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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带血的竹笛

三年后。

那个已经荒芜了十年的古道,从远远的不咸之山里走来了一个少年人。

少年人十七八岁年纪,生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特别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像是孤悬夜空的星辰,灿烂而多情!

这个少年人编草为衣,脚上穿的也是一双新织的草鞋,黑发散乱的披在肩头,脖颈处有一个奇异的项圈,看上去像是一条用嘴咬着尾巴的小蛇,栩栩如生的挂在他的脖颈间。

少年人像是很着急赶路,在古道中飞奔,他的身体很强健,虽然看去不似修道之人,却能仅凭肉体力量达到如风的速度!

他从不咸之山出来,如风般飞驰而过,消失在古道漫长的尽头!

这个少年就是十年前被不老酒祖送入不咸之山的叶孤星,经历了诸多的奇遇险难,十年之后,已经长大成人,从当初的癞头顽童变为一个丰神如玉的翩翩美少年!

十年过去了,天玄道人当初布下的星辰困仙大阵期限已到,自动解除,叶孤星便离开不咸之山,怀着急切的思乡之情,向着记忆里叶家村的方向极速奔去。

他犹记得当年和爷爷为了完成神魔诅咒而走上了这条古道,爷孙二人不辞劳苦昼夜赶路,这数千里路也用了三四个月的光景,才来到了不咸之山。

他进入不咸之山,而爷爷呢?

是否回到了叶家村?还是......

这寂寞的古道和十年前一样,人迹绝踪,很多地方都是荒草丛生,很多年都无人经过的样子。

少年的身体仿佛有着恐怖的力量,飞奔起来,每一脚踏在地面,都踩出一个大坑,地面如同遭受重力,形成可怖的裂缝。

那些宽而深的沟堑,也没有阻挡少年片刻,他没有做任何的停顿,如履平地般一跃而过。

当年数月的路程,如今不过短短的五日,便已走完。

当远远地看到那座熟悉的山脉,那一山的苍翠被落日照拂,幻化着迷离的光彩,离家的少年这时却放慢了脚步。

近乡情怯,一个羁旅天涯的游子,在归乡的时候,大概都有过这样的心情!

而叶孤星的心里,除了这样的情绪,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让他的心里冰凉如水!

正值傍晚,那个山下小小的温暖村庄,却看不见一缕炊烟!

他记得小时候的黄昏,各家各户的婶婶大娘们已经在准备晚饭,那些入山打猎的男人们要回来了,得做出一顿像样的晚饭,让这些奔波了一天、饥肠辘辘的男人补充体力,当男人们吃着可口的饭菜,口中讲着这一天在山中和野兽搏斗的惊险过程,妇人和孩子听得入神忘了咀嚼口中的饭菜,小孩子被突然呛得眼泪直流,男人们哈哈大笑一番,疲惫的身子沾了床便呼呼大睡,妇人们点燃了用野兽的油脂熬制的灯具,伴着昏黄的光开始纺棉织布,孩子们在细碎的星光下戏耍够了,便也回家入了梦乡。妇人吹熄了油灯,窸窸窣窣的解了衣服,弄出的响动把沉睡中的男人惊醒,男人用低低的声音问一句:“娃儿睡下了。”

妇人随口答道:“睡了。”

男人的呼吸突然急促了一些,在黑暗里催促妇人道:“你快些。”

妇人的声音略显娇羞,低声说道:“你莫急!”

接着就是木床晃荡的吱吱声,孩子偶尔会被惊醒,迷糊着问道:“是啥声音?”

妇人沉稳的说道:“是山鼠咬床腿呢,娃儿快睡吧。”

孩子翻个身便又呼呼大睡了。

叶孤星儿时的伙伴们不时会说起自家夜里的山鼠,讨论着能用什么方法把这扰人好梦的山鼠一网打尽。

而这时夕阳残照里那个魂牵梦萦的村庄,在大山的山坳里还没有被看到,可是,那袅袅的炊烟呢!

叶孤星心中莫名的紧张,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终于看到了,那青山下曾经静谧安详的村庄,赫然变成了一地的瓦砾和焦土!

叶孤星的眼角淌出两行热泪,一路狂奔向叶家村。

叶家村被毁灭了,没有一个活人,满地的焦土以及断壁残垣,在狼藉一片的废墟里,到处都是散乱的白骨,一具一具的白骨裸露在天光里,血肉早已腐化,或被凶禽猛兽吞吃了吧!

叶孤星站立在废墟里,攥紧了双拳,心里的痛像是被一把尖刀剜着,疼的他大汗淋漓,却又冷得浑身颤抖!

“爷爷!”

他像一个受了伤的野兽一样痛苦的嚎叫!

莽苍绵延的青山里都在回荡着他的声音。

“爷爷......爷爷......”

那个自父母死后,把他养大和他相依为命的爷爷,如今也离他而去了吗?

一个尸骸的手骨里攥着一根竹笛,那是一个矮个子少年的尸体。

尸体躺在一片瓦砾当中,死状很恐怖,整个头颅被利器削去了一半,被削去的一半不见踪影,叶孤星从瓦砾下面把它刨了出来,剩下的一半里有干枯的脑浆,被鸟类啄过,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细孔,叶孤星把两片头颅对在一起,望着这一副白骨,依稀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顽童,坐在村头的石磨之上,唇边横着竹笛,吹起悠扬的笛声,那个长相奇丑的顽童,从吹响笛子开始,便仿佛换了一副面孔,看起来竟变得十分可爱了!

叶孤星从手骨里拿出竹笛,那竹笛上残留着大片的血痕,已经被风干,变成了乌红之色。

叶孤星知道这具白骨少年是谁,那是“猫娃”的尸体,因为这个少年的脸像极了猫,所以大家都叫他“猫娃”,他的父母也叫他“猫娃”,渐渐的大家连他真正的名字都忘记了!

可是叶孤星却突然想起了“猫娃”的真名,他本来是忘记了的,可就是这么奇怪,他拿起竹笛,就想起了那个有一张猫脸的少年,他的真名叫叶笛!

这根竹笛是“猫娃”的心爱之物,他吹的很好听,现在他死了,在死的时候,他还把竹笛紧紧的攥在手里!

叶孤星仰望深远的苍穹,眼泪涌出来遮掩了他的视线,他向着苍穹大吼,一直吼到夕阳落在了山后,星辰挂上了苍穹,然后东方出现了鱼肚之白,晨曦的微光再一次耀满乾坤!

他已然在狂吼,可是已经发不出声音,他的嗓子嘶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颓然跪倒在废墟里,两只手臂像是死后之人随着惯性轻荡,那只被他攥在手里的竹笛也在轻荡!

过了一会儿,叶孤星突然扑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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