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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从何说起

“盛装的明月站在黑暗的旋转楼梯顶端,静静地看着下方拿着麦克风讲话的男人。白色的追光笼在男人身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披着一层柔柔的月光。

“然后,她看见他转过身朝她的方向望过来,目光里含着隐约的期待和喜悦。场下的观众们已经疯狂,齐齐地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然后,宇宙帅气无敌的钢琴小王子Janus朝她伸出左手,掌心是一个小巧的盒子:‘Amy,你愿意嫁给我吗?’她抿嘴一笑,双手提着裙摆,优雅地一步步走下楼梯,微微倾身把左手伸给他:‘当然愿意。’”

“然后,明月公主身后跟着七个戴着墨镜的小矮人,蹦蹦跳跳的,像一串糖葫芦。”大概是想吃糖葫芦了,本来安安静静坐在地板上翻画册的包包突然插嘴。

听到这话,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边晃腿边浮想联翩的Janus变得一脸残暴:“这种美好的时候,小包子你能不能不要插话?”

“可是我想吃糖葫芦。”包包很无辜地鼓着脸。

“糖葫芦个锤子……”美梦被打断的Janus还是很凶残,“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求婚现场会有七个小矮人?而且,戴着墨镜是怎么个意思?你最近又看警匪片了?”

“白雪公主身后不是跟着七个小矮人吗!你这么笨,我妈妈怎么可能嫁给你?”避重就轻地嘲讽了Janus之后,表情帝包包嘴巴一扁,扭头跟厨房里的明月打小报告,“妈妈!后妈又凶我!”

明月正在厨房里煲汤,等的时候顺便看看刚取回来的报纸。今天的头条是《钢琴王子Janus演奏会容埠收尾,神秘嘉宾到底是谁》,文章引言写得挺煽动的: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神秘嘉宾要出现在钢琴王子Janus的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和他一起表演一曲四手联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来。

所以这最后一场足以称得上是万人空巷,除了单纯来欣赏音乐的听众,还会聚集大群猎奇的记者。

是啊,谁不想知道十年来唯一能够在独奏会上和Janus四手联弹一曲的人,究竟是谁呢?

执笔记者估计把国内叫得出名号的女钢琴家都数了个遍,生怕不巧漏掉了哪个,所以拼了命地广泛撒网。

八卦报纸就这点不好,不管写什么,都想顶着煽情的标题写出悬疑剧的感觉来。

明月摸了摸鼻子,听着客厅里大呼小叫跟三岁半的包包打架的“钢琴王子”,有点淡淡的无语。

几分钟后,一大一小出现在厨房门口。包包抱着Janus的大腿,Janus揪着包包的耳朵,看到明月揭开锅盖,本来打打闹闹来告状的一大一小表情变得出奇一致:“可以吃早餐了吗?”

“差不多了。”明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去摆碗筷。”

两个人瞬间握手言和,欢呼着奔向碗橱,一个拿碗一个数筷子。

“对了,今天几点彩排?”明月问Janus,又转向包包,“包包你要去看吗?”

“白天他们搭台子检查,我下午去。”Janus回答,递给包包一个碗,“你去吗?”

包包眨眨眼:“去的话奖励我一条金毛吗?”

Janus拿筷子虚敲了下他的脑袋:“你不去捣乱我可以考虑。”

十点的时候Janus带着包包下楼散步,明月留在家里打扫卫生。没多久,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事吗向渊?”

