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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梦

乌涅华时间晚间7点,城堡废墟。

伊莎贝尔耷拉着双肩,颓坐在地上。在她身前,是一具少了右臂和头颅的尸体,那尸体曾是冷菲奇的传奇人物,有着“黄泉独角兽”之称的尤金·布莱德·阿斯托利亚,可惜英雄暮年,客死他乡,它现在仅仅是一具尸体了。伊莎贝尔望着那具尸体,感觉到了悲伤,但她身负诅咒,不仅流不出眼泪,脸上还挂着动人的微笑。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如当年的你一样。”一个似男似女的声音从伊莎贝尔身后传来,轻柔地说道。

“但丁......”伊莎贝尔没有回头,她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值得吗?我们的灵魂能得到安宁吗?”

但丁想要安慰伊莎贝尔,却又不忍心对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说谎。他从背后将她抱住,就像一位抱着婴儿的母亲。

乌涅华时间晚间7点10分,城堡废墟。

“Jesus Christ!What happens here?”

艾尔伯特教授望着眼前的景象发出一声惊呼。他在课程之始就领着众学生调查“女子失踪事件”,在经历4个课时后,才顺藤摸瓜来到了晓赫季斯城堡。但现在,他们脚下已经没有了那座城堡,有的只是幽晶和废墟。

“说好的城堡呢?说好的血腥女伯爵呢?”艾尔伯特的门徒朱懿琳在一旁带头起哄道:“奥斯汀教授,这可是严重的教学失误啊!”

“是啊,是啊。噱头那么足,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课程体验极差。”

“唉,我裤子都脱了,就让我看这个?”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艾尔伯特瞪了朱懿琳一眼,提高嗓门道:“老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总之先离开这里,这里很危险。”

10月18日晚间8点,金色校园卡专属别墅。

穿着宽松睡衣的虞林夕转动着手中的电子笔,时不时在虚拟屏上留下几行文字:意外逃脱、顾实、佛拉士、另一个人,这些是最早写下的;伊莎贝尔·格洛弗德、女子失踪事件、朱懿琳、艾尔伯特·奥斯汀,这些是圈在一起的;安德烈·D·G·格洛弗德、弗拉德之墓、小白、神庙,这些是打上问号的;辛卡基下水道、鬼瞳的眼球吊坠、割喉者、渡鸦兄弟会,这些是最后补上的。虞林夕盯着虚拟屏上词汇,让一幅幅画面在脑中回溯,而后零星线索汇聚成了脉络,阴影中的巨大谜团逐渐有了轮廓。

“无光三角·乌涅华......真是超乎想象的有趣啊......”

虞林夕自知今夜是难以入眠了,非得把体内的亢奋释放掉才行。她活动了一下四肢,唤来自己的机器人管家,道:“斯科迪,陪我练练吧。”

10月19日凌晨3点24分,四期宿舍。

夜是黑色的水,它将半个星球纳入自己的怀抱,铺天盖地,不可抵御。四期宿舍楼是星球上的小小一隅,它已被黑水浸透,它的每一层、每一个房间都溺在夜里。宿舍楼三层的第二个房间,里面摆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那是我们的主人公——顾实。以床为艇,顾实在黑水里漫游。他的身体绵软无比,仿佛没有了骨头,他的心跳在加速,血压在升高,他的眼球不停地左右摇摆,他正在经历快速眼动睡眠期,也就是俗称的“做梦”。

紫色的天,紫色的地,紫色的空气。顾实刚从地上爬起,就看到阿斯托利亚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老者衣衫褴褛,全身散发出混沌的气息,四根长着口器的触手从他的断臂处挤出,狰狞可怖。他佝偻着背,一头白发披散开来遮住了没有生气的眼睛,长着尖牙的嘴咧得很大,像在低吼,也像在嘲笑。他不再是那个彬彬有礼管家,也不再是守护爱人的剑士,他已经出卖了自己的灵魂,成了一个人魔。

“拿.......我的命......换......伊莎......小姐的......命。”阿斯托利亚从喉咙中挤出了这句话。

顾实愣住了,他不明白老管家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那个伊莎贝尔劣迹斑斑,早已非人。

“拿.......我的命......换......伊莎......小姐的......命。”阿斯托利亚机械式地重复着。

顾实盯着老管家,试图与那老者共情。一秒、两秒、三秒,而后一点红光在青年蓝火覆盖下的眼中闪过,就那么一瞬之间,他竟对老者的痴情感同身受:这位可敬的老者,宁愿自己的灵魂遭受百世折磨也要保伊莎贝尔清白啊......女子失踪事件必须有人负责,晓赫季斯城堡的灾难必须有人负责,他是要背负起所有的罪,让我们拿着他的人头去了结伊莎贝尔的烦恼。

“拿.......我的命......换......伊莎......”

