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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去野,品一段寂寞的苦旅(1)

人生充满了无数的可能。去行走,去体验,去品味,我们才能真正地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温度。

司机、老板与警察的故事(2011年10月4日安多)原本打算2号出发,开始这次旅行,但是客栈朋友提出要为我饯行,晚上拉着我一起喝酒。真真在酒后跟我说:“小健,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虽然我知道你很有能耐,但这一别真的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明姐也流着眼泪舍不得我走。这样的场合让我有点适应不过来,我安慰着他们说:“没事,我会去看你们的,小健说话肯定算数。”喝完酒坐在拉萨河边,想起了当时在纳帕海的时候李子看着星空说:“你看,天空就是一张长满了麻子的脸。”我们几个还有很多没有说完的话,我让他们看天空,重复着李子的话,真真捶了我一下,说:“你小子现在还有闲心来开玩笑。”早上9点才起来,行李都已经整理好,重新背上背包出发。真真他们还在睡觉,就没有跟他们道别。

坐18路公交到达羊达乡,把所有家当压在背上,沉重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出了检查站,给露露发了微信,问他们要不要去泡温泉,去的话我就在羊八井等他们。还没有等到回信,一辆越野车就停在了前面,是一个藏族朋友,回那曲上班,车上就他一个人,我二话没说,卸掉行李,上车直奔那曲。

行车5个小时到达那曲,碰到了一个徒步搭车的朋友,真是没有想到,这个季节还能遇到同路人。他是一个学生,正在休学旅行。不知道该称赞他还是贬低他,每个人有不同的思想,但我还是建议他先好好读书吧,该学习的时候还是得学习,何况学生也可以利用寒暑假来旅行嘛。

拦了一辆货车,我在车上不断赞美这边的风景,司机是内地人,他对我们跑到这里来旅游很不理解,走了一段之后他到目的地了,于是我们只得继续拦车。这边的天黑得比较晚,我带了帐篷,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伴。

拦车继续前行30公里。离安多还有80公里,这个时候明显感觉到天气变冷了,虽然太阳还是很大,但是周围的山上白茫茫一片,分不清是夏天还是冬天,草原上的水坑都结冰了,想到上次和赵磊在这里经历了寒冷的夜晚,心里就直打哆嗦,直接否定了露营的想法。

有一辆已经开过去的车又开了回来,司机一个劲儿地解释说:“我开车没有注意你们,是她告诉我有两个人在这里搭车,我们才回来的,实在不好意思。”他把我们带到了安多。此时天已经黑了,我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希望寻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实在太黑,除了看见一个加油站、一个亮着灯的检查站,啥也没有看清楚就到了县城。

司机他们在宾馆开了房,我厚着脸皮想蹭他们的房间打个地铺,但是他们的房间实在太小,容不下来。背着包走到大街上,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了,必须解决一下温饱问题。到了一家云南米线馆,有一位男子在下面条,房屋中间竖着一架梯子,估计是通往老板睡的阁楼。

我顿时就想,一定要跟老板混到可以在他餐馆里面打地铺。这个时候出去扎营不是办法。于是,极力跟老板套近乎。老板是云南大理人,我说我是剑川的,老乡之间各种热情。在他餐馆接了热水,充了电,我拿出泡饭,借点开水自己泡饭。当然,同行的朋友要了一碗面,不然我也不敢如此大胆。最后还是不好意思开口,背着包离去。

准备到检查站去,看能不能收留我们。出了城,来了一辆警车,我知道机会来了,警察肯定会帮我们的。我立马站在路中央拦警车,先跟警察大哥说明来意,希望他们帮我们想办法。警察想了很久都没有说话,见他还没有给答复,我问:“你们是不是24小时巡逻?要不我睡你们车上也成。”当然,这只是在开玩笑,显得我们真的被逼无奈。他说:“那可不行,我们虽然是24小时巡逻,但不能带上你们。”他想了很久,后来打了电话给别人,然后叫我们去旁边的如家宾馆外面等他们。

这里是海拔4800米的唐古拉山脚下,温度很低,我的脚都要冻僵了,完全没有力气站起来活动。过了一段时间,警察回来把我们带到宾馆里面,给了我们一人一间单间住下。

一段苦旅,一阵悸动(2011年10月5日五道梁)8点起床,同伴已经整理好背包准备出发,我们今天目的地是五道梁兵站。

路上有很多部队运输车开过,绿色的车队排成一条长龙,慢慢地从我们身边经过。我知道这样的车队是绝对拦不下的,但还是尝试着挥手去拦,军人们也不凶我,看着我俩背个大包,不是竖起大拇指就是大声喊着加油,有一个军人还丢下两瓶矿泉水给我们。

同伴因为要赶到青海湖去见他的朋友,表现得有些急,等车队过去之后他马上站起身来拦车。而我感觉今天在这里准能搭上车,于是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踢着地下的石子,只是背上的包越来越重,可能是由于高原反应导致四肢无力吧。走了一段,我跟他说我有高原反应了,走不动,很累,于是卸下包,坐在地上抽起烟来。