“Amy小姐,您好。”那边很客气地跟她问好,“陆总派去接你的车子快到了,请您准备一下。”

明月愣了愣。

两天前曾有人打电话给她,对方自称是陆总的秘书,说话言简意赅,有点屈尊降贵的味道:“明小姐,陆总后天中午约您吃饭,到时候有人去接您,您准备一下。”

对方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这么不客气,明月本来就有点恼,Janus和包包又纷纷表示不晓得陆总是哪根葱,于是她这么回答:“不好意思,好像您这位陆总存在感不是很强,我都没听过他是谁呢。这么没名气的人,我就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我记得,那天我已经拒绝过了。”

正好有人敲门——不是可视门铃,而是实实在在的敲门声。小区安保一向很好,楼下安全门也没有坏,明月听敲门声吊儿郎当没节奏,以为是Janus跟包包折回来拿东西。她边听电话边随手拧开门,还没往外推,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个踉跄。紧接着,她整个人被翻转着面朝房门,后背顶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对方一只手圈着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嘴,极紧,小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向后仰,无法挣扎。

背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语气是说不出的阴冷:“少废话,跟我走。”

说完,他的手用力扣上她纤细的腰身,把她往电梯的方向带去。

明月皱着眉,一声不吭,头却不停地左右摇摆着抗议。被迫的倒退和挣扎让她很难走得平稳,男人似乎有点烦,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膝窝。她腿一软,踉跄着朝前跌去。

男人及时托住了她,低低地诅咒了一声。

她还在抗议,可却不像是要挣脱,只是死命地朝上方蹿,被扣在他掌中的嘴也不安分地试图张开,随时可能咬他一口。

她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停得太久。

一转头,她看见了站在电梯口按着开门键的向渊。

向渊单手插兜,目光闲闲地打量她。她一蹙眉,刚想挣扎着说话,就听见向渊轻笑一声,责备地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阿凯,Amy小姐可是贵客,大哥让我们来请她过去,可不是让你这么粗暴地对待客人的,松手。”他朝明月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隐约带了点戾气,“只是一起吃个午餐而已,不会伤害你的,Amy小姐是聪明人,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明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向渊笑眯眯地回看她。

听了向渊的话,叫阿凯的男人果然松开箍着明月的腰的手,但是下一秒,有个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腰间。

她全身一紧,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阿凯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转而一把揽住她的腰。

“放松点,放松点嘛……”向渊一头短发,毛茸茸的,语气特别和煦,明月却觉得自己快要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凯就是这样的人啦,做事容易较真,你别在意哦,只要你配合一点,他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明月真的有点发怵:“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向渊对着一直开着门的电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明月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阿凯的手一直“揽着”明月的腰,然后把她推进地下停车场里早已发动好的白色G63里。

显然向渊和阿凯并不害怕她会跳车逃走,把她像沙包一样丢进车后座后,两人一左一右钻到了驾驶座。阿凯开车,向渊的声音伴随着车落锁的咔嗒声传过来:“衣服在袋子里,自己换。走吧阿凯。”

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把自己蜷成个球,手一直在抖。

“窗上贴了膜,你就是脱光了外面也看不见。”向渊变得有些不耐烦,“赶紧换!别逼我亲自帮你。”

他隐约好像还嘟囔了句“女人真麻烦”,然后伸手把后视镜朝上使劲一扣。

明月哆嗦着打开旁边的袋子,从内衣到裙子到丝袜和鞋子,正好都是她能穿的尺寸。外套的标签还没有拆,而内衣则已经清洗过,也不是什么性感的款式,单独放在一个防尘小袋子里。

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藏在副驾背后,手抖着换好了衣服。

车子在一幢看起来并不豪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向渊说了句“下车”就径自推门下去了。阿凯扭头看了明月一眼,也默不作声地推门下了车。

明月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捏紧了拳。

终于还是……又要见面了。

陆一辰。

容埠很多人都知道陆一辰,对他的印象大多来自各种媒体对他的评价——优雅,年轻,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而且自从他前妻过世后,从来没见过他交新的女朋友,都说他是钻石王老五的业界良心典范。

但是现在,明月在陆一辰家门外的车里,听见有人敲窗都会心惊。

向渊站在车旁,已经全然收敛了方才的戾气,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叩车窗,嘴角向一边微微翘起,眼神里全是使坏后的得意。见她发呆,他又清了清嗓:“需要我帮你吗?”

