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霜眸光一闪,忙蹲下身捡起地上的纸条。
白纸,又是白纸。
她用拇指和食指在上面轻轻搓了一下,又把它放在鼻前嗅了嗅,她可以确定,这张纸条的材质和气味都和之前收到的挑战书相同,是那个人留下的线索无疑。
陆凌霜捏着纸条,转身正准备告诉东方煦杰她的发现,就见他盯着墙上的一幅画,若有所思。
她走过去,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这是一幅极为普通的水墨画,山川连绵起伏,远远隐没于雾霭之中,其下江水环绕,一叶扁舟停留在江心,平静安然。画卷左上角的空白处有一方朱红印章,竟像红日般,与整幅画作相得益彰,而它相隔不远的右上角还题着几行小字:
丝雨雾
宁静气稀置,迟时日自参。波平明复得,海亭丽光开。
陆凌霜又来回扫了几遍这画上的题字,秀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这上面的题字很奇怪。”
东方煦杰的目光从画上移到了陆凌霜脸上,饶有兴趣的望着她,“哪里奇怪?”
陆凌霜略沉吟了一下,答道:“这看似是个五言的诗词,可仔细看来,这四句话不仅格式上完全不符合诗的韵律,而且含义也十分模糊。确切的说,这个题字,根本不能称之为诗,它更像是一些毫不相关的字胡乱组合拼凑出的东西。”她抬头直视着东方煦杰沉黑的眸子,“我说完了。”
东方煦杰这才开口道:“你说的这点,也是我所考虑的疑点。不过,我还想另外补充一点。题字的墨迹比画的墨色更浓重鲜亮,它写下的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一天。”
陆凌霜微微点头,此刻,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所以,这应该就是线索之一。”东方煦杰的想法与陆凌霜不谋而合,他深深看了画卷一眼,又转头问陆凌霜,“你刚刚可是有什么发现?”
陆凌霜这才想起,自己手中还有一个线索。她将在书册中发现的纸条给东方煦杰看,并说:“如果我们的猜测都没错的话,现在只剩一个未被发觉的线索了。”
东方煦杰把纸条还给陆凌霜,“这个你先收好,至于这幅画,我们暂时不能带走。”
“嗯,我明白。”陆凌霜知道,如果擅自把画拿走,以陆方同才智,很难不怀疑什么。题字的内容她已熟记在心,因此他们还是不要多此一举,免得生出事端。
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却心领神会的继续分头寻找起来。
陆凌霜一个人走进内室,这里看上去还是颇为整洁的,家具也都整齐排放在它们该在的地方,倒也没有什么异常之处。
又向木床走了几步,陆凌霜看到床脚处放了一个衣箱。这个衣箱木质的颜色比屋里其他家具偏红,细看之下其上还有精致的花纹,隐隐散发出细微的香气,竟是上好的花梨木所制。
似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驱使,陆凌霜直接上前打开了这个衣箱。
里面都是些女子的衣物,她随意拿起一件,布料细腻,做工极好,当然,其价值也是不菲,看样子应该是孙婉佳自己带来的衣物。她就这样把箱内的衣服一件一件拣出来放在一旁的木床上,眼看就要看见箱底了,她突然瞥见剩下的衣物鼓出了一块。
陆凌霜直接将那些衣服掀开,一只花花绿绿的布老虎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她眼前。她伸出一只手去抓那只布老虎,却没成想它看似绵软,居然像个铁块一般重,好不容易握着大虎头才把它提出来。
这只布老虎有一块砖头那么大,身上有很多红白相间的花纹,也不乏黄绿蓝黑等颜色掺杂其中。树叶鼻,香肠嘴,头顶上还有一个黑色的“王”字,这些和普通的布老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稀奇的是,那两只本该炯炯有神的铜铃般的大眼睛竟是空洞的白色,在这一片鲜艳的色彩之中显得格外扎眼。
陆凌霜托着这只布老虎,捏了捏它的肚子,感觉里面有一个块状的硬物。它的位置并不固定,借助外力也是可以在内部运动的。她不停的把这个硬块向边上挤,希望它能从某个地方被挤出来。
“咔咔咔。”微不可闻的声音自布老虎体内传来,陆凌霜没有注意到这其中细微的变化,依旧移动着那个硬块。
“咻。”布老虎的右眼闪过一道银光,陆凌霜只觉面前一股寒气袭来,身上汗毛骤起。她本能想要躲开,可寒气已在眼前,像一个巨大的网直直压了过来,身体僵硬的无法移动一步。
一定要离开!
这个念头在陆凌霜心中不住盘旋、重复,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她颈上挂着的吊坠蓝光乍现,她以极快的速度向旁边一窜,躲过了那股寒气的辐射范围,布老虎随之脱离了她的手。
与此同时,那道银芒冲破了布老虎的右眼,带着一大块白色的布料飞了出去,直直钉在了她刚才所站之处后方的墙面上。
布老虎落地。
陆凌霜靠在床架上,惊魂未定的拂着胸口,周围又恢复了平静,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动的声音。此刻,她的脑中竟莫名想起了之前玩过的一个名为“三维弹球”的古老游戏,心脏跳动的声音和小球撞到反弹器的声音还真是像啊。不过,若是心脏真如三维弹球一般,不知道该有多惊悚。
此刻,一直在外厅的东方煦杰听到异响,身形一闪,直接进了内室。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一副诡异的景象:开着的衣箱斜的放在床边,木床上满是女子的衣物,貌似布老虎的残破玩偶歪倒在地上,一块白布被银色奇形暗器固定于墙面之上,而刚才一直待在这个房间的少女,正拂着胸口,一脸似笑非笑,似惊非惊的奇怪表情。
他径直走到了陆凌霜面前,双手抓住了她的肩头:“小白,你没事吧?”
陆凌霜听到有人唤她,才从刚才“三维弹球”的想象中脱离出来,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他的眼睛,深邃清亮,正如月光下的寂静的深潭。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那抹清亮光芒背后的沉黑之下,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慢慢扩散,让她渐渐平静的心跳再一次失去了控制。
察觉到不妥的陆凌霜迅速将头扭到一边,看向了墙上钉着的白布,“我没事,刚才从布老虎的体内蹦出一个奇怪的东西,你快去看看是不是线索!”
东方煦杰看着面色窘迫的陆凌霜,轻笑一声,松开手直立起身道:“一起吧。”
陆凌霜冲他摆摆手,依然扭着头道:“你先过去,我腿麻了。”
东方煦杰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了墙边,研究起了墙上的物什。
陆凌霜把头转回来,缓缓抬起右腿,“咝……”她的腿是真的麻了,动一下都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
就在她活动腿的功夫,只听墙边的东方煦杰突然开口道:“这布上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