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越并没有昏迷多久。仅仅数秒后他就清醒了过来，随后强忍着浑身的剧痛，把自己从墙上摘了下来。
尽管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但总归没有跌倒。
“哦，这次反应不错，大半年没见，强了不少嘛。”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满是戏谑的味道。
关山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开始深呼吸。在他的体内，随着心脏的搏动流向全身的血液开始变色。湛蓝的颜色从心脏开始飞快蔓延，所过之处鲜红尽褪。而经过那些满是裂隙的肌体的时候，湛蓝的光像是流水一样从极细小的血管透出，渗了进去。
十五秒后，浑身伤势尽去的关山越终于把呼吸平稳了下来。这才答道：“这半年一直在东奔西跑，总会比之前强一点的。”
李郝堏笑了笑：“阿雲你先上去吧。”
碧落雲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电梯。不知道为什么，脚步好像比刚来的时候更快了些。
直到碧落雲走进电梯，李郝堏才转过头看着关山越。他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刚才，怎么回事？”
“堏伯，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对侄子放气爆？”关山越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这明显不是打是亲骂是爱的范围了吧！要不是反应快我说不定就挂了！”
“放心，在这里你挂不了。”李郝堏淡淡的说道，“回答我的问题。”
这里？挂不了？
关山越隐隐明白了些什么——这里的环境不会跟刚才的沙漠一样，依然是堏伯的领域吧？
于是他的怒气消退，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这是三个月之前自己跑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自己检查的时候好像是有些什么基因转显性了。”
他说的是自己的鳞片。
李郝堏摸了摸自己的光头，问道：“你变身的时候有没有照过镜子？第一次是什么情况？”
关山越说道：“第一次是睡醒的时候，那次刚做完个抓鬼的任务，搞定都天亮了，我就索性飞上天去看日出。当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怕光，就回家洗澡睡了。”
结果睡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变成了个怪物……
“当时刚睡醒我还没发觉自己变了个样，后来不小心把一只合金杯捏碎了才发现的。之后很轻松的把自己变回原状，我就赶紧去抽血做了个检查。”
关山越继续说道：“对比之前的基因，现在的序列没变，只是在长度上多了一个单位。我试过用力量刺激样本，但是毫无反应，就像是死掉了似的。可是当我不用力量而是用意识去接触样本的时候，它们显示出了强烈的活性，而且能根据我的意识做出反应。”
“父亲他的推测就是，我是因为异能年龄的成熟而开始了蜕变。”
李郝堏摸了摸下巴，打了个响指。在关山越前方的地上瞬间竖起一层薄薄的墙，墙面平整透亮，清晰地把他映射了出来。
“变身看看。”
关山越二话不说，浑身开始变化。深绿的尖刺层层叠叠的从皮肤冒出、覆盖，手指不由自主的分开，指甲开始收缩异化，从平整变得立体细长。
像是十根细小的钩子。
关山越看着自己的映像，笑道：“半个月之前的变身我的眼睛还是挺正常的。刚才是这半个月来第一次变身，我也没发现自己的眼睛居然成这样了。”
“这眼睛让你想起什么了？”
“龙。”关山越毫不犹豫地说。
“本部那里的龙？”李郝堏好奇地问。
异人管理局本部在全国最大的异空间中，里面有一条签订了契约的龙。那条龙已然步入老年，清醒的时间并不多。关山越也是刚入档的时候碰巧见过他清醒时候的眼睛。
“不是。龙爷的眼睛是很平和的，虽然很不想说，但是现在，”关山越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就算我没啥情绪，这眼睛透着的是一种……暴戾。”
“这种暴戾并不是破坏性的欲望，”关山越盯着镜中的自己，说道“更像是天下皆猎物的感觉。”
“自我认知很清醒，看来这变身并没有影响你的心智。”李郝堏点了点头，“你爸的推测应该没错，大概是你的异能开始蜕变。不过你才十六岁，似乎太早了点。”
所谓异能，是最近一个世纪才出现的玩意儿。
不分修者或凡人，不分老人或者小孩。
有那么一些人在某个时候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然后……
他们就真的与众不同了。