她用力攥了攥拳头的同时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推开车门。

再见陆一辰,这是一场硬仗。

向渊靠在车身上歪着头看她,长手长脚的,头发很短,突然有点像个学生。她终于能平复下心情看着他,只见他微微眯着眼,像在打量她,又像是审视。半晌,他朝大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

明月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放弃了,转头朝里边走去。

在新裙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她的纤腰盈盈一握,楚楚动人,而她的鞋跟格外地细,好像随时都会断。

墨色的栅栏里面,是一个小型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一栋简单的小别墅就掩在层层叠叠的花朵后方,安静得像是一幅墙壁上的油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简单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地响。

可放眼一望,却看不到人。

穿过花海,明月手扶上门把的时候,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背后的男人。

对方还靠在车身上,双手环在胸前,打量她的目光肆无忌惮。

她抿了抿嘴,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忿的。但是对方现在的表情毫无敌意,也并没有想要搭一把手的意思。她只能盼望陆一辰找她并不是为了叙旧——如果他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在电话里对他的嘲讽生气,一定要见她当面服软,那她就好女不吃眼前亏地认个错。

她还有包包要照顾。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傲气的资本。

明月睫羽略垂,侧身朝身后的向渊微微点了点头致意,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踏了进去。

客厅有扇巨大的落地窗,光线特别好。进了房间,就能准确地辨别出那稚嫩的叮咚琴声正是从楼上传来的。

她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来招呼她。楼上的琴声一直在响,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又觉得不是很妥当。

正犹豫间,一个黑影突然仄仄地压下来,笼去了大半的光线。明月眯着眼一抬头,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他背着光,目光晦涩难辨。可即使这样,明月还是察觉到了浓浓的冷冽和压迫感。

“Amy?”他很快开口了,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仿佛还有些淡淡的嘲讽,“你好。”

他还是这样不喜欢她,明月从他的声音里揣测着,心思飞转。

她低下头,重新把目光集中在他脚下的楼梯,睁眼说瞎话:“要不是时间正好和Janus的演奏会冲突了,我也不会这么驳您的面子。”

陆一辰冷哼了一声。

“早就听闻陆先生疼女儿是出了名的,不过……”明月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阿凯估计是有些日子没活动筋骨了,刚才差点一下子把我给捂死。我命薄福浅,死了当然也没什么。”她拾级而上,声音里的笑意却很明显,“可我今天要是真死了,谁给小公主弹琴听呢?哦对了,出来得急,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应该可以的吧?”

说完,她也正好和陆一辰并肩而立。眼角飞挑,似笑非笑,依稀又是某个人当年飞扬跋扈的样子。

“随便。现在我还有点事,如果回不来的话,那么改在晚上。”陆一辰又扫了她一眼,下巴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扬了扬,重音有点奇怪,“采采大概要麻烦你了。”

说完他也没等明月回答,对她身后的人说:“向渊,跟我出去一趟。”

明月回头一看,向渊已经进了客厅,随手把枪扔到了茶几上。

陆一辰看了一眼,笑了笑,走过去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对着枪口吹了口气。

明月屏住了呼吸,然后她看见陆一辰微微向后侧过身,把枪口对准了她的脚下。

她颤了颤,刚才得知这是陆一辰家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的。陆一辰一直做的是正当生意,从来没有听闻他竟然会用枪。

但是此时看见他眯着眼,似笑非笑,是她猜不出来的表情。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脚下,她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紧接着砰的一响,明月双手挡在脸前“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她脚下骨碌碌滚过一颗绿色的、小小的塑料子弹。

陆一辰终于轻轻笑出来,把塑料手枪放在茶几上:“你哪儿弄来的,跟真的一模一样。”

“程楚那儿。”向渊笑得肩膀都耸起来,看着被吓坏了的明月,“这次有存在感了没有?”

