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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063化佛

天空呈现着暗灰色,在下方,是一片乱石堆。乱石堆上,满是鲜血,一具具冰寒的尸体躺倒在那里,刺目的血色已经干涸在了岩石上,乌鸦的悲鸣始终回荡在寂寥空旷的荒野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静静坐在乱石堆中央,他手里捧着一只死鸦,他的身上满是血迹,他呆滞的望着天空,将手里的死鸦,缓缓送往嘴边……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吃完了,就这样静静望着天空,凌乱的长发遮住了他的面庞。

“小施主,敢问,胡乡哪边走?”

一个声音闯入了少年的世界,他转头,猩红的目光透过发丝的间隙看到了那个问路者。

这是一个和尚,不!那时候还没有和尚的说法,该说是一个苦修者。

这个苦修者的模样很奇怪,他带着一个斗笠,身披红袍,一身长衫垂地,手中握着一杆禅杖,与其他身负刀剑的寻仙者、修神者决然不一。

少年听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不想回答。或者说,他不懂得如何回答,只懂得如同猛兽一般“嗷嗷”的怒吼。

苦修者暗叹一声,在这恶世,遍地饿殍,满山残尸,人间已经回到了蛮荒时代的人吃人,这样的孩子,到处都是。但是,这孩子却能独自一人造就这乱石堆的数十尸体,可见不是普通人。

若是继续沉沦放纵,将来恐怕会是一尊大妖魔。他念了声阿弥陀佛,伸手抚向了少年。

少年如受惊了的饿狼,一口咬住了苦修者的手臂,鲜血瞬间淌进他的口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比兴奋。苦修者忍着痛楚,平静如常,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静静的看着少年。

饮着苦修者的血,少年猩红的眸子里惊现了一缕清明。他松了口,骇然的望着苦修者,他的目光落在周围的尸体上,眼中竟然掠过一抹恐慌。

苦修者坐了下来,道:“你愿意坐么?”

少年呆呆望着他,眼中带着恐惧。

生活在这样的乱世,他内心无比恐惧,最后心魔苏醒,覆盖了他的恐惧,封印了他的灵智,带着他朝妖魔前进。此刻,他的心智苏醒,那份恐惧也随之重现。

“我……”少年的声音颤抖沙哑着,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说人话了。

“坐下慢慢说。”苦修者摘下了头顶的斗笠,少年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光头,而且尤其有特色的是,这光头顶上居然还有一个个点点。

少年坐了下来,他依旧恐惧,紧紧的抱着自己的双膝,不受控制的颤抖着。“我……我……我害怕!”

苦修者认真的点头。“恩!”

“我饿……”

“恩!”

“所以,我吃人!”

“恩!”

“我不想吃人!”

“恩……要不要试试吃草?”

“吃草?”少年诧异的望着苦修者。“这里,早就没有草了,都被吃光了。”

“那吃气如何?”苦修者面带着微笑。

少年不解……

那一天,少年落发出家,法名九悔。而后来九悔才知道,为自己剃度的这个人,名叫达摩。

达摩曾说:“九悔,你是天生的魔王,所以你不能成佛。你的修为需压着,一旦你化身为佛,你的魔念便会与佛道同归于尽,你也便死了。你要积蓄,积蓄到超越佛,超越佛祖,再化身为佛,方能解脱。”

…………

轰——海平面上,金印与魔龙可怕的威势轰击在一起,爆炸开的力量势均力敌,引发恐怖的海啸向远方卷去,郑所唯便被那炸开的气势轰得退了老远。

“如何?九悔!”魔龙傲意十足,当年死在这招下,如今破解了这招,这让他十分喜悦。

可是九悔十分平静,似乎一切事情都引不起他的情绪波动。他伸手,掐住一缕水花,诵念经文,水花散开化作一根除魔针,他一个弹指,除魔针无形射出,直指魔龙。

魔龙挥手拍飞这一枚针,大笑。“九悔啊!你这是黔驴技穷了啊!竟然连女人用的绣花针都丢出来了。”

九悔不语,手中变换出一支铜铃,他晃着铜铃念颂着经文,魔龙拍击过除魔针的那手掌,顿时被寒冰笼罩了起来。魔龙为之色变,急忙用玄力去消除寒冰,与之僵持。

这除魔针是他的自创法术,以冰魄针为引,凝结能封印魔气的寒冰。这本是他当初怕自己压不住魔性而创造的,若是达摩走后,他控制不住,便这样了结自己。

魔龙挣扎着,这寒冰并不如何厉害,可是他就是挣脱不得。渐渐的,他的一个手掌已经被封了起来。魔龙怒吼,庞大的力量一震,将自己整个被冰冻的手掌都震碎了。

九悔稍稍动容,双手合十,从他的体内爆射出无数经华文络来,铺开就像是一条条金色的彩带,发着光,从四面八方围拢向中央的魔龙,魔龙一个不慎,金色彩带已是爬上了它的肩头,仅仅眨眼,它就彻底被束缚住了。

