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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个研究项目确定了“绑架”有两个定义,一是法律上的定义,一个是民众约定俗成的定义。在民众的心目中,儿童被绑架是指被一个陌生人带到了远处,要求家长付赎金,挟持孩子超过一晚或更长时间,有可能被杀害。1993年的波利·克拉斯绑架和谋杀案,以及近些年发生的伊丽莎白·斯马特绑架案件,符合公众的绑架定义。但法律意义上的“绑架”范围更广。比如,加利福尼亚州法庭规定,受害者被引诱或强制移动超过20英尺,或没有移动的情况下,被劫持时间超过30分钟的,即视为绑架。在联邦调查局于20世纪80年代报告每年平均有90000起暴力强奸时,其中有1/3到一半的受害者是青春期的姑娘,她们仍是法律意义上的儿童,因而这些案件都符合法律意义上的“儿童绑架”含义。在法律意义上,每年30000~45000起“儿童绑架案”并非虚假,但公众对此的认知有所不同,所以他们才会恐慌。

国会的研究项目按照公众对儿童绑架案的定义,对数据进行了再分析。分析结果表明,从1976~1988年,这12年间,每年有43~147件儿童绑架案符合公众对此的定义。显然,这个数字比耸人听闻的传闻和新闻媒体宣扬的数据更加接近真实。事实上,陌生人犯下的儿童绑架案和儿童谋杀案数量很少,但夸张和误传的数字让民众的担心和恐惧与日俱增,在20世纪80年代制造了远远超过真实危险的恐惧感。尽管真实的数据已经证明儿童的危险并非那么大,但直到今天,这种恐惧感依然存在。当然,事实或许能让父母们稍微放心一些。

1981~1983年在华盛顿举行的听证会,媒体像鱼群一样冲向了参议院听证会和媒体发布会。发行量巨大的杂志,如《时代》、《新闻周刊》、《生活》、《欧姆尼杂志》、《今日心理学》、《花花公子》、《阁楼》都开始宣称,美国感染了“杀戮瘟疫”,有一大批毫无同情心的疯狂恶魔正在残害我们的孩子。

所有这些令人恐惧而且非常夸张的疾呼产生了不错的结果。1982年国会通过了《失踪儿童法案》,1984年又通过了《失踪儿童辅助法案》。罗纳德·里根总统宣布成立全国暴力犯罪分析中心(NCAVC),由联邦调查局匡提科的行为科学调查组(BSU)负责。BSU的研究数据现在都已经并入了暴力犯罪追捕项目(VICAP)。如果警方怀疑在其辖区有一名逍遥法外的连环罪犯,他们就可以填写VICAP的一份表格,内含188个关于案件的问题,提交给调查支持小组后,可以获得一份关于未知罪犯的心理侧写分析(第九章有关于此问题的详细记述)。

VICAP的反馈结果有两个作用。首先,电脑分析的反馈可以确定作案模式,只要作案者曾经在北美的任何地方犯过其他相同模式的罪行,电脑都可以将其锁定。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作案特征”,VICAP的调查问卷输入电脑后,可以和其他案件进行匹配,通过这些特征的一致性来锁定嫌犯。

其次,VICAP提供的数据可以让分析师提供一份凶手的心理侧写分析报告。联邦调查局已经将这种分析发展成为可信的、有效的手段,尽管并不完美。基于数据的心理侧写分析有很高的概率确定凶手的种族、年纪、社会地位、职业状况、智商、性取向,以及凶手的穿着,甚至包括其汽车的类型。成功的心理侧写分析可以大幅缩小嫌犯的范围。

