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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成人礼

这里唤作湛青山,远离尘世喧嚣,于浊世中独立,位于神州大陆边陲,距离最近的城市也有一万多里山路和三千多里水路的路程。

这里的居民皆拥有得天独厚的血脉,或是草木化身,或是鸟兽化身,他们把自己称作“妖”,他们的种族便是“妖族”。

一千年以前,三圣围剿妖皇胤泽一役爆发之后,妖族原本的栖息地冥海岛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待得当时的族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便糊里糊涂的到了这里,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今,那段黑暗的历史已逐渐为人所淡忘,只由历代族长口耳相传。至此,妖族便在这里过了一千年避世隐居的快活日子。只是,自湛青山出现的那一天开始,妖族中便出现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凡妖族族人终生不得踏出湛青山一步。

“为什么......这究竟是什么狗屁规定......我不服!”

想起前几日,他的父亲殷成空宣布让他为下一任准族长,并将这段有如童话一般的妖族的历史和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告诉他的时候,殷破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旋即拍案而起。

一旁正乖巧、贤惠的为他准备洗脸水的小花着实吓了一跳,喃喃道:“少爷,你怎么了......”

殷破鼓着腮帮子,道:“一千年前到底发生过什么连老祖宗都不知道,为何就要订下这样的规矩?”

他越想越生气,声音也越来越响:“难道,我们妖族就活该一辈子待在这个鬼地方吗!”

小花自然不知道这段妖族的历史,只是她从未见过殷破发过这样大的火,立时“嘘”了一声,挽住他的手,低声道:“少爷,你小点声!这样的话要是让老爷听到了,指不定怎么罚你呢......”

殷破“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道:“叫他听到也好,如果当真让我做了族长,我一定第一个带头走出这座鸟山!”

“你要走到哪里去呀?”

推门进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着一袭素白锦衣,常年躬身弯着腰,背上有如压着一块看不见的千斤巨石。他乃是鲲鱼妖化身,下颚生有鱼鳃。据族里的老人们说,老者已在这世上活了上千年,当年妖族从冥海至湛青的大迁徙他便是唯一的见证人。所以,不管妖族的族长如何更替,千年以来他都是整个妖族唯一的大祭司。

殷破、小花但见大祭司,立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殷破虽然顽劣,对大祭司却总是尊敬有加,一只活了上千年的妖,对妖族族人来说自然是像老祖宗一般的存在。

大祭司“咯咯”的笑了几声,他的牙齿已全部脱落,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在哭。他抚了抚殷破的头,缓缓道:“小鬼头,是不是又惹你爹生气了?”

殷破别过头去,撅起小嘴,老大不情愿道:“没有......是他太专横霸道了......”

大祭司笑道:“呦,看来还受了委屈,快跟老夫说说。”

殷破道:“祭司爷爷,为什么我们妖族要世世代代待在湛青,不能去外面的花花世界看一看呢?”

大祭司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事儿,难怪你方才吵着嚷着要走,你这小鬼头,心还野着呢......”

殷破跺了跺脚,道:“祭司爷爷,不是我心野。只是......只是......”

话还未说完,大祭司便接着道:“只是你不服气,是与不是?”

殷破一阵点头,道:“对,就是不服!一千年前我们妖族不就发生过一次离奇的大迁徙吗,这与出不出湛青山又有什么联系?”

大祭司闻言沉叹一声,目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望了出去,思绪仿佛一下子被拉回了千年之前。

“孩子,那么你先告诉我外面的花花世界又有什么好的呢?难道,比你现在所过的日子还要快活?”

殷破看了看小花,思考了半晌,才喃喃道:“我不知道......就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所以才要出去看看!”

大祭司的眼神忽然变的空洞起来,声音也低沉了下去:“要是我告诉你外面的花花世界充满了危险,你还愿意去吗?”

殷破瞪圆了双眼,道:“危险?为何会有危险?”

大祭司负着手,道:“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情老夫过几年再告诉你。你只需知道......”

“少爷,成人礼即将开始,族长传你快快过去!”

话还未说完,传令的蛇妖便扭动着灵活的身子急报而来。

殷破板起脸,老大不情愿的回答道:“知道了......”

