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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念之间

“顾同学,我们走吧,别理他。”

“你一定得去啊。你不去的话,我表哥怎么办?”

“不,不是的。顾同学你听我说,真的只有你才能做到。你相信我,除了你谁都......”

“你要见死不救吗?”

“可怜虫。”

虞林夕和秦鷁进入主墓室已有5分钟了,但结界依旧没有消失,顾实不安地在外头等着,脑中不断回放着虞林夕离开时的画面。他不知道魔女说的话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只知道最后的那两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

是啊,自己就是一个见死不救的懦夫,一个贪生怕死的逃兵,一个犹豫不决的可怜虫,但是又怎么样?生命只有一条,是父母给的,是有理由要去珍惜的,凭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去冒险?你虞林夕和他是亲戚,那你就去救,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再说你一个百豪榜上的魔女,加上至少是中级驱梦师的管理员,救个人绰绰有余吧,我一个灰名,瞎凑什么热闹。

“主、主人,你没事吧?”见顾实消沉的样子,小白不免关心道。

“没事。”摸了摸小亚种的脑袋,顾实报以微笑。

“那、那个......”小白是有些担心虞林夕他们了,但他最终还是没说出口,毕竟顾实是不想进主墓室的。

“放心吧,他们很快就会出来的。”顾实又何尝不知道小白的心思,虞林夕一路上对小家伙照顾有加,要不是自己横在中间,这小家伙怕是早就冲进结界了。

“不,不是的。小白没有要问这个......”大概是怕顾实生气,小白慌张地否认着。这么做当然只会是欲盖弥彰,到最后连他自己也发觉了这点,便滴答着眼泪躲到一旁哭去了。

这孩子为什么这么怕生呢?还是他有一颗玻璃一样的心呢?顾实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坐到小白身边,试图安慰一下这孩子,但正当他准备开口时,却发现那些话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不如这孩子呢。

小白是玻璃心吗?不是的,他恰恰拥有着一颗勇敢的心。他仅凭一己之力战胜了疾病,他也曾哭着鼻子挡在自己与何瀚宇之间,他还像个成年人一样忍受着黑暗与恐惧行至此地,这些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勇敢吗?

而自己呢?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玻璃心。乌涅华中如此,翠环中如此,两个非正常幻境中亦是如此,甚至从小就是如此。什么勇敢,什么自信,什么冷静,全都是穿在身上的糖衣,风吹雨打立刻现出原形。那个最本质的自己,从来都是胆小的,懦弱的,一碰即碎的。

小白真的怕生吗?不是的,他只是害怕会失去自己,才处处小心翼翼。在他眼中,自己是第一个为了他赌上性命的人,还从来没有人如此重视过他,把他当作人来看待,而不是一件物品或一只宠物。

而自己呢?自己才是那个怕生怕得要命的人,从来不敢轻易相信他人,一直都活在猜疑的恐惧之中。自从红色骨头事件之后,星洲岛上的教师、学生,乃至每一个居民,都成了自己怀疑的对象,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有人在背后捅刀子。这是多么可怕的偏见,多么扭曲的人心啊,连自己都觉得发指!

“唉,真是差劲啊。”顾实自嘲着。

那玻璃心,是扮演弱者的理由;那可怕的偏见,则是袖手旁观的借口。顾实不知道他现在的行为算不算违反了校规(里世界中决不允许背叛行为)。即便不算,他在道德层面上也已经是个叛徒了。

时间不慌不忙地走着,就像在等待迷途的浪子回头。在第二个5分钟里,顾实坐在抽泣的小白身旁,间或盯着手表上一格一格跳动的秒针发愣,间或抬头看看那片浓郁的紫雾,显得十分焦虑。已经过了这么久了,都快接近艾尔伯特教授规定的回归时点了,结界却没有要消失的迹象,里面的三人也是生死未卜。顾实知道这么等下去总不是办法,摆在他面前的一共就两条路:要么将“叛徒”贯彻到底,找到盗墓贼留下的盗洞,以此摆脱墓穴的束缚并独自回归;要么相信虞林夕的话,冲进结界并做一回挑战死亡的英雄。

顾实动摇了,软弱的人总是容易动摇的。他想着自己对虞林夕是有偏见的,当初在鸿鹄楼上的惊鸿一瞥,他就对这个财、貌、智并存的魔女产生了源自嫉妒的偏见。即便虞林夕没怎么说过谎,甚至还帮助过他几次(虽然这些困境基本都是她造成的),他依旧受到那些不好传闻的影响,将魔女的亲近行为视作是不怀好意。对于这种不讲道理的主观臆断,他自己都惭愧不已。

注视着那枚被爱德华抛至半空的钱币,顾实想着有没有可能虞林夕说的都是真话,那结界真的只有他才能破除。没有可能吧?无论是虞林夕、何瀚宇还是管理员秦鷁,都要比顾实强太多了,他能做到的他们一样能做到,没道理非他不可。不对!再好好想想,说不定还真有一样本事是顾实独有的,那样虞林夕之前就暗示过的,那可以引发奇迹的万分之一的概率......

“觉醒者。”顾实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盯着“七骷髅舞剑”的大门还在犹豫。死或生,英雄或懦夫,就在一念之间。

“喂,喂!兄弟。”见顾实的神色不太对劲,爱德华立刻跳出来道:“可别告诉我你要进去啊。他们这么久没出来,已经证明我说的话了吧,里面绝对是十死无生,有去无回的。”

顾实瞥了一眼刺客,木讷地点了点头:“再等下去也没有意义,我们走吧,去找出口。”

是的,为了那微小的概率而去搏命实在是愚蠢的行为。况且以顾实对精神力的控制,即便进入觉醒状态也只能对抗传说,并不具备逆天的力量。传说级,虞林夕他们能够应对;神话级,顾实去了也是白搭。英雄是有实力的人去当的,没实力的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顾实走出一步,脑海中响起了他哥哥的声音:“小实,你顾虑太多,试着去相信吧。”

可是哥哥啊,你这是要你的弟弟去赌命啊......

顾实接着走第二步,脑海中响起了亚当的声音:“顾实,别把自己逼得太紧。没人规定你非得是个英雄。懦弱,有些时候也未尝不可。”

亚当,你说的很对。可是你这个家伙,你这个家伙当初又为什么要逞强呢?

顾实还没踏出第三步,脑海中响起了徐婉婉的声音:“遇到那种情况,换作是谁都不会见死不救的。”

徐婉婉,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高尚,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拯救。而我,就是那种既不高尚也不值得被拯救的人。

顾实停下了脚步,脑海中响起了虞林夕的声音:“顾同学你听我说,真的只有你才能做到。你相信我......”

闭嘴!闭嘴!闭嘴!你这个该死的魔女,鬼才会相信你说的话。可恶啊,我明明是要撒手不管的啊!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

顾实最终还是回头了,没人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他的灵魂深处有那么一小撮的火苗,引燃了那几乎就要失去的勇气,而这勇气无疑将改变在场之人的命运,甚至折射到整个世界。

幻蓝色的火焰在顾实身上燃烧,由内而外地燃烧。它烧掉了青眼鬼狼的面具,也烧掉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束缚。它烧掉了青年的层层伪装,也烧掉了压在他心头的软弱与不安。等到火焰渐熄,顾实的脸上再没有犹疑,他睁开那对燃着灵火的眼睛:凡所有像,皆是虚妄。

“小白,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抛下这样一句话,觉醒状态的顾实踏进了紫雾。

对于顾实突然的转变,爱德华表示难以接受,他狠狠地骂了一句:“真他妈有病!”随后心一横,也进入了主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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