她快气疯了,转头就往外走。

向渊一把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出的主意。我听说你觉得我哥挺没存在感的,就想吓唬吓唬你。对不起啊。”

她咬了半天牙:“你们怎么这么幼稚。”

陆一辰好像突然心情好了些,摊摊手:“我也刚刚知道。”

陆采采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有张好看的瓜子脸。不过因为年纪小,略微有一点婴儿肥,看起来胖嘟嘟的,脸蛋像新鲜的苹果一样格外鲜嫩。

明月推开琴房门进去的时候,她约莫是有点累了,正不太安分地踢着钢琴椅,一双小腿晃啊晃,歪着脑袋弹琴。从明月的角度看过去,采采的手形是标准的握鸡蛋手,小拇指弹下去的时候力道虽然不够,但是不软不翘不卧,一看就经过良好又严格的基础训练。

见有人进来,小姑娘细声细气地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叫Amy。”明月坐到她旁边,双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在学什么?《哈农》吗?”

“对啊!”采采不怕生,“你也会弹琴吗?”

明月伸脚踩下延音踏板,左手随意弹了组b小调的音阶和琶音活动了下手指,然后才歪头看采采:“累了吗?要不要我弹曲子给你听?”

对小孩子来说,带有太多黑键的琶音弹起来真的很辛苦。采采很服气,主动跳下座椅让开了位置,乖乖地站在一旁。明月又习惯性地弹了组琶音活动手指,接着弹起了《Valder Fields》。

这其实是首很简单的曲子。她弹得不太快,和弦沉稳又俏皮,配上清亮的钢琴声,倒真有点置身欧洲小镇的感觉。小姑娘听到曲子很惊喜,眼睛亮亮的,还跟着节奏拍手。明月边弹边歪头看采采,突然觉得光线忽明忽暗。

她回头一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陆一辰正靠在门口,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要不是他的目光太直接,倒颇有点悠闲的意味。

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回头看自己,他朝采采微微笑了笑,说:“我上来取东西,马上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采采问。

陆一辰面对采采的时候很是温和:“尽量中午回来。要是顾不上,我会打电话的。你乖乖听阿姨的话。”

采采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

明月没说话,回过头去换了一首曲子,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又悄悄出去了。

中午陆一辰没回来,保姆上来叫她们吃饭的时候,说陆先生打电话转告Amy小姐,希望她能留到吃过晚饭再走。采采可怜巴巴地抓住她的衣服:“阿姨阿姨,你陪我玩好不好?”眼睛湿漉漉的,像小兔子。

明月想到包包,心里软软的,打电话回去告诉Janus她在陆一辰家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又叮嘱了好几遍照顾好包包,下午带包包去彩排现场千万别被东西砸到。

包包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妈妈我是大孩子了!应该是我照顾好Janus!”

挂了电话以后,采采问明月:“阿姨,那个是哥哥吗?”

明月顿了顿:“是弟弟,他只有三岁半。”

但凡有点八卦的人都知道,陆一辰快把他这个宝贝女儿宠到天上去了。当时出于安全考虑,陆采采从启蒙教育开始就是老师单独来家里教,身兼保姆和老师的双职。可慢慢地,眼看采采单纯地长大却没有小朋友一起玩,陆一辰又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他在家附近办了家私人学校,从陆采采上幼儿园小班这一级开始招生,一个年级只招两个班。后来采采逐渐上了中班、大班,幼儿园也一直办了下去,每个年级依旧是两个班,是真正的小班授课精英教育。因为安全措施和硬件设施做得好,一时间这家只有两个班的学校声名鹊起,一到放学的时候,门口那一溜的车子,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办车展。

学校里设施齐全,每个小朋友都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陆采采的兴趣爱好就是弹钢琴,恰好眼前的明月也会,于是采采很开心地一直缠着她,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不知道陆一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月带着采采下楼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看膝头的笔记本了。见她们下楼,他把笔记本放到旁边,朝采采伸出手:“来。”

采采喜滋滋地跑过去钻进他怀里,一脸期待:“爸爸,你不是说晚上给我生日礼物吗?”