金色彩带上面的经文就像是拓印一样,经文从上面剥落下来爬上了魔龙的青鳞上,青鳞上面顿时腾起了一道道暗黑色的雾气,魔龙发出了痛苦的惨叫声,九悔伸手,化作拈花指,庞大的玄力也在他的面前凝聚做了一只拈花指,轻飘飘的捏住了魔龙。

“禁!”

九悔微微喝声,双指之间两道“卍”字金印呈现,将魔龙紧紧夹在中央。金印相对不断旋转,每旋转一圈,魔龙身上的魔气便消散大半,随着魔气不断消失,魔龙的咆哮也渐渐变成了女子的惨叫,它身上的龙鳞渐渐散去。

实质化的龙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变得虚幻,郑所罗眼中缓缓绽放出了精芒。这样下去,或许真的可以将自己的心上人救回来,驱除了神魔气息,可是神魔的生命力还留在体内。这样或许等魔龙彻底消失后,她也就真正意义上的复活了。

很快,龙鳞就在郑所罗期盼的目光中散尽了,被经纶包裹的林若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面前的九悔……她认得九悔,师傅曾说过,这是最接近佛的人。她抬头,在远处漂浮在空中的几道身影里,她找到了自己心上人的影子。

“罗……”她轻声呢喃着。

郑所罗双眼刹那泪目,他迫不及待的让郑所唯送自己过去。她活了,她真的活过来了。他的努力终于换来了成果。郑所唯微微蹙眉,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可是自己兄长这样焦急的催促,他做不到无视。只能顺应他的意思,朝林若飞了过去。

到了近处,九悔已经将经纶散去。在他的感知之下,魔龙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了。郑所唯这才放心的用自己的精神力托着郑所罗,将他送过去。

这是一场久别的重逢。中间相隔着生与死。郑所罗与林若紧紧相拥,郑所罗的表情上说不出的幸福,林若同样如此。郑所唯松了口气,他忽然觉得,纵然郑所罗这么多年对他不闻不问,也是应该原谅的。他没有权力让自己的兄长停下追逐幸福的脚步。从心底而言,他也是希望自己周围的人都幸福,哪怕那份幸福里面没有自己。

九悔双手合十一叹,周身散发的金光刹那收敛入体。魔龙已除,他已放下心来了。

便在这个时候,郑所罗与林若身后一团黑气滚动,庞大的无与伦比的神魔气息散发出来。九悔面色微变,连忙展开金光佛法,欲将郑所罗和林若包裹其中。

可是这一回,这金光似乎对这神魔气息不再有效果,郑所唯一个箭步飞射,瞬间步入第三阶,配合可怕的精神力,轰击向那神魔气息。

“愚蠢!物理攻击怎会对我有用!”那黑气冷冷一笑,穿过了郑所唯。黑气涌动,仿佛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把郑所罗和林若包裹了进去。

“哥!”郑所唯毫不犹豫的拔出了寒光,一条条虚幻的幻蛇跟随他玄力的意志涌动出来,道道蛇影密密麻麻分布,几乎是眨眼吞噬了天空。随着他玄力的增加增强,幻蛇的数量质量也得到了同样的提升。

黑气冷冷一笑,成团的黑气快速旋转了起来,被黑气包裹的郑所罗和林若仿佛沉浸在睡梦中一般,全无知觉,只是恬静的微笑着。随着旋转,他们的身体渐渐像是流沙随风一般,消散了。

“啊!”郑所唯眼睛瞬间红了,无数幻蛇皆是伏首,吐出可怕的光束来。那黑气似乎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威胁,急忙一散,消弥于无形。所有的光束都轰在海面上,引发一连窜恐怖的爆炸。

九悔望着眼前的景象,悠悠一叹。

“师尊,您让弟子达到超越佛祖再化身为佛,可惜弟子今日才半步佛祖,却到了不得不入地狱的时候。”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震天,整片天空海洋都在震颤,如同万物都在附和这一声佛音。九悔周身的金光迅速被他收进体内,转而从他的头顶射出一道金光,那金光冲入云端,渐渐扩散,将他整个人都吞噬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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