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妖狼族后山的树林中,半河正竭力练着她的结界,虽然还不能同时分出两个,但依次出现两个结界间隔已经越来越短。
一只鸟从树上掉下来,半河捧住它,是只云雀,它的颜色,是少见的白色。半河用手指点了点云雀的头,脸靠得更近些,有些出神得看着它,云雀也偏着脑袋,眼睛忽眨几下,像是在回应她。
“找不到同伴了是吗?”半河化作流叶缓慢得围着身边树干盘旋,最后又变成真身坐到树枝上。伸手从树上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里吹出了清脆的鸟叫。一会儿就从远处飞来了另一只白色的云雀,半河摊开手,两只云雀便一起飞走了。
望着不断变小的两个白色圆点儿,半河笑笑:“有同伴陪伴的时光,真的很好啊!”整个朴树族,却没有能与她并肩行走的同伴。想起来,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去过了,有些想念爷爷和大家。
“呵。”轻轻地笑出声来。“跟你说得不一样,杀生丸,妖怪的世界才不是继承与被继承的关系,我们需要同伴与爱的心情,和人类是一样的。”
树枝突然发生异动,一根绕过来,盘住了半河的脖子。半河皱皱眉:“最近经常发生这样的事啊!”瞬间用二指间的叶刃化轻易地划断了树枝,她从树上跳下来,居然摔了一跤。她爬起来指着树:“怎么每次都在别人想问题的时候,就突然有东西跑出来捣乱。”
树干显出了脸型,是朴仙翁。
爷爷,移树换影来看她了。
朴树族的树妖有两类,一类是叶灵,一般都化身成女子。一类是是藤灵,化身成男子。像移树换影这种本事,她就没有。
“半河,外面好玩儿吗?”朴仙翁问。
“爷爷,我看起来像喜欢玩儿的样子吗?”半河走到树旁,靠坐下来。
“跟他相处得不好,是吗?”
“无所谓。”半河耸耸肩。
“不怪你,半河,他本来就不是那么好相处的妖。”
“都说无所谓了,爷爷。”
“无所谓的话,你的血为什么变红了,我们是同一条根系上的树灵,我感受得到,你对杀生丸,产生了特殊的情愫。”
“我没有。”半河头后仰,闭着眼睛靠在树上,显得很平静。
“我只是想提醒你,半河,不管你曾经和斗牙之间有怎样的约定,都不值得为杀生丸把自己赌进去,能获得一个自由行动的身体,是我们树妖梦寐以求的事,你要好好珍惜。”
“爷爷,我知道怎么处理自己的事。”
“哎。”朴仙翁叹了口气,定定神。“想要同时并出两个结界,可以用单手结印的方法,你一只手有几根指头能相互碰触算得过来吗?”
“爷爷,你的意思是....”半河像是听明白了些,忽然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朴仙翁。
“不错,如果做得足够熟练,三个四个也可以,不过结界的强度会随之降低。”
“您是过来帮我的。”半河望着树脸笑笑。
看着半河微笑的样子,眼角的伤痕好得差不多了,眼侧旁留下一个小黑点。朴仙翁突然有些感概,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这一族,在化为人类后会有如此非凡的容貌。长年以来,他们都以树的形态存在,甚至不到万不得已时还不能显出真身。
“半河,人类若是拥有你这样的容貌,该是多么庆幸的事啊!”他为半河感到高兴,也为她的未来担忧。
“算了吧,爷爷,这世界诸多的美丽,缺少了发现它的眼睛,还有什么价值可言呢?”
半河的话没有波澜,她在借此劝告自己,她和杀生丸,只是战斗的同伴,别的,什么都不是,也不可能是。因为那双金瞳里能看到的,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而已。至于她,长得再好看,都没有用。
“我走了,半河,你自己多珍重吧!”树上的人脸逐渐开始退散。
“等等,爷爷。”
人脸又浮出来:“还有事吗?”
“为什么杀生丸总能轻易的攻破我的结界呢?甚至可以抵御爆碎牙,却抵不住他的毒爪?”
“可能是因为,他曾经用妖力帮你驱逐过蓝蛰的毒,你的身体默认了他的妖力。所以你的结界对他没有那么强的抵御力。至于爆碎牙,起作用的应该是斗牙的妖力。”
半河点点头。
她走到树前,将头轻轻靠上去:“爷爷,人类常常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思念,我很想念你,爷爷,你也要珍重。”说完便双手环上树干,轻轻闭眼。
朴仙翁做不出人类的表情,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样的半河,实在很好很好......