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的人里街道被淡淡的薄雾隐没着，居酒屋前未燃尽的红灯笼挂在街头，人们饮酒作乐的声音在凄冷夜里仿佛凝固一般止于屋内的弹丸之地，寂静的街道俨然化作了上演怪谈的舞台。
打更人在这几天由于偷干草的妖怪传闻是彻底罢工了，毕竟作为无力与妖怪抗衡的普通人，不会冒险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才是正常的选择。
不过，此时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躲在了街道旁某个石灯笼所投下的阴影里——
雾雨魔理沙正一脸兴奋地躲在里面，时不时快速地飞奔在大街上，一边躲藏一边移动，而在她的身后，还拉着一个赤红的影子。
准确地说，是被她拖拽着。
“不要突然拉我！头会掉下来的！”
听闻此话，魔理沙在另一盏石灯笼前停下，回头对身后的人说道：“怕什么，反正已经飞出去这么多头了~”
她嬉皮笑脸的对着被她强拉着并且面露一股不耐烦之色的孤高飞头蛮赤蛮奇这么说道。
“我只是想出来散个步...为什么会摊上你这家伙啊...”
“还不是因为阿求与小铃都是普通人，为了她们的安全就让她们在家静候消息咯。”魔理沙笑嘻嘻地摊了摊手，“监视的人手不够所以才拜托你多分出来几个头帮忙啦....”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不仅既有可能抓不到那个什么幽灵，更有可能吓到其他人——顺便还会让我的脸出名啊！！！”平时就喜欢低调做妖低调做事赤蛮奇显然是不喜欢摊上这种麻烦的事情。
“忙都帮了，不要一直抱怨了好不好嘛~”魔理沙突然抓住了赤蛮奇脑后的蝴蝶结，一同蹲下身子躲在了石灯笼后，“这是按条件筛选出来的最后一家了，就让我们本体来监视一下吧，不过若是其他家变成了被盗的对象，你飞出去的那几个脑袋应该可以及时反映吧？”
“大概吧...”
赤蛮奇集中精神仔细念想了一下，之前魔理沙带她走街串巷，分发灵符给拥有干草并且尚未冬耕的农家的时候，她就被要求要安插自己的脑袋在暗处暗中监视这些农家——通过这些脑袋，赤蛮奇本体的视野里呈现出了一张由十几个不同画面组成的图像....
从位置上推断，她们此时正处在各个监视点构成的网点图的较中心区域。虽然离边缘区域的人家较远，但总的来说在平均距离上此位置可以最快地到达各个人家。
魔理沙虽然行动起来有些鲁莽，但是少她还是有好好思考过的。
夜...渐渐地更深了。
冬霾在人间之里这种四面环树地方算是常见的景象，从林中涌出的雾气环住了整个村落，并逐渐渗入，妖气渐浓，因为那些满脑子想着吓唬人的家伙绝不会错过这么好的表演舞台，尽管它们都知道人不会在这样视野不好的情况下随意出门。
“哞——”
虽不知是哪家饲养的耕牛长鸣了一声，但它这便告知了丑时的到来，一般情况下，农家们会在此时起夜饲喂牛食物，不过由于近几日的怪事，人们不敢这个时候起床，所以便把饲喂延迟到了早晨，牛由于不习惯突然无人提供食物而纷纷发出长长的叫声....
某户人家院子中的一只黑毛家犬被惊醒了，不过吵醒它的不是牛的叫声，而是在它所感觉到的一股奇怪的气息。
“呜噜噜噜噜噜....”护院的本能让它龇起了长而尖锐的犬齿，嗓子里不时发出有节奏的呼噜声，它像虾姑一样弓起了背，毛发倒立如针毡，绷紧了四肢紧盯着门——
“呜——汪汪汪汪！！！！！！！！”
犬的吠叫仿佛一声警钟，守门守到几乎快要睡着的魔理沙一个激灵直接撞到了赤蛮奇的下巴，而赤蛮奇则整个脑袋被撞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几圈，可就算是满脸土灰，赤蛮奇还是不忘操纵身体拍了一下魔理沙道：“有情况！是西边！”
——分割线——
时间倒回至几个时辰以前——
【稗田宅】
在与魔理沙分开来之后，阿求便回到了宅邸，但是她没有选择在那里干等消息，而是根据灵梦所给出的线索开始了对自己的猜想的验证。
“把‘那个’的账目拿给我一下。”“是，小姐。”
阿求所说的账目本，是稗田家所统计的各种事务——而她没有对仆从直接点名究竟是哪本则是出于她的一丝避讳。
因为她要的，是近几年村内居民的死亡名单。
虽说有着过目不忘的能力，但她还是不愿意去读这本有着某种残酷意味的账目。
“呼....”阿求长舒了一口气，书页翻动的声音响起，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伴着他们生前的音容笑貌滤过阿求的脑海，但她却并未展露出过多的情感波动，最终，阿求将书页停在了写有名字的最后一页。
“应该就是那位....”