他揉了揉采采的头顶:“等会儿给你。”

“啊,今天是采采的生日,我都忘记了呢,”明月突然想起来,“什么都没准备。”

她觉得陆一辰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的宝贝女儿过生日,没有宴请宾客,却把自己一个外人留在家里。

陆一辰没有看她,继续揉着采采软软的头发,淡淡地说:“没关系。”说着,他站起来牵着采采朝门外走去,“来,开饭了。”

明月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好像有点生气,但是……他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电视上他装优雅装得多辛苦啊……

花园里挂满了彩灯,彩灯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铺着可爱的花布。桌子中央摆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造型的烛台,小矮人头顶都点着蜡烛,照着白雪公主的白裙子。烛台下是满满的花瓣,各色都有,映在白雪公主的裙子上,有淡淡的色彩。两旁只摆着四套餐具,都是可爱的卡通造型,还有彩色的铅笔筷子。

明月一推开门,就看见灯光五颜六色,像在城堡里为公主举办的梦幻晚餐。

向渊也换过了衣服,站在餐桌旁等他们过来。

采采欢呼一声,抓着陆一辰的手就朝花园跑去。大概是怕晚上采采看不清楚路,陆一辰步子迈得很大,手却牢牢握着采采。

明月觉得只有在陆采采身边,陆一辰看起来才有温和的感觉。而面对她时,为什么总有点隐约的怒气和阴郁?

她站在门廊下有点发愣。

采采跑到餐桌旁,小手探上去摸摸可爱的餐具。陆一辰把她抱起来亲了亲,问:“喜欢吗?”小姑娘也亲了亲他,娇声娇气地说:“喜欢,谢谢爸爸!”他把采采抱到椅子上,亲自帮她把带着可爱蕾丝边的餐巾系在胸前,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回头对明月点了点头:“坐。”

向渊穿着休闲装,一头短发毛茸茸的,胸前的餐巾上兔八哥眉飞色舞地啃着萝卜,看起来更像个学生。明月有点怀疑他这两年是不是念过表演,因为上午绑她过来时的阴郁和他此时的气质,真是太不相符了。

陆一辰还是一身西服,虽然外套已经脱掉,但是领带还端正地系着,而他围的餐巾却是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和杰瑞。明月眼看着两个大男人面不改色地系上蕾丝边餐巾,忍不住有些想笑,再低头看自己的,竟然是小美人鱼。

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陆一辰,也有围着可爱卡通餐巾卖萌的时候。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向渊吃了一会儿就溜走了,陆一辰话不多,而且大多是跟采采讲话。倒是小姑娘兴致很高,接连吃了两大块蛋糕还意犹未尽,直到最后保姆过来打算领她去消食准备睡觉才停手。陆一辰朝保姆摆了摆手,低头帮采采擦她沾满奶油的手。小姑娘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爸爸,我不睡觉,我要生日礼物。”

他把采采最后一根手指擦干净,斜斜看了明月一眼,笑着说:“当然有礼物啦。”说完他回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从走廊下传来噗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小巧的东西嗡嗡地朝餐桌旁飞来。很快,那个东西蹿到他们眼前,明月这才看清楚是一架装饰得很漂亮的小飞机,机身上镶着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小飞机绕着采采转了几圈,最后悬空停在她面前。

采采惊喜地尖叫了一声。

小飞机下方吊着一个小盒子,是很好看的红色,用碎银色的缎带包起来。飞机翅膀下方有碎碎的追光,此时都打在盒子上,显得盒子格外亮。采采抬头看着陆一辰,声音软软的:“爸爸,这个是给我的吗?”

他微笑着耸了耸肩,示意小姑娘去摘下来打开。

采采伸手把盒子拿下来,快速地拆开缎带打开盒子,然后“哇”地赞叹了一声。

隔着餐桌,明月也看得清,盒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绒布,上面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心形粉钻。陆一辰把钻石拈出来放到采采的掌心,钻石粉粉的颜色在女孩子又白又小的手上显得格外清楚。她仰头问:“爸爸,这个可以吃掉吗?”

