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天命
然人心永远料不到天命。
那一晚，睡梦间有暗香飘渺，她闻见淡淡香味，意识逐渐模糊。殿外似有宫女的闷哼声，房门被无声推开，冷风夹杂着夜晚独有的幽香卷进来。
幽暗之中，黑影渐进，眼底有冰冷的笑意。
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今夜之后，就将一点点被毁得体无完肤，直至碎裂。
翌日清晨，年轻御医照常前来会诊，却发觉屋内异常。她有些呆滞地抬头看他，眼角似乎有泪。他脚下踉跄两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慌忙请来皇帝。
表情愤怒、面目狰狞的赵子覃走过来扇了她一巴掌，咆哮声响彻耳际。
“赵安宁！这是你的报复是吗？你是铁了心要看我赵氏江山灭亡，看赵国子民成为大荒的刀下亡魂是吗？父皇真是生了个好女儿！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他最先想到的不是要安慰惊恐的她，而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她。她看着暴露的皇帝，突然笑出声来。
“你既可以负我，我又为何不能负这苍生？这是代价啊，你用这种方式杀了我，我便要你的江山为我陪葬！”
皇帝抬起手来又要扬下，年轻御医突然跪在他面前，阻止了他的动作。
“皇上，当务之急是找到挽救之法。公主明日便要前往大荒，若是大荒帝发现她已不是清白之身，定会迁怒赵国。”
赵子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拂袖而去。年轻御医起身，看着失魂落魄的女子，几不可闻地叹了声气。
“公主，命是你自己的。”
傍晚时分，赵子覃再次来到宫内，身后跟着年轻御医和一名女子。
她面貌和赵安宁有五分相像，眼底闪着仇恨的光，看见赵安宁错愕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嘴角挑起笑。
赵安宁认得她，她是朝臣的女儿明萱，两年前入宫参宴时，借着和赵安宁相似的面貌想要引诱皇帝，引得赵安宁厌恶不已，便寻了个罪名让皇帝将她贬到了洗衣库。
赵子覃指着明萱，淡淡地开口。
“从明日起，明萱将代替你，以安宁公主的身份嫁到大荒，保我赵国十年安宁。”
赵安宁看着他，浅笑道：“好啊。”
公主身份又如何？她早就不想要了。
可是这不是全部，她看见皇帝眼里闪动的不忍最终被狠心取代，他缓缓道：“但是明萱有条件，你要作为她的陪嫁宫女一同前往，从今以后尽心服侍于她。”
她有多讨厌明萱，明萱便有多恨她。让她以宫女的身份待在明萱身边，将来是怎样一种生活，她能够想象到。
然而他说的那么肯定，一丝一毫都不曾顾虑过她。妹妹又如何？承诺又如何？一切都比不上他的江山重要。
她依旧笑着，心被冰冷的绝望寸寸啃噬：“所以呢？皇兄，接下来是要御医毁了我的脸，让我从此以一个丑陋的奴隶的身份活着吗？”
她看见明萱眼里的笑，御医眼里的疼惜，还有赵子覃眼里的冰冷。
“是。”
一个字宣判了她的命运。曾经将她捧到天上的男子，如今却狠狠地将她打入地狱。
她又哭又笑，疯了一般看着赵子覃和明萱离开。御医走过来，揽她入怀，轻抚着她的脸，拭去她的泪水。
“公主，不会痛的，不要怕。”
他她缓缓入睡，似乎听见耳际轻柔却深情的呢喃。
“就算公主失去了一切，臣也会陪在公主身边，纵是身死亦不会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