昨天搭我们的那辆车经过,我没好意思起身去拦,他们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计是因为昨天我那无理的请求吓到了人家。

同伴终于忍受不了我的散漫起身去拦车,当即拦下一辆货车,司机大哥说可以搭我们到前面,他们是拉货的,前面有货要拉就停下来装货,没有货物要拉就继续往格尔木走。

刚上车就开始翻唐古拉山,沿着公路一直往上爬。司机问我们有没有什么不良反应,我顿了一下回答:“还好,咱又不是没有上过高原的人。”经常有朋友问我有没有高原反应,谈到西藏,总离不开讨论这个问题。一般什么样的人群会有高原反应,这是没有规律可以说的,建议要上高原的朋友不要有过多的心理包袱,不要总想着自己会有高原反应。我通常会建议朋友上高原前一个星期服用“红景天胶囊”,回家之后还得服用两天,防止醉氧。

到达道班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听到同伴对司机说:“叔叔,求求你了,今天把我送到青海湖去吧,我没有钱可以做路费了,一会儿到了沱沱河,我请你们吃饭,你看行不行?”出来玩,尤其是搭车旅行,在路上会碰到很多这类情况,个人觉得选择这样的方式旅行完全靠的就是一种心态,如果动不动就求人家把你送到目的地,缺少了在路上坚持的毅力,大可直接坐班车过去。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就应该放下所有,就应该更洒脱。出来行走,可以放低姿态,但千万别放低内心的自尊。

司机本是要在那里停下来休息的,因为他的乞求而不得不忍受饥饿继续开了两个小时到达沱沱河。到了这边天气变了,风沙飞扬,漫天起舞,天色也变得阴暗,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我跟着蹭了一碗面,不好意思继续坐车,假装今天想在沱沱河拍点照片就先不走了,让他跟着汽车先过去。

趁着暴雨袭来之前拦下了一辆车,车里已经放满了东西,但是他们还是让我坐了上去。

和旁边的大哥聊天,他有些疑虑地问我:“你出来一个人这么搭车旅行,家里人知不知道?”我慌张地点头说:“知道知道,刚刚跟他们通过电话。”他接着问我:“你父母他们支持你出来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埋头不语。

他对我说:“你一个人边走边拦车走在无人区,还要去漠河,是毫无责任感的行为,起码对于你的父母来说,你缺乏责任感,父母生你养你多么不容易,万一路上发生点什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啊!”确实如他所说,即使有很多人说我勇敢,甚至连军人也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其实于我自己而言,我觉得用无知来形容我更加确切。从来没有考虑到家人、朋友的感受,只顾着自己的想法,想做就做,从没考虑过安全因素,甚至连这条路上的地形、有些什么落脚点都不知道,我就自己出发了。

或许,我能以年轻人所谓的狂热和冒险、我们中间有了代沟之类的言语来回应,但是我理解他是为了我好,我没有理由去反驳他。

他问我:“你为什么没有找一个同伴跟你一起走呢?”我犹豫了一下,告诉他:“我现在喜欢一个人走,不喜欢和朋友一起在路上,一个人能走得很开朗,但是当我带上另外一个朋友走的时候,会表现出来各种焦躁。”他紧接着我的话问:“为什么两个人你就会焦躁呢?”“可能是我习惯了一个人,也可能是我这个人太自傲了,瞧不起那些不如我的人。就好像我去工作一样,宁愿一个人去完成一件事情,也不要跟朋友一起去做,怕他们赶不上我的速度。当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会烦躁,会生气,会闷在心里折磨自己。”说完这通话后,我感到自己放松了许多,终于把憋在心里面的话说了出来。

他急切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你这是心理不成熟的表现,就如同你现在在国道上徒步搭车一样,如果人家没有停下来带你走,你就会失落,会认为是别人抛弃了你,对吧?”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反过来说,现在是你去抛弃别人,别人又是怎样的感受呢?”我被他问得没有话可讲,隐隐有些自责,后悔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想着一定要改变自己。他接着说:“我们今天之所以会搭你,是因为我们几个人通过团结在一起,克服难关,从成都走川藏线到达拉萨,中途也是多亏了别人对我们的帮助,所以今天看到你在路边拦车,我们想都没有想就停下车了,尽管已经坐满了,还是让你挤了上来。我想知道你去拉萨是为了什么?”我睁大双眼入神地听着他讲话,他这么突然一问我还真说不上来。他说:“我们到拉萨感受最多的就是藏民的热情和纯朴,他们会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如同亲人一样给予帮助,所以我们现在看到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毫不吝啬地将这份美德延续下去。这对我们来说就是旅行的意义。”听到这里,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大家都问我旅行的意义是什么,现在他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答案,将路途中遇到的美延续下去,这种美包括风景的美、人文的美。

