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众人各自心思不同。
时针走到六点,艾米率先越过众人,拎着小挎包冲出了办公室。
周围人早已习以为常,并无过多表情。有些人不紧不慢得整理着自己的桌面和资料,有些人依然忙碌着在电脑键盘上手指翻飞。
莫十一依然维持着僵笑着的脸,她这张脸从苏牧办公室里面出来就一直这样,连她自己可能都忘了。
周围人以为苏牧给了她一个非常好的考核结果,实情只有她和杨思思知道。但她无意去和周围人解释。这些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多说无益。
莫十一便一直保持着那张假笑的脸,笑久了就连自己也以为是真的。
收拾完资料,整理好桌面,莫十一背着她的棕色大挎包走到公司门口打卡。
她的挎包比艾米大了很多。她一直想不通艾米那么小的挎包能装些什么东西。而她每天都要带很多东西出门,除了钥匙钱包,她还要带雨伞、笔记本。有时候从超市买的东西也可以放进挎包里,一包多用很是方便。
莫十一打完卡,缓缓走出公司。或许是因为考核,心里想着事,步伐迈得有些沉重缓慢。
初夏的夜晚会来的迟些。已经六点多钟,天还亮着。莫十一耷拉着脑袋,缓缓走在人行道上,周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
其实最后一名的考核结果并不能击垮她,她现在这样并不仅仅是因为考核。人们常说一个词语,叫做“中年危机”。像她这样三十出头的年岁,仿佛也在经历着这样一个微妙的时期。
三十出头的尴尬年纪,说老不老,说小不小。说老,离退休还有二三十年的漫长岁月。说小,别人问起都不再是你谈朋友了没有,而是问你小孩多大了。
像她周围的同学都是已婚已育,或者事业有成。像她这样一事无成的还真是小众人群。更何况她还是个偷住客。
莫十一自嘲的笑了笑。
“莫十一啊莫十一,你没想到自己会混得这么挫吧?”她在心里自言自语。
算算日子,她每个月的大姨妈快来了,很可能是荷尔蒙分泌影响了她的心情。
莫十一又重新抬起头,望了望天。
不管了,再倒霉的日子都会雨过天晴,难熬的日子总会过去。
就算一直这么倒霉也没什么,毕竟人不可能一直天荒地老地活下去。
时间总会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看着天,似乎想通了些什么,莫十一复又加快节奏,向公交站台走去,还有家人在等她回去。
天比刚刚阴了些,没关系,她带了伞。
下车的时候,天空果然下起了雨,雨势很急。她撑起伞,步履匆匆得向景阳社区走去。
疾风差点刮翻了她的伞,她顶着风,双手好不容易稳住了伞柄。
骤雨如冰雹一般落下打在她的伞面上,兵乓作响。
“这天还真是说变就变。”
莫十一心里直犯嘀咕。
一路冒着雨走到公寓楼下。楼下大厅有个自动雨伞打包器,为了防止雨伞的雨水打湿了地面,高级公寓和写字楼都设有这种装备。
莫十一收起雨伞,雨水顺着伞面向下不停滑落。在打包雨伞前,她习惯性将雨伞朝身后甩了甩,却没有发现身后正站了一人,雨水以抛物线的姿势正中那人。
莫十一后知后觉,余光似乎瞄到身后一双光亮的皮鞋,此时正因为她和她的雨伞而平添了几滴水珠。
莫十一急忙转过头,看清来人后一脸愕然,手上还维持着拿伞的动作,一动不动。
左丘承此时冷着一张脸。因为车辆要保养,司机将他送到门口后就将车开走了。如果是平时,他可以直接将车停在地下停车库,再坐电梯上来,也就不会遇上这女人了。
莫十一楞了几秒,终于回过神来。大脑又开始运作。
今天早上她在电梯口遇见这个男人,穿着运动装刚运动回来,说明他也是住这个小区,还和她住同一个单元。
而且在酒楼看见这个男人时,就觉得他面熟。可当时莫十一心里想着事,没有仔细考量。
这么一联系,莫十一就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就是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吗?
思及此,莫十一心中咯噔了下。不过旋即也就释然了。被发现就发现吧,她在这里也住不了几天,只要不和这个男人接触就好。
她讪讪收回伞,极不自然地捋了捋前额的头发。歉然地看着前面这个男人鞋面上,还有西裤上的水滴。
莫十一张了张,刚要开口道歉。这个男人又面无表情,先她一步走开了,走得这么不屑一顾,走得如此仪态万千。
莫十一刚要说出口的道歉又咽了下去,咽得如此心甘,情愿,气顺。
又是这样,她被无视了。
如果换做上回,她可能要生气一番,不过今天,她遇到的烦心事够多了。这个男人今天还真惹不火她。
况且她是这的偷住客,得低调。
莫十一撇撇嘴,慢吞吞将伞放进一个容器里,按下按钮,塑料袋自动将伞裹住。
将雨伞打包好,她走向电梯间。却发现那个男人还站在那里等电梯。
莫十一故意磨磨蹭蹭,以龟速前行。
于是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慢得像是在刨地了,可还不见电梯门开。
再慢的速度也有到达的一刻,莫十一还是走到了电梯门口,站在了冰山男的后面。
刚一站定,电梯门就打开,就像长了眼睛专门等她似的。
邪门。莫十一腹诽。
看见冰山男先一步进了电梯,莫十一有些迟疑。她不想与这个男人同乘,不管是考虑自己偷住的事实,还是近几次对这个男人的印象。
于是莫十一站着没动。
就在电梯门正要缓缓关闭的时候,冰山男却动了,他伸手按下了一个按钮。
电梯的两扇门竟然往两边倒退。
莫十一神色僵住,狐疑得看着一直按着按钮的冰山男。
他在等她?
不是吧。
她闹不明白,大眼瞪小眼,一瞬不瞬得盯着冰山男。
“你打算一直这样站着?”一个低沉且不耐的声音响起。
这并不是莫十一第一次听冰山男说话,可她还是不敢确信。
真在等她?
左丘承一直按着电梯按钮,朝前面这个木雕一样的女人几不可查得侧了侧头,用眼神示意她赶快进来。
莫十一眉毛上扬,圆睁着双眼,用手指指向自己,无声得问道:你让我进来?
左丘承也向上挑了挑好看的浓眉,嘴角微微翘起,无声得答道:你说呢?
估计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莫十一还真鬼使神差得走动起来,
一步。
两步。
三步……
步步惊心。
莫十一走到电梯门口,稍有犹豫,终于还是咬咬牙,一步踏了进去。
旋过身,莫十一与冰山男并排站着,又稍微往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冰山男斜后方。
电梯门终于顺利关上。冰山男按下了十六楼的数字按钮。
莫十一站在后面,懵懵懂懂,正盯着前方冰山男的后脑勺发呆。心中仿佛思绪万千,但又好像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