时至今日，异能已经成为一个完善的体系，与修者的体系互相交织却又泾渭分明。
异能并不都是战斗类的，跟自己有没有修行什么功法也没有直接联系，它的种类和威力至今还摸索不到具体的规律。
值得一提的是，修者获得的异能中，破坏性的比例并不高。反而是凡人中，少年人获得的破坏性异能数量明显多于成年人。
而不管什么种类的异能，都会自行演化成长，在获得了足够的时间之后就会开始蜕变，然后定型。而这个时间是以十年计的，从无例外。
记录中，突然觉醒异能的最年轻记录是十五岁，在关山越之前。
因为异能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而且刚出现的时候还跟原有的势力发生了冲突，真正建立起研究机构也只是那么三四十年的事情。
一切都在等待研究。
在这种情况下，关山越仅仅觉醒了七年就开始蜕变，实在是一件很值得玩味的事情。
要知道异能定型不是指的威力固定不变，而是指某一方面的增强，之后再次强化，也只能是那一方面做出突破。
有个专家猜测异能是有自己的生命的，所以才需要时间去成长。他指出之所以从觉醒到定型，这十年的时间就像野兽是从幼生期进入成年期，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各种各样毫无相同点的异能会有这么一个相同的十年。
而关山越的异能则更加奇怪。
目前记录中的异能被分成三大类六分支，分别是：强化系的内强化和物强化、概念系的元素和精神、环境系的塑形和召唤。
他的异能从分类来说应该是属于内强化，可从表现来说更像是环境系中的塑形。
内强化的异能是把自身的某一种素质增强，或者把接触到的敌人某一项素质暂时性吸取加成在自己身上；而环境系的塑形异能，他们能把接触到的特定物体无视物理性质，变化成想要的模样。
关山越他的异能“拟态”，更像是把自己的身体塑形成现在的诡异模样。
“你的能力本来就奇怪，现在连蜕变都比其他人快这么多，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李郝堏盘腿悬空，一副寻根问底的姿态。
这时候关山越已经收起了鳞片，他说道：“不知道，不过感觉告诉我，‘拟态’不是在蜕变，而是在补完。”
“补完？”李郝堏问。
“嗯。最近我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质的增强。”关山越握拳击出，空气中随即回荡着闷响，“好像是之前被压制的部分开始复苏的感觉。”他继续说道：“因为我并没有力量膨胀的不适应。”
“可是之前是什么在压制它？”李郝堏皱眉：“目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压制异能的物品或者力量。你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推测？”
“因为仔细想想，这些变化都是我的功法突破第四层开始的。”
“这个更加不对，你师弟也是异能者，他怎么没反应。”话说到一半，李郝堏反应过来：“什么？第四层？”
关山越修行的功法名为“晓道”，是这个世代最难修炼的功法之一。
因为修行前提太多：天生道骨、没有任何属性偏向、喉结必须不明显。
天生道骨指的是经脉骨骼的特异，没有任何属性偏向则是体质必须平衡，喉结不明显则是因为功法需要。
单是要前两者就刷下了全世界九成九的修者……
除了前提太困难，前三层修炼的难度也是重点。
一般的功法前三层都是只修炼某一条经脉，从第四层开始连接贯通全身，而晓道诀刚开始就要同时修行四肢的经脉，第二层更是直接以脊椎大龙为中枢链接全身。
第四层的晓道诀，体内道基初成，全身融圆无漏浑然一体，使用的任何招术都不会再有一点违和不谐之处。用古法的分期来说，就是筑基！
十六岁的筑基……
李郝堏哈哈大笑，飘到关山越面前使劲拍他肩膀：“真给你爸长脸！哈哈哈哈这次竞赛就靠你了我看上第二名的奖品好久了！！”
关山越一口气没上来：感情我突破第四层就是为了给您抢奖品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李郝堏却又严肃起来：“旧城区发生什么事？那里的阵法被破了。”
关山越一惊，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上去再说，做好战斗准备。”李郝堏也不废话，大手一挥，四周环境再次变幻。
关山越感知中，四面八方的墙壁开始向自己挤压，随后变的虚幻起来，尽数融入李郝堏的身体。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四面的环境却依旧是空旷的银白。
在原地覆盖一个一模一样的领域，堏伯好会玩……
按道理说第四层的晓道诀应该可以尝试构筑领域了，不过关山越突破的时间太短，一直在试图稳固自己的层次。
他琢磨着之后好好找李郝堏取取经。
这时候，李郝堏已经飘到了电梯门口，关山越赶紧赶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