“好......我尊重你的骑士道。”

蓝光一闪,而后紫色的空气开始消散,紫色的大地逐渐崩裂,紫色的天空不停旋转。顾实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而梦是对现实的补偿。在现实中,顾实既没听到阿斯托利亚的痴语,也没对其产生片刻怜惜,他头脑昏沉,凭借着本能斩杀了威胁自己的魔人。至于伊莎贝尔,顾实和虞林夕确实没怎么为难她,但这并不是因为老管家的牺牲,而是惮于佛拉士和狮鹫大公。

脚踏天空,头顶星辰,顾实持着誓约之剑出现在虚实之间。身披素麻的亚当握着一卷书侧卧在天空之镜上,依旧是那副讨厌又亲切的嘴脸。

“哟,总算能把剑召唤出来了?”

“是啊,今天不知怎么地就能召唤出来了。”顾实诧异地看着手中蓝剑,思忖道:“对了,还见到了斯芬克斯,真是可怕。”

“呵呵,那只小狮子啊。”

顾实见亚当一脸不屑,不爽道:“切,你一小小书贼好意思叫它小狮子。它可比你威武多了。”

“是吗?”亚当也不争辩,依旧从容地翻看书本。

白了一眼亚当,顾实伸了个懒腰,他发现自己困了,便在天空之镜上躺下,坠入了梦乡。

那是多少年以后,顾实成了著名的驱梦师,他有着强大的实力,可以号令诸天神佛,所有非正常幻境在他面前都如纸糊。虽然击破核心如探囊取物,但顾实还是喜欢安定的生活,他的财富已经足够让他远离一线的驱梦工作,他在自己的家乡买了一套房子,就挨着他父母的那栋,过起了远离尘嚣的生活。

这个早晨,顾实如往常一样坐在餐桌前翻看着早报,他的女人将一杯热牛奶和两片吐司放在他的面前,微笑着亲吻他的面颊。她的嘴唇很软,身上很香。顾实放下报纸,想要将她拥入怀里,但她已经坐到了对面,拿起自己的那份吐司慢慢咀嚼起来。她手指纤长,吃面包的姿态都让人享受;她生得窈窕,他知道一定是那样;她有着栗色的卷发,但那长发却遮住了面庞,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顾实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很幸福,拥有了想要的一切。

笃笃笃——

忽的有人敲门,女人便放下面包,擦了一下手和唇,前去开门。顾实看着女人的背影,心想果然窈窕,自己一点都没猜错。时间刚过7点,门外的会是谁?不会是父母,如果是来问候那也太早了些;不会是邻居小四,他俩今天没有相约钓鱼;不会是工作上的事情,要不然该直接打手机;也不会是邮件、快递和送牛奶的。顾实突然心头一紧,他疯了似得冲向门口,却是为时已晚。他的女人倒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正从她的胸口流出。门外的也是一个女人,她有着黑色的直发,漂亮的面容,但她手中殷红的刀子和魔鬼的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招财猫,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哈——

顾实从梦境中惊醒,他还在虚实之间里,只是不见了亚当的身影。“亚当......亚当已经不在了。”顾实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从天空之镜上站起,他知道梦是一种预兆,刚刚的噩梦一定隐含着某种警示。

今天的早些时候,或许应该说是昨天,顾实在太上老君的试炼上发觉了自己的又一种天赋——超高的捕获率。这种天赋既不需要时间历练,也不缥缈虚无。这是一种最直接的、实实在在的天赋。顾实只需要在卡牌交易市场上低价买入烂牌,分解之后再以高价卖出灵魂碎片即可。1分钟可以分解多少张卡牌?10张还是20张?1分钟可以净赚多少钱?10万还是20万?这绝非异想天开,而是触手可及的开挂式人生。顾实可以想象,自己再也不用为学费担心,【千面】也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提升,他将富有且强大,能够保护自己心爱之人。

“但是,这里面有什么隐患?”顾实扪心自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顾实突然就想明白了。那些围观的看客面具后所隐藏的某种情绪——嫉妒;那个躲在阴影中暗算自己的黑手的心理——嫉妒;还有法立德、楚葵以及虞林夕,这些比鬣狗更强的狮子看向自己的目光同样饱含着恶意——嫉妒。如果自己得不到,就想办法摧毁。多么可怕的心态,却在强压的氛围中不可避免地感染传播。

“事到如今,你必须要有一把保护伞。”浮在空中的亚当语重心长道。

“是啊。”顾实疑惑自己的英灵为何再度出现,他的意识也在此刻逐渐飘远。“原来我还是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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