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新城是凉衣国南部的一座小城,城主零守义的爷爷在建国初期曾立下汗马功劳,被国君册封为镇南大将军,子孙世代承袭将军头衔,镇守南方。
在依新,零姓家族并非只有城主一家,乌里镇就有一家姓零的,但家室跟显赫二字扯不上半毛钱关系,干的也是整个凉衣国最下等的营生,而零归就在这家铁匠铺里当学徒。
对于以剑立国的凉衣国来说,铸剑是整个国度沿袭千百年的传统,无论世事变幻,朝代更迭,铸剑的技艺自始至终都被凉衣人视为建国的基石,因而铸剑师在凉衣的地位可见一斑。
铸剑类似于任何一门精妙的技艺,在凉衣世世代代铸剑师的竭力开拓之下,已经形成一套异常庞杂的知识系统,更有某个朝代偶然出现惊艳绝伦的天才铸剑师,在他们的手中,铸剑俨然成为一种门槛极高而且特别需要天分的神秘行业,一般平民家的子弟很难触及。
剑,一种因战争而生,为战争而生的冷兵器,但在和平年代它却以另外一种精彩的面貌出现在凉衣的名门贵胄、贩夫走卒和平民百姓之间。铸剑在最初起源于冶金和铁匠手艺,但到后来剑不仅仅用于战争,而是成为与每一个人性命攸关的生杀利器,铸剑技艺也随之日益精深,逐渐与铁匠这门低贱营生脱离开来,成为凉衣的国粹。
零归出生在漠北城双河镇,是一个孤儿,收养他的人家带着他迁徙到依新城后,因一场人命官司入狱被杀,之后他便流落依新街头直至成人懂事,才进入这家一个名叫零璟的糟老头子经营的铁匠铺当学徒。
他之所以拜这个糟老头子为师,是因为他听镇上的人说零璟年轻的时候是一个铸剑师,而铸剑师这三个字在零归的心中是一个梦幻般的存在。可是就在零归刚踏进这家铁匠铺的时候,零璟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让他改名字并且还要随他姓零,没办法为了能学到铸剑技艺,成为大名鼎鼎的一代铸剑宗师,他便有了零归现在这个名字。
就在零归拜零璟为师一年多的时光里,零璟从未教授零归有关铸剑方面的任何技艺,零归也从未看见过零璟铸过一把剑,甚至是连水果刀和匕首都未曾打造过,他成天只是捣鼓出一些锄头、斧子、铁铲等农具这些破烂玩意儿,然后晚上又跑出去喝酒,喝到第二天早上醉醺醺地摔门回来,纯粹的一个烂人,一个糟老头子。
说来也奇怪,自从零归来到这家铁匠铺,零璟虽然说什么东西都没有教给他,但也从未让他干任何体力活,就连炼铁的高炉都不曾让他靠近,更别说让他大夏天地拿着铁锤大汗淋漓了。可是每个月的工钱一点都没少,这是零归没有离开的唯一原因。
既然零璟不让零归干活,零归就只好成天待在外面瞎混,像往常一样,这天傍晚零归回到铺子里,看见零璟正在收拾工具又准备出去喝酒,他呆呆地看着这个年迈的糟老头子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
“零归,你愣在那里干啥!去帮我把屋里的那坛杏花村拿出来,今天我们酒帮子里又多了一个朋友,得好好喝一顿。”零璟只顾着收拾东西,没有看到零归脸上的苦涩。
“师傅,我……我打算离开乌里镇。”
“怎么了,零归。是不是嫌我这里的生活太贫苦,才……”
“不是的,师傅,你看我吧!来这里一年多了,什么忙也没有给您帮上,还拿您工钱成天白吃白喝您的,我自己觉得没脸再待下去了,更何况我的目的是学习铸剑。”零归迫不及待地打断零璟的话,他最怕被人误解。
“那你想去哪?”零璟叹了口气问道。
“听说泽镇一家铸剑学院正在招收新弟子,我想去试试。”
“可是我听说这家学院的学费贵的离谱,而且招收弟子的考核也非常严格,我不是在阻拦你,我是怕你空忙活一场,铩羽而归。”
“没关系,我只是想去试试,更何况就算是这样的结果,我也承受得起。”零归抬起头来,眼神决绝地望着零璟。
零璟看着他怔了怔,随后又大笑了起来:“搞得这么严肃干嘛!不就是出一趟远门吗?我答应你就是了,可你别忘了,你永远都是我零璟的徒弟,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多谢师傅。”说完零归转身就走了,他怕再晚几刻,自己就会不忍丢下这个糟老头子,独自离去。
铁匠铺子里,昏黄的油灯时明时暗,零璟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自言自语道:“零归啊!零归,不是师傅我舍不得这一身技艺,而是你的心性更适合出剑,并非铸剑。看来今天晚上这酒怕是喝不痛快了。”说完他转身来到橱柜前转动了夹层里的机关,就在高炉旁的石墩子侧面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随后他拿着油灯走了进去,铺子里瞬间就黑了下来。
这处暗室是零璟请一位技艺高明的建筑师特意设计的穹顶状铸剑室,有十年光景他都没有下来过了,而今天晚上他打算给自己的徒弟铸一把像样的剑,他相信再过些许年零归会回来取的,但他不知道这把剑将会带给他怎么样的命运。
零归刚离开铁匠铺不远,站在一个小山丘上远远地眺望那间漆黑的小屋,不知怎么的,本来晴朗的夜空霎时间干雷阵阵,一道透亮的惊雷落到铺子的上方,然后空气开始变得潮湿,一场暴雨即将来临,他没有多想径直朝泽镇方向奔去。
此时,城主府天月楼上的零守义望着这片惊雷,神色异常,震惊地嘀咕了一声:“真不知道这世间的哪位铸剑大师又铸成这样一把引动天雷的神剑,这种景象我半生也就见过一次,这可是第二次了,也不知道这把剑的主人又会是谁?”
“爷爷,这剑有我手中的飞鸿厉害吗?”零天佑跟在身后打趣道。
“飞鸿跟它比怕是要差一大截啊!”
“怎么可能?在依新还有比零梓叔叔更厉害的铸剑师吗?”零天佑惊讶道。
“有,十年前在惊雷剑盟案中死掉的零璟,零梓的同胞弟弟,只有他和你叔叔才能在铸剑时引动天雷锻体,可是我亲眼看见他已经死了,难道他们惊雷门中还有其他超凡境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