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朴把那打开来的扇子抱在胸怀里,感伤的情绪让曦朴一下子全身无力起来,那曾经说好的承诺居然换来了那样一句诗。
但是今夜里,玄缕就出现在她的眼前,难不成真的有前世今生,玄缕是要与她再相聚了?可是,为什么当初玄缕却要如此狠心地抛下她,为了一己之私,丢下天陆不理,抛弃昔日姐妹情深,与那书生共度短暂的一生。。。她恨那书生,也恨玄缕,更恨当初硬拉着玄缕下凡的自己。若不是自己的任性妄为,玄缕就不会堕入凡尘,也不会那么快就与世长别。
关在禁闭室两天后,她与玄缕被释放了出来,据说,是因为明神的命令才能提早释放。看得出来,明神真的十分疼爱玄缕,不像是因为玄缕是他的继承人的原因,更像是父亲对女儿疼爱之情。
在之后的日子里,玄缕和曦朴更是被看得十分紧,甚至将她们分开来住,曦朴住在了玄五十圈(即玄明城内第五十圈),而玄缕则住在玄五圈。
那日子里,除了去学府时能与玄缕相聚外,其它时候由于袁渡的阻挠,曦朴一直见不到玄缕。
可在学府里,曦朴就发现了玄缕有些不对劲的表现,比如在学府时,从来专心致志听师傅授课的玄女,居然常常走神、发呆好像在想些什么。走路的时候也会迷迷糊糊的撞到前方的障碍物。有时曦朴问起玄缕怎么回事,玄缕总是有所隐瞒的说,自己最近身体不适。
虽然曦朴感到奇怪,但是她们的感情并未因为相处的时间少了,或玄缕怪异的行为而有所锐减。
这样平静的天陆生活就这样过了三年。这三年里,曦朴未感到有什么异常,也不知道玄缕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直到有一天,袁渡急匆匆的到曦朴的住所。告诉了曦朴一切后,曦朴才知道,恍惚间,玄缕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那天,万里晴空,阳光璀璨,就如平时那样安静,甚至静得让人有些烦闷,曦朴正无聊得在屋内到处走动着,摆弄着屋内的物品,虽然想找玄缕玩,可又有个袁渡在那,只有去学府才能见到她,可今日是神使去学府的日子,神明都不愿去学府了,玄缕肯定也没去了。
突然,袁渡慌忙的打开大门,打破沉闷的气氛。
袁渡气喘吁吁地走近一脸惊讶的曦朴面前,拉着她的手,说:“大事不好了,玄缕。。。玄缕她要当名凡呱,现在,现在,她在玄明殿内,你快去劝劝她吧。”
“怎么回事啊?”曦朴也慌张了起来。
“你不知道吗,过去那几年里,玄缕经常偷偷溜到竹林,与那凡呱男子见面。”
曦朴睁大了眼睛,还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直觉告诉她必须赶往玄明殿。曦朴二话不说,冲出大门,飞向了玄明殿。
进入玄明殿内后,曦朴走进了明神的卧室,双手颤抖地打开大门,宁静的房间内,只见玄缕低着头跪在地板上,隔一段距离,明神背对着玄缕,站在阳光直射的窗前,
曦朴猛然的跪在玄缕身边,抓着玄缕的手臂,一脸哭腔地说:“玄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成为凡呱?凡呱有什么好的。”
玄缕抬起头望着泪流满面的曦朴,声音十分微弱,说着:“曦朴,不要为我而伤心,不值得。我已与那书生结为夫妻了。”
曦朴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松开了手,愣了愣,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会与那书生结为夫妻呢?”
