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裳醒来已是晚饭后了,她有些难奈地睁开双眼,见面前有一个黑黑的身影,“浓、浓哥哥——”
黎雨有些苦笑地看了她一眼,“裳儿,你已经第二次叫我浓哥哥了。”
“你、你不是浓哥哥?你,黎、黎少爷……”梦裳有些迷糊地想看清眼前的人,但是双眼还是慢慢地合上。
黎雨心痛地低首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地道:“裳儿,我接受第一次,但我不接受这一次,”他有些苦苦地环望了一下四周,“几年来,我一直守在你的身边,就像守一个小天使一样,希望有一天,你长大了,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守着你?可我万没有想到,你长大的第一秒钟……”他没有说下去,直至现在,他都宁愿相信,裳儿追寻浓哥哥就像追寻娘亲一样。可是,她不是!就在她从小茅草屋走出的那一刻,她的身影,她的神情,她那双蕴含着期冀而又不失热烈的眼神,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
他,黎雨,潇洒的黎门阔少,曾在咖啡厅给素未谋面的梅雨茜小姐解过围,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他义正词严地告诉那位纳尔斯先生,什么叫做“知难而退!”,同样的话题,他对梦衣也说过,喜欢人没有错,……千万不要成为你所爱人的负担,像纳尔斯一样,他会自动出列。
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多么的洒脱,那是他黎雨,翩翩的少年公子。可是现在,他再度看了一眼梦裳,他的心有一种疼痛的感觉,更有万分的难以割舍。
“裳儿——”他的内心切切地唤了一声,紧紧地把梦裳拥在怀里。
“黎雨,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其实我早已晓得了妹妹她喜欢上了阿浓,只是……”黎雨无力地摇着头,“梦衣,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多年的守护都抵不过他三个月?”
“他不是三个月,他一直在妹妹的心里。他像奶娘一样,深深地埋藏在妹妹的心里。”
“那裳儿这不是爱,”黎雨有些痴狂地一把抓住梦衣,“梦衣,你告诉我,裳儿她没有爱上弟弟,裳儿对弟弟的感情只是兄妹之情,是两小无猜,是这样的,是这样的。裳儿和弟弟十几年失去联系,突然相逢,感情自是不一般,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
“黎雨,你就不要自欺欺人了,是不是爱你比谁都清楚,你、你放手吧。”
“你?”黎雨伸手一拳将梦衣打倒,“你怎么会这么残忍,我们是朋友啊,你就是不帮我,你也不该骗我。”
“残忍?”梦衣苦笑了一下,“我就是不够残忍,才有今天如此难以收拾的局面,妹妹她受不了这个刺激晕倒了;爸爸他大发雷霆,怪我隐瞒实情;妈妈她要把妹妹送到国外去。而你,难以接受这种突发的状况,失去了风度……”
“我、我……”黎雨垂丧地低下了头。
“老爷,那个易少,不!那个小兔崽子又去了梅府,这阵子,三天两头去梅府。”
“梅府?”梦老爷一惊,这个黎老爷还真能够舍出来,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马向远。“王先生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老爷,王先生那儿没见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
“这个王先生可不是一般的角色,黑白两道、红脸白脸的他都唱,你给我盯紧了。”
“是,老爷!”马向远转身即要离开,忽然间又停住了脚步,“老爷,奴才不明白,那黎老爷为什么要让那个小兔崽子去梅府?”
“一个失散了二十年的黎二少,已经很难向人们解释;一个突然间丧失记忆的黎二少,怎么向人们解释!”
“是啊,老爷,您这么一说,奴才明白了。失散二十年,其中必有文章!这突然间失忆,那牵扯可就太大了,堂堂大SH的风云人物,那可不是一般的动荡啊!”马向远像参悟透了似的,摇头晃脑地向外走去。
“让大少爷来见我!”
“是,老爷!”马向远边走边想,“可是,这盘棋不白下了吗?黎、梅两家如此走的不是更近了吗?谁能想到,这黎老爷竟是如此能忍?话又说回来了,这个是老爷想要的结局吗?当然不是!”
马向远走后两三分钟,梦老爷轻咳了一声,“吱吜”一声响,他的身后书柜门开处走出一个黑衣人,“老爷!”
梦老爷回头看了他一眼,“事办得怎么样?”
“干净利落!”
“好,”梦老爷点了点头,“王先生那儿更不能稍有差池。”
“老爷放心,王荻那儿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们的眼睛,必要时,我们可以……”黑衣人做了一个杀的动作。
“不可轻举妄动!”
“是,老爷!”
“还有,李原的身份不会弄错吧?”
“不会的,老爷,他的确身上还有一个哥哥,当年暴毙在HLJ很好,哪天找个机会,让他的父亲天命难违吧,不,还是留下他这条贱命吧。”
“是,老爷,奴才先告退了。”黑衣人言落,推开书柜,消失在暗道里。
梦老爷打开抽屉,把枪拿在手中,看了又看,暗道:“你以为你不出子弹,我就不知你打哪儿了吗?”
“爸爸,你找我?”梦衣有些忧容地走进。
梦老爷把枪放到桌案上,“你妹妹怎么样了?”
“妹妹她……”梦衣欲言又止。暗自责怪自己的心再次强烈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办?数日以来内心充满着矛盾,盼着阿浓醒来,谁知他又丧失了记忆。让妹妹见他,结局是可以预料的,可,不见他,结局也是可以预料的,妹妹在那个小茅草屋里,已追忆了奶娘十几年,他不想让她以后的人生再追寻一个阿浓,可是,不让她追寻又能怎样呢?结果妹妹不但回到了那个小茅草屋,又多了一分凄伤和绝望,而还把一向潇洒自若的黎少爷卷入爱的泥沼中痛苦地挣扎。
“我在问你话呢!”
“回爸爸,”梦衣有气无力地道:“妹妹醒来后,就去了花园。”
“我再问你裳儿怎么样?”梦老爷有些怒意。
“妹妹不言不语,谁跟她说话,她也不回答。”
“去,找李医生……”
“爸,李医生已经来过了,他说,这次妹妹受的刺激很大,她可能还会回到原来的状态,而且,而且又结了一个新的结。”
“我不听这些废话,就说,怎么办?”
“试着打开她的心结,让她面对现实。”
“那就告诉她,”梦老爷有些气重地道:“告诉她,她的奶娘早已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她的什么浓哥哥,永远也不会认识她了。”
“爸,这样会害了妹妹的!”
“十几年,生怕她伤心难过,一直欺哄她,她好了吗?全家上下每日提心吊胆,好不容易好一点,又为了什么浓哥哥把自己又活了回去。我、我去告诉她!”梦老爷说着,双手便去滑动轮椅。
“爸,您还是考虑清楚,妹妹她……”
“清楚清楚,这些年,我早都清楚了,她就是不想接受这个事实,今天我就让她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