越好!”
“开什么玩笑!形状好才是王道!臭大叔!”
“都说了大小重要!”
“形状更重要!”
“你们,够了!”正在一旁凝神调息的代嘉再也忍不住了,满脸尴尬地起身,揪起正和干尸大叔吵架的孪鬼的后衣领。
被鬼就这么轻松提起来,腾空的孪鬼愤怒地挣扎,无奈短肥的四肢挥舞起来,不懈的反抗,看起来更像是杂耍。
“臭女人放我下了!别以为我不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我是有尊严的!你怎能随意践踏一个男人的尊严!”
代嘉苦笑着把他揪回座位,附耳道:“男人?可你连人都不是。还有,请别和小女谈尊严!有尊严的鬼,是会说出那些……那些……羞耻的话,的吗?”
说完,代嘉更觉得难为情,要是她还活着,铁定羞红了脸。
可没想到孪鬼听了,倒一本正经起来,双手一抱,说:“这是信仰!果然,作为鬼奴,作为一只女鬼,作为有胸的一只女鬼奴,当然要形状好!”说完了,还猥琐地眯了眼代嘉。
“你这只小色鬼,真是够了!”代嘉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记“温柔的抚摸”,“幸好你没出生,不然要糟蹋多少地界的姑娘。”
无意间提起“出生”,孪鬼生出些失落,代嘉也意识到说得有些过了,刚想劝慰,突然一声响钟,嘹亮的自小幕台传出。
“喔,开始了。”
孪鬼转移了注意力,代嘉见他显露难抑的欢喜,就没再说什么了。
一声响钟不算,接着又来了两声,声音之大,好似来势汹汹的浪涛,直打面门。不过,就算钟声大到可以震破耳膜,对这些鬼怪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已经死了,但这只是对鬼来说,对人,那可就是件要命的事儿。
振聋发聩的三声响钟将沉睡中的万歌绥瞬间惊醒。伴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音,万歌绥痛苦地捂住耳朵。一口贝齿紧紧咬阖住,憋着一股韧劲儿,这才度过了要命的音浪。
代嘉见他这么难受,也无可奈何,只能在末了安慰一句。
“绥公子醒了,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见到代嘉和孪鬼,万歌绥兀自定了定心神,“还好,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
孪鬼对“人”不太感兴趣,打趣了一句,睡得像死猪一样,之后便将所有注意力转移到了卖场之上。不必多说,三声响钟定是预示着即将开始的鬼奴献艺及买卖活动。
醒来只见她们二鬼,万歌绥便寻问白颂的去向。
代嘉心中亦是忧虑白颂,将她和面具鬼打斗以及只身留下断后的经过,或详或略地说了出来,大致不离其况。讲到最后,代嘉又表情复杂地补充一句:“小女觉得,应该相信白姑娘,至少,小女相信她。”
“这个不怕死的妖人!”万歌绥抱怨了一句,也没再说什么了,只是两指剑眉皱得甚紧。
孪鬼兴奋地站起来,幽蓝双目瞪得老大,“快看快看!是鬼奴!我就说嘛,当然是形状重要,瞧瞧这,美呆了,美呆了!”
他垂涎地盯着场上出来的一众面具鬼奴,嘴里滔滔地讲着令人羞耻的话。
代嘉看了眼卖场上走出的这些鬼奴,也瞪大了眼。面具!没错,是和那两只鬼一模一样的白瓷红纹面具。
“绥公子,就是那种面具!”代嘉震惊地告诉万歌绥。
“这也太凑巧了吧。”万歌绥眉头皱得更紧,说道:“代姑娘,你说过那妖人判断出是面具鬼掳走的耀哥,可是?”
“嗯”,代嘉点点头。
很显然,万歌耀是落在了这群戴面具的鬼贩子手中。代嘉也将面具鬼抓走万歌耀的目的说了,只怕现在凶多吉少,万歌绥越思考越觉得忧心,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可恶!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个妖人被面具鬼打败了,会怎样?”万歌绥对代嘉发问。
弯月的眼有些黯淡,沉默不语。万歌绥遥遥地看向卖场,说道:“或许会当场毙命,或许也被面具鬼掳了,或许,这卖场之上,卖的就有她。”
或许,来鬼界,就是个错误,但这个错误,值得犯!