————
“额...这..这是！？”“呀咧呀咧....”
魔理沙与赤蛮奇在收到了信号之后，飞也似的奔向了现场，可，出现在二人面前的......
居然是一头被沾上了灵符的牛！？
那是头干瘦的老黄牛，短小的角上的圈圈纹路说明了它的确是上了年岁的老牛，双目闪闪如同金灯，四蹄上还沾有些许稻芒，尾巴不安地摆动，好像很害怕面前突然出现的二人。
“这就是偷吃干草的盗贼正体？”赤蛮奇在此时收回了放出去监视的头。
“嗯，应该就是了，灵梦推断的不错嘛，不过，比起幽灵那样只剩下一团灵魂，这个更近似于是‘亡灵’了啊，非常完整....”魔理沙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老牛的亡灵。
“偷干草的话，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有的亡灵也会吃东西...不过你曾说过的偷钱是怎么回事？”赤蛮奇问道。
“的确很让人匪夷所思呢...”魔理沙弹了弹帽檐，随即支起了自己的扫帚，“不过不管怎么样，先把它赶出人间之里，动物的亡灵时间久了也是会作祟的。”
魔理沙放开了步子，逐渐接近了正前方的亡灵牛——
“唰！”
但就在魔理沙距它仅仅有几尺之遥时，亡灵牛竟突然消失了！
“诶诶诶！？！？”
魔理沙与赤蛮奇望着空荡荡的街，一时间没了主。
不过，当夜却并没有发生什么被盗事件。
——【第二天】——
“灵梦！这事情也太诡异了吧？”
博丽神社里，魔理沙眉飞色舞地向灵梦叙述着昨天夜里的遭遇，此时的灵梦不再像昨天一样毫无兴致，而是边听边流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
“不，这还是在我的意料之内的。”灵梦从被炉里钻了出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道，“毕竟这次灵符不是为了现形，而是为了定位——定出它的本体的位置。”
“本体？”魔理沙不解，“它不应该是只有灵魂的亡灵么？”
“恰恰相反~”魔理沙的发问让灵梦顺利地引出了他接下来要解释的事情，“它是只剩下肉体而作祟的‘投影’~”
“投...投影？”魔理沙更不明白了。
“就这么说吧，如果说一个死者的尸体不能好好地安葬，长年累月地便会化作妖怪——有的破土而出，也就是常见的僵尸之类的东西，而有的则是不能动弹，利用妖力作祟....很明显它属于后者。”
“那么，被偷的钱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强调的‘冬耕’究竟还有什么意思在里面啊？”魔理沙弄懂了一个，但却又接着发问道。
“偷钱当然是因为还有别的家伙在咯，恐怕在你们赶到之前——不对，也许是触发了灵符的一刹那就逃掉了，所以你们没有看见。”灵梦不紧不慢地解释着，“至于冬耕么...从你们一开始叙述我就怀疑它们应该不是‘专门’作祟的那一类，而是保有了一定理智的亡灵——或是别的什么，当然通过你们的跑腿排除了前者，然后结合失窃物，出没的时间，我就看出来了这样有规律的行动模式就代表它们是遵照着‘生前习惯’而采取行动的。紧接着忽略掉行动时间，毕竟它们已经是不喜欢见光的家伙了，那么就有了‘一人一牛’以及会带走‘部分干草以及钱财’的筛选条件，结合这个季节，我就只能想到——冬耕雇工这一种职业者了...”