大祭司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孩子,今后你身上的担子就重了,可不能再任意妄为了......”

日暮西沉,远山被橙红色的残阳映成一片连绵紫黑。

村子中央的广场上已燃起篝火,所有族人都围聚在篝火旁,情绪高涨,载歌载舞,等待盛事。

成人礼,顾名思义,就是对妖族年轻一代成长的认可。今天有资格参加成人礼的皆是妖族年轻一代当中年龄超过十岁的少年。妖族一脉对于年龄的界定与人类不同,他们原本皆是自然界之中的草木、鸟兽、鱼豚,需要用上几百年的时间才能修成人形,妖族的年龄便是从一只妖灵脱胎成人的那一天开始计算的。其实,说是十几岁的少年,其实每个人都已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

今天,参加成年礼的年轻族人一共有三十二名,除了殷破之外,其他人心中无不充满了激动和期待。被族长和整个妖族所认可,对于任何一个妖族人来说都是无上的荣耀和肯定。

族长殷成空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亲自为每个盛装出席的少年带上那个象征成人的竹编草环。待得殷破一脸置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殷长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只见,其他三十一名少年皆穿着得体,显然将这个仪式看的神圣庄重,只有殷破依旧穿着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

殷成空虽心中不悦,却也不好当着一众族人的面发作,只得狠狠的瞪了一眼,最后还是将竹编草环戴在了殷破的脖子上。看着他的父亲有气没地方撒的憋屈模样,殷破的心里简直比吃了蜜糖还要甜,他虽对殷成空抱有很大的成见,却也不至于成仇,像这样偶尔气气他实在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成人礼进行过半,三十二名年轻的妖族少年皆已佩戴上了竹编草环。殷成空随即登上广场中央,平日里只有祭祀之时才会用到的高台,今天他要宣布一个消息。

“诸位,我老了,无法再担任族长大任。”殷成空轻咳了几声,继续道:“现在,我宣布,族长之位将由我的儿子殷破继承,一年之后,正式接任!”

此言一出,众人的眼光立时齐刷刷、火辣辣的落在了殷破的身上,场中立时响起一阵欢呼。

小花一蹦一跳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温柔的握住殷破的手,笑道:“少爷,恭......”

“恭喜”二字还未说出,碧绿色的血液就从这个柔弱的身体里箭一样的标了出来。

殷破怔怔的站在那里,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小花原本红润的脸庞逐渐变成惨白。

“小花姐姐!”

殷破狂吼着,抱住小花,她的身体已开始冰冷,眼中也逐渐浑浊,胸口露出一段明晃晃的箭头。

“小花姐姐......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小花勉力抬起手,用一种近乎微弱的力量拂过殷破的脸庞:“少爷......小花......小花以后......再......再也不能......不能照顾你了......”

话音落,手低垂,碧血映火,伊人憔悴。

小花死了,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

这样的事情,殷破没有想到,就像他没有想到此时竟会有数以万计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射了过来。

这些箭矢来势奇快,雕翎染火,箭头上篆刻着道符模样的纹路,在夜空中划出道道短促闪电。

起初,场中众人不明就里,方寸大乱,惊呼声响成一片。好在妖族中人皆历经数百年的修行,从自然万物中汲取力量,学会法术。他们虽隐居千年,不善战斗,自保却不成问题。只见,场中能量波动四起,各人皆施展开本领,殷成空更护在年轻一代身前,一条竹杖隐泛绿芒,舞了个密不透风。

不多时,漫天箭矢已被尽数击落。不过,场中族人还是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受伤,好在除了猝不及防的小花,并未有人再度枉死。

“箭雨”过后,四周密林之中忽然火光冲天,厉兵秣马之声大作。随着一阵整齐、机械的步伐,原本空旷无人的林子里竟忽然间出现了数以万计的士兵。只见,来人皆身着银甲,手持银枪,脸上用泥土涂至黝黑,显然埋伏已久。眉宇间虽多有风尘倦容,可眼中无一不是灼灼有神,平日里定是训练有素,而且自身皆具有一定修为,看起来多数都已完成了淬体,就算稍有不济者也处在淬体期,这样的一支军队,真可谓是真正的精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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