“那是昨日里才决定的事。我心意已决。以后,我不能再与你为伴了。”
“不可以,你不能走。明神大人不会同意的。”
“曦朴,明神已经同意了。”
曦朴惊讶的望着那黯然不动的身影,她跪着到明神身边,双手抓着明神的紫色长袍,哀求着说:“明神大人,不可以啊。您怎么能让玄缕离开呢?她会死的。”
只见那忧郁,淡然的脸庞,始终未有半点变化。明神就如往常一样冷静,始终未望向曦朴,冷冷的说:“就随她去吧,仙灵也是会死的,只是迟早的事而已。”说完,明神挥了一下袖子,转身走向大门,路经跪着的玄缕时,也没有半丝犹豫,冷漠地离开了房间,也离开了那个他曾最疼爱的仙女。
之后,曦朴随玄缕来到了玄五圈,进入了玄缕的屋内。
玄缕正在整理行李,神情没有一丝的怅然。曦朴看着那样的玄缕,心里感到真不是滋味,总感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这样重大的事情隐瞒了整整三年。那个好姐姐居然一点也不告诉她,到最后,就给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曦朴如此大的打击,让她尝到被人抛弃的苦涩滋味。
曦朴愤怒地走向玄缕,将玄缕的衣物扔到了一边。怒气让她失去了理智,她继续地弄乱玄缕的行李,之后又是踢着凳子又是摔着花瓶又是扯断珠帘,整个房间被曦朴弄得乱七八糟,而玄缕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气慢慢消去的曦朴。
曦朴累得坐倒在地上,不时地,还会捶打着自己的腿,只有把自己弄疼了,才能暂时忘记被玄缕抛弃了的心痛。
玄缕望着为了自己而不惜身体的曦朴,即感到愧疚又无可奈何,她禁不住流下人生第一次泪水,她冲向曦朴,坐在旁边,抱着曦朴,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两个泪流满面的昔日好姐妹抱在了一起。
“不要为了我伤心,也不要为了我而愤怒,再也不要为了我犯了那些戒律。”
“为了你,我不在乎,我宁愿死,宁愿腐化,甚至变成恶魔,我也不要你离开。留下来好吗?”
玄缕又露出无奈的表情,对着楚楚可怜的曦朴,说:“对不起,你曾是我唯一的牵挂。。。你原谅我,好吗?我必须离开。”
曦朴推开了玄缕,带着哭腔,依旧愤怒的说:“为了那凡呱,你宁愿抛弃一切,甚至是天陆,你曾说,我们永远不分开的,现在,你却食言了。我不原谅你,我恨你的自私、我恨你的无情、我恨你的一切。”
曦朴站了起来,转身快离开时,玄缕拉着曦朴的裙脚,流着泪,说道:“曦朴,要活下去,我也会活下去,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曦朴擦了擦泪水,对着坐在地上的玄缕,说:“凡呱的寿命很短,你会很快死掉的,到时,留我一人独活有什么意思,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去。。。”
“曦朴,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玄缕紧拉着曦朴的裙子,垂下头边哭泣,边反复的说着‘原谅我’。
曦朴扯了一下裙子,将柔弱的玄缕无情地甩到了一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玄缕,跑出了大门,直飞向玄明城外的树林,躲了起来,像个小孩一样,一直哭闹不停。
那天,是最安静的一天,天空是那么蓝,地面上的植物被微风吹得发出飒飒的声音,河水还是急湍地奔腾着,飞禽走兽依旧在那片平静、美丽的大地上无忧无虑地游玩着。世界完全没有因为玄明城内发出来的伤感之情而有所改变。
玄缕走到了昔日里与曦朴下凡的悬崖边上,望着这片生活已久的土地,露出了丝丝伤感,她明白从此以后再也无法踏上这片圣地了,但是她只祈求,在她离去后,这片圣地不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曦朴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腐化。她知道她有多么自私、多么残忍地对待养育着她的土地。可是,情义难相容,这一次,她朝着自己的内心选择了前路。
“师傅,请帮我把这把扇子交给曦朴吧。”玄缕站在袁渡旁边,从袖子里抽出了那把白色的扇子。
袁渡接过了那把扇子,对着玄缕,说:“玄缕啊。我可真为你感到可惜啊。”
“师傅,谢谢你过去的教育之恩,此生我无以为报,到了地面,我只能时常为您祈福了。”玄缕向袁渡深深地鞠躬。