他像拎猫咪一样拎了拎小姑娘的脖子:“当然不能。去吧,该睡觉了,跟阿姨上楼去吧。”采采很舍不得,手里攥着钻石,抬头问明月:“阿姨你明天还来不来?”

她看看陆一辰,只见对方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于是点点头说:“阿姨如果明天没有事做就来陪采采,好不好?”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爸爸:“爸爸,明天记得邀请阿姨来。”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保姆上楼去了。

明月一直目送到看不见采采的身影,才边回头边摘脖子上的餐巾,准备告别:“陆先生,我也不打扰了……”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按住了她解餐巾的手,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被陆一辰打横抱了起来。

客厅的门开着,没有人在。他的卧室就在楼下,她没喊几声就被他抱进了卧室。一进门他就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放她下来,踢上门,直接把她推在门后,将她的手反固在身后,顺便把她的腰紧紧朝自己身上搂着,粗暴而直接地吻她。察觉到她咬着牙,他就腾出一只手环着她掐她的腰,手指在她肋骨间的缝隙里挠。她受不了痒,张嘴轻呼,他的舌头顺势就钻进去了。她晚上只吃了蛋糕,这时候格外地甜。陆一辰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没有尝过这么甜的味道,所以就更加想要,只是一个吻就让他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明月力气没他大,趁他舌头钻过来的时候咬了他一口。她咬得不重,或者说其实是没怎么咬到,倒是让他冷不丁地倒吸了口气,也不亲她了,稍微离开了点,眯着眼睛看她。

她感觉到身下有个东西抵住自己,隔着他的裤子和自己的裙子,热得肆无忌惮。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也有点喘,或许喘的不只是声音:“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她想到陆一辰对采采的温柔,又说,“采采还在楼上,被她看到……”

“Amy?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嗯?”陆一辰最后的那个“嗯”字深得真传,微微挑上去的鼻音既性感又诱惑。他的声音不高,嘴唇就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两片唇带着热气扫在她耳上,痒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见她只挣扎不说话,他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耳朵,然后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浑身像过电了似的一震,又尖叫了一声:“放开我!你干什么?!放开我!”她边叫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桎梏,但如果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她觉得自己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陆一辰轻轻地笑,极有耐心地舔她的耳垂,偶尔还轻轻咬一口。不痛,反而让她痒到心底里去。就这么一恍惚没反抗,他就笑了:“嘴巴不承认没关系,你的身体承认就行了。亲耳朵就软成这样,等会儿还不得哭着求我。”

她又羞又气,胸膛起伏着骂他:“你要不要脸,放开我!”

他用一只手捉住她的双手,腾出另一只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衬衫,扣子哗啦啦掉一地的声音特别清晰:“刚才的那一幕,你熟悉吗?女儿我都养到五岁了,五年了,抚养费你一分都没给我,今晚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说着,他一颗颗扯掉了她上衣的扣子,其实一共就三颗,毫不费劲。她挣扎着,想到采采就想到了包包,也不敢太大声喊,反倒是让他扯得更容易。

他的话让她一怔,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认错人了,陆总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她胸前还围着餐巾,可爱的蕾丝边划到他的胸口,像玫瑰茎上的刺挠痒痒。黑暗中看不太清她的眉眼,但是香气却从发间耳后传出来,是很性感妖娆的味道。他很轻易地探上去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而且还坏心眼地掰开了吊带搭扣。

明月挣扎着咬他,试图用膝盖顶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胳膊和腿硬得像铁,腿随便一挤就把她的腿分开了。

因为单腿站着,她半个后背贴在门上,整个上身都弓了起来。陆一辰饶过她敏感的耳垂,蜿蜒向下,到锁骨的时候又咬了她一口。餐巾的蕾丝带子还在她脖子上系着,划他的脸,也划她的皮肤,尖尖地痒。

“你敢说你不想我吗?”她听到陆一辰得意的声音,带着喑哑。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什么,自顾自地轻笑。幽暗中明月依稀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往下瞟,顿时明白他在笑什么,挣扎的力气不禁又大了点:“你放开我陆一辰!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别碰我!”

