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邑本打算让秦安先留在京师,过了初六再通知周敛做挽留。谁知初五时本好好住在客栈的秦安却没了踪影,茶楼那边也没有打招呼,像是凭空消失,但什么也没带走。安轻邑让下人四处搜寻,第二日才找到周敛。
“宪之。”
周父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推了回乡探亲的打算,就连自己兄弟要来看他,也被周父婉拒,惹得宗族倒是有些不快。周敛放了几日空当,见了颜子卿后,去颜清楼的别院拜访,恰巧殷茴跟着颜一辰和封念瑾去了庙会。因而这两天也没什么事就呆在府里。
安轻邑从外面进来,周敛正在练剑,听见声音反手将手中剑送进刀鞘。“你不是说要消停几日吗,怎的才初六就来见我?”
“这里有些意外。”安轻邑上前一步,长嘘一口气,昨晚之前一直没有秦安的消息,但晚上回到安府才发现府里气氛不对,又得知秦安被安老将军掌控。安老将军对当年的事还历历在目,且从那以后安老将军对妖怀有恨意。也不知为什么,安老将军知道颜子卿是妖神的事。
安轻邑听了调查的下人,是安老将军身边的人带走了秦安,忙去找安老将军,安老将军正坐在书房内,面前书桌上放有不少书录。安轻邑只是一瞥,竟是收录鬼怪的书籍。
安老将军自然知道这个儿子来是何意,却没有说破,站起身说道,“找我何事?”
“爹,那秦先生…”
还没说完,安老将军重重咳嗽一阵,安轻邑忙走过去端茶给他,老将军缓过劲儿,不等安轻邑说话,“此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这两日安生呆在府里,若是实在无事,便到职位上去看看。”
“那秦先生是儿子请来的,不过是个知道些奇闻异录的人,不知道爹为何对秦先生感兴趣?”安轻邑将那秦安找来的,现在也不知是否无恙。
安老将军本向前走了几步,听见这话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那你如何对颜子卿的事感兴趣?”
“那颜小姐不过…”
“她乃妖神!妖类早晚为祸人间,不祥的东西不得不除!”说着这话,老将军竟额头有些青筋爆出。
安轻邑不明白为何他反应这般强烈,便道,“那颜小姐我见过的,并不是…”
安老将军转过身来,直逼安轻邑双眼,“你懂什么!?既然是妖便不是什么善类,否则,你以为你姨娘是如何故去!!”
安轻邑神色一闪,莫非多年前的那个姨娘……他只知生母是病逝,况且那会儿年纪小记不清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人提过此事。安轻邑再不知说什么话,反而自己有些动摇。
说清秦安的事情后,安轻邑还是对周敛道,“恐怕,我爹对颜小姐有敌意。”
周敛一顿,问道,“秦先生说了什么?”
“秦先生表示颜小姐乃是妖神,修为了得,性情乖戾。她窥探天机,扰乱因果,宪之莫要轻易相信她的话。”安轻邑见周敛有些不耐,继续道,“虽然这也是秦先生的一面之词,可是人非人,更宁愿相信人说的话。”
周敛低头敛眉,这话说得,他倒有些疑惑。他已经现在颜子卿的立场了,而且整个周府都是信任颜清楼的,有些事他也的确瞒着安轻邑,也并非不信任,而是滋事体大,能少一个人知道便少一人,如今安老将军突然插一脚,不知道会生出什么事来,但颜子卿究竟是不是妖神,他也无法保证。如今,只有先去找颜子卿,再做打算。想到这里周敛看了安轻邑一眼,“安兄,既然安老将军请走秦安,你也就不便再参与,接下来的事我一人就足以,你先安心不必再费心此事。况且这事本来就是我麻烦了你。”
“宪之这话什么意思?”安轻邑有些严肃,这分明是在标明立场,“你的意思是,你更相信颜小姐?若是我爹当真对付,你是要帮颜小姐?”
