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监,在南蕾的认知中,就是个皇家图书馆,虽说听起来是个没什么实权的闲散之处,却因存了不少军国大事的卷宗而肃穆起来,戒备也较一般宫室森严些。南蕾一个后宫宫妃想进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像阮问心,她在前朝后宫都安插了自己的人,虽说大都职权不大,但偏又能关键时刻与她行个方便。
南蕾就没这个好命了,身边拢共两个可信之人。前几日的计策,多是凭借方谷月在尚宫局任职的便利才得以实施,可如今要去的是秘书监,那是前朝的地界,方谷月手再长,也伸不到前朝去。倒是可以依靠哥哥南煜帮忙,可是如今哥哥一举一动都在皇帝监视下,在后宫里他打点一下也没什么,在前朝若是妄动,被发觉了可不能善了,如今非常时期,前朝的事,南蕾自然不能让哥哥出手。
南蕾闭目半晌,思索书中可曾提到过什么重要的人物可为她所用。可惜,没有。帮阮问心拿到地图的,乃是郭家死士,那样的人,不可能被她拉拢过来,只能另行他法。
这日午后,南蕾又卧在贵妃塌上养神,她心中正在得意。晋献地图的法子最终还是想到了,虽说法子迂回了些,但只要能制住阮问心,南蕾是不怕麻烦的。
“娘娘,”芸香轻唤了南蕾一声,道:“您让奴婢留意的人,奴婢查着异动了。”
南蕾霍得睁了眼:“正是时候!说说吧。”
芸香道:“今儿早上碧落偷偷跑去了玉醴池边,奴婢亲眼瞧见她把那香囊放进西角边的假山里的。”
“果然是仗着阮问心受宠,行事越来越不知收敛。”南蕾略得意地挑了挑眉。她宫斗的本事不大,只能倚仗对剧情的了解夺个先机,这一次,又让她夺着了。
碧落作为从小服侍阮问心的丫头,自然也是郭家的人,她少时与郭家一个下仆两情相悦。可阮问心当初为了入宫后能有个照应,就想了法子把不少郭家死士先自己一步送入了朝内任个小差事,日后好接应。碧落的那个相好偏偏就在这一列死士之中,被分配进了前朝任职。碧落如此便和如胶似漆的相好被生生隔开了,很是伤心了一些时日。
可后来,随着阮问心入宫,继而受宠,碧落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她手里掌的权利也大起来,于是开始有了小心思。她多方张罗之下,给自己和相好安排出一个相会的地点来,每到月初,碧落便和她的相好躲在这处亲热会面。直到赵淑兰为了报复阮问心将他俩人私通之事揭发。前朝后宫私通是大罪,皇帝开始怀疑阮问心,于是,借机将她打入冷宫。
后来,故事中的阮问心自然是复起了,但那些不关南蕾的事,她只是要将这个冲突提前,而提前的原因,就和这次进献地图之事有关。碧落那个相好,在秘书监的秘书丞手底下打个下手,正是他为阮问心在秘书监寻得了地图。
要是提前治了那人的罪,看阮问心要如何去拿地图。没错!南蕾并非要自己去取那地图,她也取不到。她想做的是让阮问心也得不到那地图。就让地图好好地在秘书监里放着,她只需要向皇帝提起这件事情,甚至都不用说得太清楚,皇帝自然会自己去取那地图。她何苦要把地图偷来,到时候解释不清偷地图的动机岂不麻烦?她可记得,原书中阮问心花了不少心思,才让皇帝相信她取地图只为献计。阮问心是因为不清楚地图是否在秘书监里封存,才铤而走险去偷了来,又怕地图放回去被有心人拿走,为保证万无一失,才亲自拿着地图献给皇帝。而自己大可不必冒险,因为,她知道地图就在秘书监里,只要阮问心拿不到,就不会丢。
她要阻止阮问心取地图,就要折了阮问心安排在那边的人手。可她不会傻到自己动手,倒不是怕阮问心。而是,怕那个多疑的皇帝,她如今的尴尬地位容不得一点儿越矩。
“芸香,”南蕾道:“让你去通知谷月的事,可通知到了?”
“娘娘放心吧,”芸香道:“奴婢依娘娘的吩咐,一看到碧落的举动,便先去通知姑姑了,不会出差错的!”
南蕾满意地点头道:“那咱们也收拾收拾,出去逛逛吧。听说众位宫妃如今喜欢跟着林修仪去瀛洲阁乘凉,那可真是个好地方,这么多时日未曾露面,也该和众位姐妹亲近亲近了。”
“哎!”芸香喜道:“奴婢这就让轿夫准备步撵去。”
“等等!”南蕾却突然叫住了芸香,她转了转心思,笑道:“虽说如今刚入夏,但这几日日头也怪大的,不如带些寒瓜解解渴吧!”
“娘娘近日甚爱那些鹘人进贡来的寒瓜啊!”芸香喜道:“这样稀罕的东西,幸而如今娘娘重新获宠,孙姑姑那个势力鬼才巴巴地拿来孝敬娘娘,奴婢们也跟着饱了口福了!”
南蕾抿嘴一笑,心中道:看戏嘛,总要有点小零食的。本想找些瓜子来磕,谁知这个朝代竟然连向日葵都没有,更别提什么薯片薯条了,土豆都是不见踪影的。不过,这时竟然是有西瓜的,宫里人叫做寒瓜,据说是西北的鹘人进贡来的贡品,极其稀罕的。一年拢共没多少颗,一半送去了皇帝那里,剩下的又取了一半送去了太后那里,最后那几颗,得势的几个宫妃几乎要抢破了头,仿佛谁得到了寒瓜谁就是最尊贵的那个。
往日这寒瓜少不得要送去阮问心那里的,可如今阮问心被皇帝冷落了,南蕾看着又受宠了起来。她说想吃,孙燕华那个人精哪里有不奉承的道理。于是,南蕾把那几颗剩下的寒瓜都给霸占了来,一点也不见客气,与她往日作风全不相同。这并非她行事不谨慎,与朝堂事有瓜葛的,她自然不敢妄动,可这不过是餐饮杂事,这上面露出些骄纵之气也不是坏事。皇帝会下意识地觉得她好掌控,不是个心思深沉的主,防备之心也会卸下很多。
南蕾让芸香将寒瓜冰了,又吩咐她盛进食盒里带着,这才起驾去了瀛洲阁,有戏可看了,这场戏可少不了她这个吃瓜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