袁渡双手扶起了玄缕,说道:“起来,这样的局面真是令人伤感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子的呢?你跟曦朴曾经是那么要好,一直都是黏在一起,现在,你要永远离开了,曦朴也不来见你最后一面。”
玄缕咽了咽口水,忍住了泪水,对着袁渡,说:“今生无缘,只能来世再续了。”
袁渡点了点头,眼眶里都是将要流下的泪水。
离愁别绪又怎么会仅仅是那刻,在竹林里与书生分别才有的,此刻,那种酸楚感愈加猛烈。
望了最后一眼挡住玄明城的树林,玄缕终于将锁在眼眶里的泪水释放出来了。他慢慢转过了身,旁边带着白面具的卫城使拉着她跳下了悬崖,飞离了那片充满着美好回忆的圣地。
俯视着玄缕远去,袁渡孤零零的站在悬崖边上,用宽大的袖口抹去眼角的泪水。
不一会,从树林出现了一个脚步匆忙的仙灵,那仙灵便是泪流满面的曦朴。曦朴走到了袁渡旁边,望着底下玄缕飞远了的影子。
曦朴用尽所有肺活量,大声的朝下喊着:“活下去,玄缕。。。我们一起活下去。我们约好了。”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曦朴视线里,曦朴才坐在了悬崖边上,无力地哭着。
袁渡带着哀愁的神色蹲了下来,对着无助的曦朴,说道:“曦朴,切勿伤心。”
曦朴还是抽泣着,满脸都是令人心酸的泪痕。这让袁渡看得于心不忍。袁渡把玄缕最后交给他的扇子递给了曦朴。
曦朴停止了哭泣,拿过了扇子,慢慢打开扇子,看见在墨竹旁突然出现了几行字,她用着哭腔念到:“奈何今生相离别,来世犹可再相聚。”
袁渡听了这句诗,倍感心痛。又流下了不该再流的泪水。
“真的会有来世吗?”曦朴问道。
“有的,会有的。快起来,我们回城内。”袁渡摇了摇头,扶着全身软趴趴的曦朴,站了起来。
在这之后,曦朴再也没见过生活在凡间的玄缕,过了五十年后,有那么一天,曦朴走在玄外,偶然听见聚集在一起的卫城使在谈论凡间的事,曦朴躲在城墙间的走道,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那个**凡尘的仙女已经死去了。”
“仙灵也会那么快死的啊?”
“你不知道吗?那仙女被夺回了金枝玉叶之躯,只有凡人的寿命而已。”
“好好的仙灵不做,居然去当名凡呱,你说那仙灵傻不傻。”
“傻呢,当然傻啊,仙灵的寿命至少有上千年,在天陆又不愁什么,整天游山玩水的,活得可真逍遥自在,哪像那些凡呱呢,生老病死,正天愁这愁那的,没有一日安宁。”
“唉,照我说啊,仙灵的日子也不好过,各种规矩戒律,没滋没味的。怪不得那仙女会耐不住寂寞下凡啦。”
“说得是啊,仙灵是怎么挨过来的?”
“我看你们永远都成不了仙灵的。”
“反正我活得逍遥自在就好,长生之道就留给那些金枝玉叶吧。”
说完,那些神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曦朴落寞地转身,走回了玄内,虽然在背后还回荡着那些笑声,但是,此刻,她像耳鸣了一样,昏昏沉沉的,什么也听不见。。。
在那以后不久,曦朴就带着行李离开了玄明城,独自前往了梧桐林。
往后的日子里,曦朴都在梧桐林里修炼法术,但由于她的那份力量太过于悲伤了,梧桐林从此以后,都被染上了令人哀愁、伤感的颜色,那片土地上也再没换过那萧瑟的季节了。
不知不觉,天蒙蒙亮了起来,从水晶窗**入的光线直抵曦朴那虚弱的身子。她依旧紧握着那把扇子,闭着眼睛,嘴里念叨着:“沧海桑田,你已离去多时,我以为你会再次失信,没想到,玄缕,你终于回来了。。。”
突然,房门响了起来,荼乌敲着那水晶质地的大门,轻声问道:“宫主,我可以进来了吗?”
曦朴抹了抹眼角的泪珠,整理着自己那激动的情绪。对着门口,回答道:“进来吧,荼乌。”
荼乌拖着那肥大的身子,端着一杯热茶,走进了曦朴的卧室,走到了坐在**上的曦朴旁边,望着那尊贵的仙子情绪已平静,荼乌卸下了那高悬着的心。
荼乌拿着那杯热茶,端到曦朴面前,轻声说道:“仙子,喝杯热茶吧。”
曦朴摇了摇头,依旧紧握着那把白扇子。
荼乌把茶放到了旁边的桌子上,再次走近了曦朴,问道:“仙子,今日,有什么吩咐吗?”
曦朴咬着牙,忍住泪水,一下子抱着荼乌那庞大的身躯,激动的说道:“她回来了,玄缕,回来了。”
“仙子。。。”荼乌有些被吓倒,她从来未见过她那尊贵的仙女会这样子抱着她。荼乌用她肥大的手摸了摸曦朴的头,说:“我尊贵的宫主,你怎么了?”
“我想见她,我想见昨日里,你带回来的那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