他倒是真放开她了,只是在扯掉了胸前的餐巾和裙子之后,她浑身只剩下内裤,白得像个玉人。她双手护在胸口,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他解开的皮带,离自己那么近,姿势如此引人遐想。再往上看,是男人光裸的上身和好整以暇的目光。

她浑身一僵。

然后房间里的灯突然全亮了。

虽然两个人都只着底裤,但是陆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得离她远了一点,头微微歪着,似笑非笑地看她。明月紧紧贴在门上,弯着腰,双手护在胸前,一抬眼就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浑身起了层凉意。她眼中还有泪,嘴一咧,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地自嘲:“怎么,想起来了?”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滚了一圈,没有说话。她屈着身体去捡自己的衣服,每捡一件就觉得多一分屈辱。而陆一辰的眼光就像一把剑,狠狠戳在她的背上,恨不得要戳出几个窟窿。

明月背朝着他,她的衬衫扣子被他扯掉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遮掩,只好把裙子提高了些,然后把衬衫下摆打了个大大的结,整理下衣襟,倒也勉强能出门。

她站起来的时候,一件外套突然被扔在了她的身上。

她毫不犹豫地套上,扣好衣扣,防备地看着陆一辰:“想起来了吗?我知道的,我跟明月长得这么像,几年不见,你难免要认错。不过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身份证?看看我到底是姐姐明月,还是妹妹夏露。”说完她抬脚要走,跟陆一辰擦身而过的瞬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回过头来娇俏一笑,指尖从他肩头划到胸口,语气遗憾,“刚才我还想,今儿出来是被向渊带过来的……身上没带钱,那可怎么办?”

说完她轻轻地笑出了声,转身要走,胳膊突然又被陆一辰用力一扯,整个人再次跌回到他身上。他漆黑的眼睛和刚才在采采面前的和蔼完全不同,狠厉清晰可见。他冷笑一声:“夏露?几年不见,你居然长得更像她了。”

“对啊,很失望是吗?”明月倒是轻轻地笑,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走到胸膛,“刚才我装明月装得好辛苦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吗?害羞、不好意思,明明喜欢得要命,身体敏感得不得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笑得轻蔑而不屑:“听说三四岁的小孩儿记忆力也不是很好……想让我把你丢到床上去吗?不如……先让向渊帮我找个人过来……”

她脸色一变:“陆一辰!小孩子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他哈哈大笑,笑得肆无忌惮又让她毛骨悚然:“着急了?五年前你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放开我!”她尖叫着挣扎,“你把包包弄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陆一辰,你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怎么让我后悔一辈子?”他边松手边把她朝前一推,推得她踉跄几步,差点跌倒。谁料他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嘴唇离她极近,像跟情人说悄悄话一样的姿势,“你最好把采采哄得高兴一点儿,她高兴了,你儿子的命就保住了。明天下午三点司机去接你,今晚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讨我女儿欢心。在我眼里,我女儿的命才是命,至于你儿子……”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完就长腿一跨越过她出去了。明月又气又怕,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包包怎么样,爬起来往外跑想问个清楚,却见客厅空荡荡的,窗户半掩,风把窗帘吹得飘了起来。有用人在门口朝她礼貌地鞠躬,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的方向却是门口。

她的心唰地一下变得冰凉。

当年明明是陆一辰和夏露对不起她,明明是夏露在她面前秀恩爱求她放弃……他现在怎么又可以表现出一副对夏露厌恶得要命的模样?他们不是在一起过吗?

她不知道陆一辰有多讨厌夏露,但她知道了现在陆一辰到底有多讨厌她。

陆一辰是这样不择手段又心狠手辣的人。

而儿子包包,是她的死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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