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十一听后兴趣缺缺。相亲这种普遍的传统活动，她已经参加过无数回了，实在了无新意。每次抱着希望去，又总是失望而归，次数多了，她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通过相亲来找到伴侣。
或许她内心还是很排斥这种明码标价的，合法寻找配偶的娱乐节目。
李姑娘听着电话那头的沉默，当然知道莫十一不愿意去。
“喂，十一，去见下你也不损失什么。干嘛老把自己憋着，多接触异性对你没有坏处。”
李姑娘的这套说辞其实已经用了好多次，莫十一早就免疫了。
“恩，我知道你下面要说什么。我都能背出来了。我真不是怕见人，而是怕失望。你知不知道一次次的失望，会有多打击人？”莫十一无奈道。
“我发照片给你，你先看下呢，不喜欢就不见嘛。”李姑娘尽量想着拖莫十一去相亲，不辜负莫母对她的信任。
“哎……小李子，我真不想去。”莫十一已经十分排斥了。
面对莫十一的拒绝，李姑娘一点也不意外。“十一，说真的，我们这个岁数要找个如意郎君，确实比二十多岁小姑娘难。条件好的基本都结婚了，条件好的没结婚的基本要求也高，我们很难达到。条件好没结婚，又对异性没有什么要求的，基本都喜欢同性，没我们什么事。条件好没结婚要求又不高，还只喜欢异性的……”李姑娘忽然停住不说了。
莫十一好奇地追问：“怎样？”
李姑娘神神秘秘得地说道：“都有隐疾。”
莫十一忍不住翻个白眼。
她当人知道李姑娘说的是实情。她这样条件的在婚姻市场上，都是被挑了剩下的。年龄不具备优势，长相顶多算端正清秀，身材能看出是女性，背景身家往上数八辈祖宗都是平民。这样的人往好了说是普罗大众，苛刻点说就是草根屌丝。
不过她莫十一还是有点脾性的，都说泥人尚有三分泥性，何况她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灵长类动物。
她莫十一最大的的缺点就是倔，不为五斗米折腰，也不肯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李姑娘知道莫十一不屑一顾。有点急了说道：“十一，我说的道理你都懂，可你怎么就不能看清下现实呢？”
莫十一回答：“我就是因为看清了现实，才不想为了找个人凑合过日子而结婚。”
“莫十一你错了。结婚不仅仅是凑合过日子。结婚是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减少生活成本支出，为了找个人打发寂寞。你总是把结婚和爱情等同在一起，我跟你说，结婚就是结婚，古时候讲门当户对、父母之命，现在也还是讲门当户对、父母之命。”
莫十一手有点酸，于是换了只手拿电话。
她明白李姑娘是为她好。不过她自己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接受不了。”莫十一依然如此说道。
李姑娘沉默了。她当然了解莫十一，太有主见了，而且又很倔，这种人不容易被人说服。
“十一，爱情是摸不着看不见的，无非就是生殖冲动引发的男欢女爱。你生活的太理想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爱情？”
“小李子，我知道你口才了得，我说不过你。但你也说服不了我。”
李姑娘听后咬碎一口银牙，恨不得从电话里窜出去拍莫十一一巴掌，把她拍醒。
李姑娘没声了，就当莫十一以为她打算放弃的时候，又听李姑娘一场平静地说道：“十一，你总是把你的爱情看得如此神圣，摆在高高的神坛上供着，一般人轻易碰触不得！仿佛看一眼，摸一下都是亵渎，都是冒犯！”
莫十一不说话了。她没有想到李姑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知道爱情是神圣无比的，是需要我们去珍惜呵护的。但是，十一——”李姑娘顿了下，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你一直不肯走下你自己营造的神坛，一直继续自视甚高，又如何能得到你想要的爱情？”
莫十一拿着电话安静地听着。不再像以前那样，这次李姑娘是直接赤裸裸地、直白地指出她的爱情观，不带任何掩饰和修饰。
李姑娘这次的话说得不可谓不重，但她必须要重重地、使劲地敲打莫十一。把莫十一拉回来，重归正途。她一点也不希望莫十一被所谓的爱情至上理论、文青自怜意识所荼毒。
“十一，我知道你曾经被伤的很深，也知道这对你有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你更加紧张自己的情感投入，这些我都明白。可是十一，过去的事情真得不能再回头了，我们还得继续生活下去，而且是更好地生活下去！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你的父母、你的朋友！”
莫十一被说得哑口无言，她没有办法反驳，因为她知道李姑娘说的都对。
电话里一阵沉默，两人都不说话。李姑娘在给莫十一时间消化，而莫十一也确实在反复咀嚼刚才的内容。
莫十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不可否认，李姑娘的话如同一个电钻，让她心里筑起的那道防线被钻开了一丝裂缝。
最后李姑娘率先开了口。“十一，我知道我今天的话说重了些。但我不想看见你这么消极以待，听天由命。如果你想通了，就和我打电话，我帮你安排。”
挂了电话，莫十一还在出神。她心里的，隐藏最深处的东西被她的闺蜜无情得扒了出来。但她生不出一丝恨意和尴尬，她居然还很庆幸自己那秘而不宣的想法能有人理解，而且这个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李姑娘说她自视甚高，她的爱情被捧得高高在上，看不见人间的质朴与真实。
可是就因为最真实的她曾经看见过，现在才把自己包裹的一层又一层，直到任何人都无法轻易走进她心里，她也提不起去他人世界一探究竟的念头。
也许是她倒霉，或者是她有问题，总之她遇到的坎，曾让她一度一蹶不振。
现在她虽然已经不再伤感，但是，她却连爱人的能力都消失了。
只是有一点，李姑娘没说对。供奉在神坛上的爱情，只是个假象。而真正的现状是她将爱情锁进了密不透风的地窖，发霉腐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