外头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周敛叹气,“颜小姐是人是妖都无妨,她始终没有恶意,我信她。”安轻邑并未说自己生母的事,此刻的确不知道该怎么相劝,张口还想再说,却被周敛回绝,“此事安兄暂时别管,所有意外,我会通知过去。”说着就自己出了院子往外走。
别院里一连几天都没瞧见颜子卿的身影,宁俞大过年的也到处采药,颜子卿却也跟着自己觉得有趣。又许久没有使用法力,还真有些小丫头的感觉。
颜慕每天瞧颜子卿干干净净出去,下午回来时裙角占满灰,白色外袍还沾了不少树渣,有时脸上也沾上灰,也是哭笑不得,但又看她难得有兴趣跟着去采药,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宁俞也在,有什么意外也能照看着,颜慕也终于有一次任她出去也能放宽心。
上次去庙会,殷茴还有些意犹未尽,想让颜一辰带她再去玩儿一次,颜慕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便也要一起跟着。封念瑾上次便担忧被认识的人瞧见,殷茴却硬拖着她去的,这次说什么也不愿出门了,殷茴也只能无奈妥协,早饭之后各自便开始收拾。
颜子卿第一次换了一身裤脚的衣袍,脚蹬厚实的长靴,外面加了艳红色绒披风,看上去感觉风格大不相同。而后束起头发,懒得打招呼直接就往外走,只是刚出后门,便有人等着。别院后门处人少,街道也不宽,几名家丁就站在那里,后面放着辆朴实的轿子。
这个时候守在这里,明显是早就盯上了,近日来都是这个时辰出去。站在最前的家丁眼角瞥见一抹艳红色出现,走上前去开门见山说道,“颜小姐,安老将军有请,跟我们去一趟吧?”
颜子卿站在门口,披风下的右手一握,微弱的白光顺着手臂向上,却又瞬间消失。颜子卿眸光中闪过一丝惊慌,什么也感知不到!难道上次吐血之后…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就连帝君赐予的能力,也难以使用了!?
家丁有些不耐,叹气逼近,“颜小姐?”
颜子卿面上不动,嘴角一笑,点点头进了那顶轿子。安老将军不就是那安轻邑家的吗?她似乎跟安家没什么交易,颜清楼也没有安家的常客。况且安轻邑跟周敛是朋友,调查她也是周敛的意思,怎么会扯上安老将军。颜子卿感觉轿子轻轻一晃,转了个弯向前走着,从披风中伸出手来,微微用力,白光也只是稍纵即逝,看样子,离法力尽失快了。
颜子卿感觉有些头疼,之前一直都还好,在颜清楼做交易也好,去江南找殷茴的时候也罢,都不曾这般地步。倒是,半夏来过之后,法力越来越不济。
那半夏究竟是什么来头?
而那边宁俞等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颜子卿来,倒是无奈摇摇头,打算自己前去时却是一顿。颜子卿越发严重后,他就没有再封法力,每日见她,情况他心里十分清楚,今日没打招呼,不知道…
宁俞忙叫陌儿去找找那个盯着他看的姐姐,陌儿脸一红,为什么非要这么描述,就说穿红衣服的姐姐不好吗。
陌儿理理衣服,手也来不及洗就跑出门,还好之前宁俞带他如果别院几次,还算找得着路。
跑了一刻钟就到了别院正门,陌儿在门口看了看,还没上前,正巧出来的颜执瞧见了他,“这不是陌儿吗,可是宁大夫叫你来的?”
陌儿憨憨点点头,颜执过来摸摸他的头,陌儿挠挠耳朵,一个激灵忙道,“师傅让我来找那个红衣服的姐姐,今儿都这会儿了姐姐还没去找他。”
颜执点点头,让身后一个小厮进去通报,而后回过头来,对陌儿说道,“可要进来玩儿会儿再走?殷姑娘和封姑娘都还没出门。”
陌儿想起别院里另外两个漂亮姐姐,忙摇头,“不不不,师傅还让我回去晒药,我我我,我得回去了,谢谢颜叔。”
说着陌儿就逃似的跑了,颜执现在原地,稍微有些不明所以,他的模样和他家主子长得年纪也差不多,比颜一辰看上去都还要小一点,这小子在别院里谁都喊哥哥,唯独要喊他叔叔!莫不是那陌儿觉得是个管家就是个叔叔辈分。
小厮进了屋内,颜慕正和殷茴走出来,颜一辰已经先出去了,便就他俩一起。小厮说清楚事情后,后院的看门小厮也正巧过来,告诉颜慕那安将军府来人将颜子卿带走了。
颜慕敛眉却想不出是什么缘故,回身想去一趟安府。殷茴头上的发簪一闪微光,眸光一闪,而后垂眸咬牙有些无奈,看了眼走了两步的颜慕,颜子卿那边有些不对,只能依靠这个存有她法力的簪子联系她,偏偏颜子卿让她先不让颜慕掺和,只好说道,“你去安府有什么用,你又帮不上忙,先去庙会吧啊,姐姐还需要你操心吗?”说着颜慕却想起上回侍诏的事,一个区区侍诏还好,这次可是个两朝将军府,殷茴看他还是有些不愿,叹气道,“别想了,姐姐自有分寸,你可别轻易扰了姐姐的计划。”
听到这话,殷茴似是在透露什么,颜慕又无从问起,但既然她这么说,颜子卿应该有自己的计量。正想放宽心,外头周敛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