“斯....斯国一！！！”魔理沙用无比钦佩的语气感叹着。
“真是厉害的推理——但是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定位而让我们去呢，你这懒惰巫女....”话锋一转，魔理沙猛地把自己的帽子扣在了灵梦头上，“我要劳务费啊！”
“我其实是打算亲自去的啦，不过看你们这么热情高涨，就不忍心搅你们兴致啊~”灵梦反手用从华扇那里学来的关节技一下子锁住了魔理沙的手臂，“还有我可是提供你们灵符了哦~”
“痛痛痛！！松手啊！”魔理沙赶紧从灵梦手下留情的锁臂里挣开，一边叫痛一边又问道，“话说现在你不出手么？不是说定位本体了么？”
“那个么？阿求已经着手与这件事情咯~她似乎也锁定了目标...嗯，这样看来，只有你与小铃没有推理出这些事情了...”灵梦两手一摊，对着魔理沙嘲讽道。
“灵梦小姐~~~”话音刚落，在冬日里跑了个满头大汗的小铃手拿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奔入了神社，“我....我想了一整晚，犯人一定有两个！而且很有可能是从事冬耕的人的亡灵在作祟！！”
“小铃！你一定偷听了吧！？”
“啊？偷听什么？”
——【人间之里.命莲寺墓地】——
几位衣着肃穆的男女手捧着一个陶罐，静静地将其放在了一座墓碑旁。
其中为一位看上去较年长的男子转过身来对着陪同着的圣白莲以及阿求说道：“非常抱歉...我们真的没有想到竟会出现这种事情...”
“阿弥陀佛...”白莲合十了双手，“万物皆有灵，众生平等...能够了却了这忠牛在人世间的残念也是积累了德行...”
“令尊过去就是靠为人冬耕养活了诸位，一人一牛相伴三十余年却未熬过去年的冬日.....也正是去年的今天。”阿求抬头望向了天空，“虽出于感情上的芥蒂而没有吃掉尸身并将其完整掩埋，但还是因为双方不葬在同一个地方而留下了未了却的思念——所以才发生了这些事情.....”
“非...非常抱歉！！”年长的男子听闻此言由深深地对其鞠躬道歉道，“为大家添了这么多麻烦....”
“完全没有的事情！既然知道了是你家的老爷子，也就没啥好怕的了！”
不知何时，命莲寺墓地附近竟围满了人。
“虽然有被吓到，不过和着一算，这五十文钱把咱家所有的土地都耕了一遍，真的是太划算了啊！”
“不过，你家老爷子真的是很关心我们这些懒虫呢！”
“对啊...由于没有在早冬耕好地，拖到了现在都没什么人肯帮忙....”
“嘿嘿，你家老爷子的技术我们可放心，来年一定能长出好庄稼，到是也拿出一些稻米祭一下，让他也高兴高兴啊！”
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人，没有一句责怪之词。他们轻易地接受了这些——
“真...真的是非常感谢大家！！”长男以及其兄弟姐妹的泪水不住的流出。
他们也是在此时才深深的体会到了幻想乡的众人对他人伟大的包容。
“哭什么啊，在面前哭的话，你家老爷子可是会生气的啊！”其中一个被光顾的农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爽朗地说道，“虽然说现在这对老搭档在一起了却心愿了，不过要是来年我还是没有冬耕的话，老爷子怕不是会气得骑着牛亲自赶着我去耕地啊，看来以后也不能偷懒咯~！”
——【永远亭】——
“哦，这就是...‘灵异珠’么？”
无铭在指尖转动着一颗放射出莹莹幽光的宝珠，对着身旁的八意永琳用疑惑的语气问道。
“当然，具体用法已经告诉你了，而且也有先例，你可以参考好了再使用....”看永琳的语气，她似乎对这个杰作相当满意，“不过有一点要注意...由于你提供的制作灵异珠的素材不同，所以说在效果上或多或少会有差异，你要注意....不过，你应该可以在必要情况下亲自消灭掉自己具现化的‘流言’吧？”
“当然啦。”无铭笑了笑，随即便将其收入了乾坤袋里，“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顺便问一下...人里的事情，是你做的吗？”
“......”无铭转过的身子停顿了一下，“...怎么会，我可没有闲心帮人了却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