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市区几百公里的一个县城,人口不算多,一百多万。近些年新修了许多楼盘商铺和新兴社区,大有新老城区对峙的趋势。莫十一的家住在老城区的一栋六层小楼里。
老一辈常说金三银四,而他们家不金不银,住五楼。
这是一套上世纪80年代的特有户型,套内七十平。两个卧室并排朝南,次卧带个阳台,客厅纵向连着次卧,窝在中间,有个过道通向北面的厨房和卫生间。过道倒是很宽敞,刚好还能放个饭桌和冰箱,权当饭厅使用。
这套房是莫父厂里为解决职工住宿问题分的福利房,厂里的正式员工都有一套。后来莫家花了小几万买断了产权,就成了私有。
周围邻居原先几乎都是同事,后来都挨着搬走了。有些是把房卖了,有些出租给了别人。这些搬走的人,部分住进了新社区,还有的干脆像李姑娘家那样搬去了大城市。
莫家经济不算宽裕,要搬家换房可不容易。
有很长时间厂里效益不好,莫父一直拿着保底工资,甚至也会好几个月拿不到工资。莫母一个小文员,收入仅供糊口。
两人又都老实,社会关系简单,没什么其他的生财之道。可想而知莫家的经济状况。虽然县城房价比不得大城市,但总归对普通无产阶级而言也不是个小数目。
莫母有段时间,也特别想离开这里换个环境。本来他们老俩口退了休,该是含饴弄孙的时候,可偏偏事与愿违,天不遂人愿。
“老莫,一会你去弄个汤,就吃饭。“莫母坐在饭桌前掐豌豆壳,朝着一边上网的莫父说道。现在两人达成共识——家务活均摊。莫母炒菜,那莫父就烧汤,莫母拖地,那莫父就擦桌子,于是在家务事上,难得的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和平共处,相互制衡。
莫父正点开网页查看新闻,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程,忙得好似国家领导人。听到莫母的命令,淡淡得回句“知道啦。“
“这老太婆真啰嗦。“后面半句话说的极轻,就像是喉咙里的咕隆声,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
莫母收拾好豌豆壳,看看钟快十二点了,麻利的热了锅子倒进油,准备炒菜。
一顿饭吃的简单,两个人平时一两个菜再加个汤,就算一顿饭。
等莫十一回来,莫母才会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弄一桌子好菜。而每次莫十一都连吃带剐,就跟骆驼似的存在驼峰里,又等下回再续能。
“老莫,你觉着周大姐介绍那人怎样,要不给十一说说?”饭桌上,莫母发问。莫家从来只有寝不语,没有食不言的家风。
莫父喝了口汤,自己烧的还行,“要说你说,我觉得那人一般,多半十一看不上。”
莫母没有得到莫父的认同,有些不乐意。
“我去说就我去说。什么事情都要我操心,女儿的事你什么都不管,一天到晚就晓得捣鼓你那些废铜烂铁。”
莫父爱好不多,除了下象棋,就喜欢收集些收音机、手表之类的小器件,修修弄弄,打发时间。
莫父听了也不回嘴,只埋头吃饭。
“你说说那人怎么就不行了?”莫母不依不饶。
莫父见今天不说个子丑寅卯出来,莫母是不会善罢甘休了,于是搁下筷子开始分析:“家世背景什么的我就不多说了,咱们家也一般,往上数十辈估计都找不出个富一代,竹门对竹门,也没啥好挑的。只说一点,你觉得那人长相咱家十一能看上?闺女你自己生的,你会不知道她喜欢啥样的?”
“啥样的?帅的能当饭吃?她以前那个帅,那后来呢?这个事情不能再由着她,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莫母恨铁不成钢,又有些心疼女儿,毕竟是亲闺女,怎么能不盼着女儿找个好的。可现实是女儿岁数摆在那里,条件也一般,再这么拖下去,还能找着什么好的。
“你也别着急,她现在在大城市上班,说不定能遇上个呢。”莫父安慰道。
“大城市又怎么样,你瞧没瞧见现在那么多相亲节目,不都是大城市弄的?大城市男人多,可女人更多啊。”莫母实在担心的不行,她自己当初也是快到三十才结的婚,可不想女儿再承受这么大的压力了。
莫父无言以对,想想也是,大城市女人多,漂亮女人更多,竞争一下就激烈了,何况莫十一还……
“哎……”莫父叹口气,“那你和十一说说吧,如果她不愿意,也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必须得去!”莫母柳眉一竖,双眼炯炯,心头打定主意。
正值午休时间,办公楼里清一色的趴在桌上倒成一片,也稍微有点空间的地方,被摆上一张躺椅,可供一人蜷缩休憩。
“市气象台11时发布预报:今天下午晴,北风四级左右,阵风六七级,最高气温29℃;夜间晴,北风二级左右,最低气温26℃。中午前后阵风较大,户外出游仍需注意防风。
另外,下周我市最高气温将保持在30℃左右,进入“初夏”模式,白天紫外线照射渐强,请各位听众朋友注意防暑降温。“
收音机里传来女播音员悦耳动听的声音。
莫十一意犹未尽的扯下耳机,看了看时间,午休还有半小时,等待她的又将是忙碌的工作,以及不知道哪里会埋个坑等着她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