旅行的意义,就是在行走中发现不同的美好,然后将这份美好延续到生活当中去。

到达五道梁的时候,我告别了他们。走了这么久,似乎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旅行是不负责任的,同时又觉得身上承担着传递爱的责任。矛盾的心理让我欲罢不能。我知道,明天我还是会踏上行程,但是我的心中多了一份感激,肩上多了一份责任。

独行侠绝不服输(2011年10月6日可可西里)昨晚在去往格尔木途中的保护站睡了一宿。清晨,在妈妈的电话中醒来。妈妈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我:“家里现在都冷起来了,你那边现在冷不冷?”我还有点没有睡醒,擦了下眼睛,底气十足地说:“不冷,出着太阳呢。”妈妈继续说:“你还没有起床怎么知道出太阳啊,你去外面看看冷不冷。”妈妈果然是妈妈,就算相隔十万八千里都瞒不过她。“你赶紧回来吧,一个人在外面多辛苦,最近都瘦了吧?”我开玩笑说:“哪里会瘦,吃好,喝好,还睡得好。”妈妈的声音中透露出了一丝开心:“那就好,你要是没有130斤就别回来。”“好啦,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的。”拿了一把椅子坐在保护站外面休息,好好享受在这里的时光,如若不是赶路,一定会在这里待上几天,听站长说说这里的故事。我问起站长关于可可西里义工的事,他说上一批义工刚走,每年的暑假都会有一批义工过来帮忙。

这时来了几辆车,三三两两的游客哆嗦着从车上走下来,问站长:“你们这里要捐多少钱,才有捐助证明啊?”站长站起身来说:“你们先进来看看。”说着把他们领到办公室,告诉他们要捐100元以上才有捐助证明。其中一个男子说:“这也太贵了吧,咱们还是去后边的保护站再捐吧。”边说边从口袋里面拿出10元放到救助箱里面。我回到房屋里面翻出钱包,拿了100元给站长,当做救助基金,给幼小的羊羔买点牛奶,算是为它们做点小小的贡献。而后,有两个游客也捐助了100元。

接着,站长领着我们去保护站后面看小羊羔。在房屋的后面还有一个用铁栏围起来的农场,里面圈养着小藏羚羊。羊羔见有人过来了都咩咩地跑到围栏边,大大的凸出来的眼睛非常可爱。送走这帮客人,我也得出发了。

漫漫草原上就只这么一条公路和前边的一条铁路,早晨几乎没有汽车从这里经过。公路边的土也已经冻上了,没有走多远,远处驶来一辆大货车,我一招手它就停下来了。看来今天运气不错。

中午1点的时候到达格尔木。我要下车了,到了市里,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我用手机导航搜索着109国道,坐在马路边稍作休息。

一位骑单车的大叔过来,问我从哪里来要去何方,给我指了出城的方向,他怕我不清楚,还用脚在地上画了一条路线图。他说他也有骑行去西藏的梦想,可是年龄大了,骑不动了。

开始朝着出城的方向走,没有走多久,一个开拖拉机的大叔过来,说能拉我一段,下车的时候他边给我指方向,边劝我别这么折腾自己,去火车站买张票去西宁好了。

行走的时候,看到两旁的树叶黄了,掉了一地,一叶知秋,悲凉的季节,在这悲凉的地方一个人行走着。扫落叶的清洁工在这里忙个不停,风一吹,大树跟着摇动起来,又是一地的叶子,几个姑娘推着自行车在树底下走着。

这里不是很好搭车,来往的基本上都是货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司机说:“你拦得真好,车坏了。”可我也不会修车,见帮不上忙就走了。从道路另一边来了两位牵着马的妇女,身上被包得严严实实,脸上裹着围巾,只露出两只眼睛,一直看着我。等我们迎面经过的时候,她们冲我大声地喊,以为她们是问路的,我走了过去。一个妇女把围巾扯下来,用方言问我:“你有没有手机,我的朋友还在后面。”大概是听打劫的故事听多了,我心里还是有些胆怯,但也没有拒绝,帮她拨好号码,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把手机交给她。她们打完电话,递给我一根香烟,问我要去哪里,还说青海湖太远了,邀请我去她们家休息,明天早上坐班车过去。为了赶路,我只好谢绝了她们的好意。

回到国道上拦车,见车就拦,但没有一辆要停下来带我,我多少有些失落。一辆油箱车停在前面,刚想张口问,看见车里都已经坐满了,我冲他们笑了一下。这时,之前看见的那辆抛锚的车开过来了,说能把我捎上。

上车之后,司机告诉我如果不知道我只是一个旅游的人的话,他是不会停下来带我的。我跟他说:“所以啊,这就是纯属巧合嘛。”这又是一辆不能直达的车,只能先到都兰。我问他怎么没有副驾驶,司机说他喜欢一个人走,两个人会有矛盾。我也喜欢一个人走,虽然孤单了点,就算走在路上拦不到车,没有人说话了,但还是觉得一个人走好。怕别人跟不上我的脚步是一个因素,更多的是,走这么远的路,路上会遇到各种突发事件,要经历很多事情,两个人难免会发生争吵。或许争吵以后感情会升温,但我还是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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