也就是说,现在有一种确定的方法可以分析连环杀手的疯狂罪行。BSU的研究成熟之后,公众现在已经知道连环杀手为何沉迷于杀戮,以及如何让其杀戮更加“进步”。

连环杀手风潮之前

让我们再次回到“过去30年连环谋杀急剧增长”的问题上。这是事实,还是媒体为了促进报纸销量和政治改革而故意夸大其词?宾州州立大学教授菲利普·詹金斯在连环杀手数据问题方面是最著名的揭秘者,他查阅了司法部统计的所有已知连环杀手的明细表——这份表格是为了联邦调查局的行为科学调查组而统计的——并指出,美国1900~1970年共有447名连环杀手被收监,1970~1992年共有365名连环杀手被收押,共有2636名确定的受害者,另有疑似受害者1839人。但经过详细梳理之后,詹金斯发现数据存在巨大的错误。比如,“曼森家族”的每一位凶手名下都重复列了相同的遇害者名单,这就导致受害者人数增加了三倍之多。詹金斯还在“疑似受害者”类别下发现了相同的重复统计情况,并对亨利·李·卢卡斯供认杀害360人的数据表示了怀疑。所以,好消息是,实际上的连环杀手数量和受害者数量都低于联邦调查局的统计。

而坏消息是,虽然过去30年连环谋杀数量上涨的数据比我们想象的少,但连环谋杀的确越来越多,而且并不是这30年才开始上涨的。詹金斯研究了过去100年的数据,表明至少在1911~1915年和1935~1944年出现过两次连环谋杀的高峰。詹金斯还发现,联邦调查局不但在当代的连环谋杀案中重复统计,在对早前的案件统计中还忽视了许多案子。

比如,FBI研究表明,从1900~1924年的25年间,美国共有13起连环谋杀案。但詹金斯仅仅研究了《纽约时报》的报道就发现,仅在1911~1915年这5年间就至少有17起连环谋杀案。显然,FBI低估了美国早年间的连环谋杀案数量。

亨利·李·摩尔在1911~1912年间流窜作案,至少杀害了23人,而且多是灭门惨案,但他只是众多杀手中的小角色,并不为人熟知。1911年9月,摩尔在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市用一把斧子杀了七个人——一个男人,两个女人,还有四个孩子。这年10月,他先在伊利诺伊州蒙莫斯市杀害了三人,随即又在堪萨斯州埃尔斯沃斯市杀害了五人。1912年6月,他在堪萨斯州保罗市杀害了一对夫妻,数天之后又在爱荷华州威利斯卡市杀害了七人,包括四名儿童。之后,摩尔回到密苏里州哥伦比亚市,杀害了自己的母亲和祖母,由于这个案子,他于1912年12月被逮捕并起诉。但起诉初期,检方并未将他与早期的案件联系起来。一位联邦探员的父亲是莱文沃思监狱的典狱官,他利用监狱的信息系统发现了摩尔在密苏里州犯下的罪行。

另外,1911年5月~1912年5月,亚特兰大发生了20起黑人妇女谋杀案,作案手法模仿“开膛手杰克”。在1911年5月20日到7月1日,有一位神秘杀手连续杀了七人,每次都发生在周六晚上。

1911~1912年,丹佛市和斯普林斯市共有七名妇女被人用钝器杀害,凶手至今仍未查出。

从1911年1月~1912年4月,在得克萨斯州和路易斯安那州发生了49起斧头杀人案,都未侦破。这些案件与摩尔的案子很像,许多都是灭门惨案,所有受害者都死在床上,而且所有财物均完好无损。查尔斯湖的一家五口被杀害,案发现场还留下了一段话:“当接受血的审判时,五个凡人的哭号根本无足轻重。”

这一年发生的案件还有很多。1912年2月,一个凶手谋杀了得克萨斯州的一名女子和其三个孩子。3月,得克萨斯州的一对夫妇和其四个孩子被人勒死。4月,圣安东尼奥市的一家五口被人谋杀,两天之后,又有三人在得克萨斯州被同一名凶手谋杀。这三起案件均未破获。

1915年3月19日,纽约市的一名凶手杀死一名5岁女孩,随后给女孩的母亲和警方寄了一封嘲弄信,信中自称“开膛手杰克H.B.理查蒙德”,并威胁还将继续杀人。5月3日,他又杀害了一名4岁的男孩,并将其尸体塞进了楼梯间。这个案子的凶手也未找到。