放眼整个卖场,一群黑压压的鬼怪张着血盆的大口,不是为吃人,而是死命叫喊一个名字,那就是——“宁琴师”,其受欢迎程度,可想而知。
那群伴奏的鬼奴拥着穿着最华丽的女鬼上场,在中央布置好的琴座上坐定。十数张古琴,排成圆圈,众星捧月般围着中间的一张碧玉古琴。不论阵式的突出,光那张通体莹亮的幽绿玉琴,就极为吸引眼球。
坐台之上,万歌绥不由揪心,努力回忆起和宁姐弹琴舞剑的情景,现在,他唯有通过琴音判断出,那是不是万歌宁。
在万众的瞩目之下,众鬼奴一致将手抬起,再轻轻落在琴弦上,两只玉手从中间向两边一抚,示意演奏的开始。
吵闹的群鬼们也默契地闭上了嘴,如此宏大的场面,却能顿时鸦雀无声,光是这般便是震撼了。
由宁拨动琴弦,发出第一声音素,其她伴奏的琴音相继响起。仿佛落水的石子,清脆地激起层层音浪,又幽远地扩散在脑中、心头。
宫、商、角、徵、羽,古音五调,在上下翻动的灵活指尖,倾泻而出,一种苍凉的古朴厚重感,笼罩全场。
音韵徐徐,不愧是顶级琴师。不说其它鬼,连代嘉都入了迷。万歌绥闭眼听得仔细,一心想从其间听出万歌宁的琴声,太仔细,反而忽视了这古朴的音域。
为了突出宁琴师的地位,在整首曲子到达高潮之时,其她伴奏的声音戛然而止,余下清脆的碧玉古琴声,一转一合,无不一分不差,一毫不离。
不对!宁姐弹奏的曲子都透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平易而近人,不似这般孤高清冷,全全讲求指法,万歌绥不由否定。不过,刚才的琴曲里,又好像有宁姐的感觉。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浪涌滔滔的如潮掌声和叫好声,一波高过一波。
“那个宁琴师不是宁姐。”万歌绥脱口而出。代嘉还在鼓掌,听他这么一说,便停了动作,“光凭琴音,你就能断定吗?”
万歌绥直直盯着正在谢场的宁琴师,眼色锐厉,仿佛要看出个洞来,“不能断定,但也不能否定。”
演奏完毕,鬼奴们退至布置在卖场上的席椅,优雅落座,那个宁琴师意料中的坐在首座。紧接着,从小幕台里走出一只主持的鬼,虽戴着白瓷面具,却是蓝色花纹,滑稽地套着宽扁的衣服,又细又长的躯体,整只鬼看起来就像移动的纸片人,诡异得多分恐怖。
“咯,咯,咯,欢迎诸君驾临高台卖场!”他的笑声尖厉刺耳,比孪鬼的笑,更磨人耳膜,“我是高台之主——吝啬鬼,诚如我的名字所示,我就吝啬一下言语,直接开始今晚的狂欢吧!”
瞬间,起哄的欢呼声跌出,气氛被推至高潮。
“绥公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代嘉柔声问道。
万歌绥阖目,揉了揉眉头,思索片刻后,问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鬼奴的真面目?”
正在跟着起哄的孪鬼无意间听到,随口回答:“愚蠢,连这常识都不知道,当然是买下来了才能看。”
“代嘉姑娘,你可有冥币,又能否借我?”万歌绥转向代嘉。
代嘉无奈地摇头,“小女的积蓄不多,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只有两百多冥币,恐是买不来宁琴师的一只手。”
“算了,也是我强人所难,先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那就只好抢人了。”万歌绥拳头一捏,说道。
情况确实瞬息万变,下一句话,高台之主吝啬鬼就说了:“此次交易除了鬼奴买卖,还有意外惊喜!”
听他这么一炒作,鬼怪的兴致更高了。吝啬鬼又咯咯地大笑几声,道:“出价最高者,有机会以低价买得一个人类!这可是我今儿才捕获到的,货真价实的人类男子,想怎么弄死他,可全凭诸君的兴趣!”
这恰恰再次展现了鬼界的嗜血,提起杀人,无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万歌绥心揪了一下,虽从话中得知那应是他的耀哥,且还活着,可怎么也放不下心来,反而越揪越紧。
“我出一百冥币买小宁宁!”
不等吝啬鬼报低价,坐台之上便吼起价来。面对这群黑压压的躁动鬼怪,不仔细些,还分辨不出是谁在报价。
这边出价,那边就嘲笑起来,“一百冥币就敢报,真他奶奶的会开玩笑!我出五百冥币!”
“你也是来开玩笑的吗?五百渣渣,我出八百!”
“我出一千!否则对不起宁儿的名声。”书生模样的吊死鬼摇着扇子报价。
“一千五百冥币!”
“两千!”
……
万歌绥冷眼看着这些吵闹不休的鬼,最后淡然地对代嘉说:“我决定了,等他们买下鬼奴后,确定哪个是宁姐了,就把她,和耀哥一起抢回来!”
代嘉忧虑,道:“虽然这不失为便捷的法子,但是相伴的风险也大,既然能够高价买下鬼奴,那必是实力雄厚,护卫众多的家伙,对付起来,不易。”
“我知道,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万歌绥阖目,静静地等着这场他眼里的闹剧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