这些案件都非常惊人,有些案件当时非常轰动,有些当时默默无闻,但时至今日,它们都被人遗忘了。开膛手杰克杀了五人就成为传奇,而在路易斯安那州和得克萨斯州犯下49桩斧头杀人案的凶手却被完全遗忘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伦敦是当时的新闻业中心,而路易斯安那和得克萨斯则不是。开膛手杰克的故事经过文学和大众的传播,斧头杀手则无法引起公众的兴趣。所以,连环杀手的“流行”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闻报道的数量。

连环谋杀的全球升温

过去30年来连环谋杀的持续升温并不只是美国的问题,但毫无疑问美国是连环谋杀的重灾区。根据报道,近期的连环谋杀案有76%发生在美国,21%发生在欧洲——其中英国占了欧洲总数的28%,德国占了27%,法国占了13%。

曾经,连环谋杀被认为是美国的“专利”,但欧洲近期的连环谋杀发生率有“复兴”的趋势。英国警方发现,在1971~1987年间,罗斯玛丽和弗雷德·韦斯特在英格兰格洛斯特市犯下12桩谋杀案,受害者包括他们的亲生女儿。

在另一桩案子里,伦敦一处公寓的住户反映他们的厕所无法冲水。排水公司派人维修,却在水管中发现了残破腐烂的尸体。公寓住户丹尼斯·尼尔森后来承认杀害了16名年轻男子,碎尸后冲入了下水道,而尼尔森曾经还是一名警察。

2000年,英国医生弗雷德·西普曼承认杀害了15名病人,但死在其手下的实际人数可能超过400,他很可能是近代历史中最“多产”的连环杀手。(一旦一个连环杀手承认了数起谋杀,当局也就不再深究是否还有其他命案了。)

法国巴黎的警方在1998年逮捕了“巴士底野兽”盖·乔治斯,他奸杀了7名妇女。乔治斯据称很“多变”,但一直在廉价旅馆和荒废空地上进行性犯罪。庭审中,检方形容乔治斯为“恶魔的化身”,心理学专家则称他对杀戮的渴望无法治愈。从小生活在愤怒中的乔治斯还被怀疑和1991~1994年的三起奸杀案有关。他所有的受害者都是年轻女子,有些受害者在床上被杀,凶器通常是匕首和剃刀。2001年,他被判处终身监禁,前25年内不得假释。

在丹麦的哥本哈根,两个外科医生(其中一人在警局担任病理学家)因为谋杀了10名妇女而被判入狱。这名警局的病理学家还曾在法庭上为其受害者做过尸检报告。

意大利也未能在这场席卷欧洲的连环谋杀热潮中幸免,比如“佛罗伦萨恶魔”案件就广为人知。这名凶手在1968~1985年间杀死了八对夫妇,并将肢解的尸体邮寄给警方和媒体。在另外一桩案子里,两个20多岁的“雅皮士”男子——其中一人是维也纳著名整形外科医生的儿子,另一人则是德国保险公司维也纳分公司总经理的儿子——被控谋杀了27人。其中一个受害者是位神父,脑门被钉了钉子,上面还挂了个十字架。

1997年9月,在意大利的阿普利亚,警方逮捕了一名至少谋杀八名年长妇女的凶手,所有受害者都住在他所在公寓的底层。1998年,詹弗兰科·斯塔沃尼在维也纳被捕,他被控在1991~1994年间谋杀并肢解了六名妇女,并将她们埋在附近的土壤里。

1998年的冬天,在意大利热那亚到蒙塔卡罗的海岸旅游火车上发生了一系列戏剧性的妇女谋杀案。这名凶手趁着女乘客洗澡的时候,利用自己的特制钥匙打开浴室门。杀人之后,他等着火车进入隧道,先锁住浴室,再趁黑摸回自己的房间。等列车员发现浴室上锁时,凶手早已溜下火车。警方最后逮捕了47岁的职业赌徒多纳托·比兰洽,起诉他在6个月内犯下17起谋杀案。他的受害者包括9名男性和8名女性,其中不仅有火车乘客、街边妓女,还有同伙、朋友和熟人。其中一名受害者被勒死,其余均被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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